他不由得想到了幾日前在廚房中偷聽到的劉言真與呂染的對話。
難道這就是那碗傳說中的生龍活虎大力湯?
想到這裏的李世子一個激靈,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正要起身将這試圖禍水東引的山水候從身後拉出,而這時呂染正好走到了李丹青的跟前。
李世子在那時一頓,坐直了身子的身子,兩個老頭子也在這時察覺到了場面上的古怪,紛紛收起了之前争吵的聲音,矚目看着呂染。
“李院長你見到了侯爺了嗎?”呂染見這三人忽然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也暗覺奇怪,但一心想要找到候溫的呂染也未有多想,而是看向李丹青問道。
李丹青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念頭正要将事情和盤托出,但話才出口,背後卻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卻是躲在他身後的山水候,正伸手死死的捏住李丹青後背。
手臂上傳來的力道,與其說是對李丹青的威脅,倒不如是山水候閣下對于活下去的渴望。
至少李丹青是這樣的認爲的。
所以,他被山水候的這份“執念”所感動,忍痛朝着呂染搖了搖頭:“沒見着……”
“嗯?”呂染聞言有些狐疑:“剛剛我分明是見他從這裏路過的,怎麽就不見人影了呢?”
“或許是姑娘看錯了。”李丹青咬牙切齒的言道,背後傳來的痛楚又重了幾分。
“這樣嗎?我這幾日每次去見侯爺都尋不到人,這幾日他到底在忙些什麽?”呂染有些苦惱的自語道。
“呵呵,侯爺怎麽說也有一塊封地,總有些事務要處理,有時候忙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李丹青皮笑肉不笑的言道,心底卻暗暗祈禱着呂染能夠快些離開,也讓自己能早一日脫離苦海。
“也對,可這大力湯涼了就不好喝了,扔了怪可惜的,要不院長……”呂染皺着眉頭說道,在這時擡起頭看向李丹青。
李丹青一個激靈,趕忙道:“那撒……這東西,以本院長這體魄,這年紀怕是不用了吧。”
呂染聞言,愣了愣,在李丹青有些緊張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嘴裏嘀咕道:“也對,言真說了,這湯得等到院長長到侯爺那般年紀再用不遲。”
李丹青暗暗舒了口氣,而這時,呂染忽然眼前一亮,看向李丹青身旁的兩位老人:“二位先生這年紀倒是……”
這些日子,整個大風院都被劉言真與呂染在廚藝上造詣禍害得不輕,兩位老人雖然因爲年紀的緣故并未有受到什麽波及,但二人“廚神”的美名卻早已傳開。
意識到呂染要将魔爪伸向他們兩位花甲老人甚至一顫,互望一眼,方才争得面紅耳赤二人也不知道在哪裏生出了默契。
“那撒,我認真的想了想,覺得鹿先生方才對《古意流芳》的見解倒也有些道理,當初柳參先生編著這《古意流芳》曲時,才堪堪十八歲,雖說魏陽關确實給他下了琴音近道的評語,但畢竟那也是柳參先生年近四十時的事情了,二者相去數十年,就算柳參先生确實是聖人,那也是那時的事情,之前作品有所稚嫩與瑕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師子駒全然忘了方才的怒氣沖沖,一臉誠懇的看向鹿書德言道。
鹿書德也沒了之前的固執:“哪裏哪裏,都是一些淺薄的見解,不過我聽師先生所言,似乎對于柳參先生的平生頗爲了解,不知是拜讀的哪本著作。”
“不才不才,隻是年輕時曾見過柳參先生一面,故而知曉一些就裏。”師子駒謙遜言道。
“這樣啊。老朽倒是一直想要爲柳參先生寫一本傳記,不知道師先生能否爲在下提供些幫助。”鹿書德再言道。
“是嗎?那擇日不如撞日,咱們現在就會房中細聊!”
“正有此意。”
兩位老人在這時一唱一和,随即便勾肩搭背的在李丹青一臉佩服之色的目光下,轉身快步離去。
呂染也被二人這般默契的配合弄得目瞪口呆,直到二人的身形走遠,她方才如夢初醒一般的回過神來。
“他們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呂染有些錯愕的看向李丹青問道。
李丹青幹笑兩聲,卻也不知如何應答。
呂染暗覺無趣撇了撇嘴,端着碗裏的湯大步離開。
見呂染的身影走遠,李丹青方才長舒了一口氣,輕聲道:“出來吧,走了!”
躲在李丹青椅子後的候溫聞言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腦袋,賊眉鼠眼的朝着四周看了看,直到确定外面确實沒了呂染的蹤迹後,這才站起了身子。
“我說侯爺,你好歹也是咱們應水郡出了名的粉面小……恩,粉面老生,怎麽被這麽一個還沒張開的小妮子追得招架不住?”李丹青見候溫起身之後,臉上一副如劫後餘生的神情不免暗覺好笑,在那時出言調侃道。
聽聞這話的候溫瞪了李丹青一眼,罵道:“我倒還想問問你這個院長是怎麽當的,你們大風院就沒有一個正常人嗎?”
“那個叫劉言真的姑娘,前幾日非得讓我買一本叫什麽《落魄院長天才少年相愛相殺記》的書,說是當今市面上最暢銷的小說,如今已經寫到了第四十多卷,我心想在你這裏帶着,也沒事做,一本書都寫到四十多本,那再爛也得有些底線吧。誰知道那書裏的内容……”候溫說着,臉上露出一副被人騙着吃了一大口不可言說的東西的神情:“本候活了大半輩子,就從來沒見過,這麽……這麽不堪入目的玩意!”
“還有!那個叫嶽凝霜的!非得拉着我練武對招!我才看了那勞什子《落魄院長天才少年相愛相殺記》,
本就無聊得緊,想着練練就練練吧!我的天,那姑娘身高才到的脖子,帶着的拳套比我的兩個腦袋還打,關鍵是她那拳頭會冒火!你知道嗎!冒火!!!”
“記下打下來,我傷倒是沒受傷,才買的一聲新衣衫,全部被燒爛就光着膀子在你們的演武台上被好些個後生看了精光!你知道玉兒她娘臨死前可是交代過我,要爲她守身如玉的!這下我到了泉下怎麽跟她娘交代!??”
“這些也就罷了!昨天!就是昨天!這個叫呂染的姑娘非得給我嘗嘗她做得湯!那味道奇怪也就算了,我想着怎麽也是後輩的一番心意!捏着鼻子喝了下去,你猜後面怎麽着?”
候溫越說越激動,越說聲音越大,早就沒了平日裏那風度翩翩的架勢。
李丹青也聽得有些頭大,他聽聞這最後一問,知道那生龍活虎大力湯的底細的李丹青下意識的将目光下移,落在了山水候的雙足之間。
候溫頓有警覺,他先是一驚,目光忽然一凜,瞪向李丹青像是發現了什麽,聲音再次提高了幾分:“你知道!?”
這幾日李丹青一直忙着對付莫清秋,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位山水候被自己門下的弟子這般輪番折磨,面對候溫的質問更是覺得心頭有愧。
他讪讪一笑,言道:“我怎麽可能知道,隻是實不相瞞,在下懂些藥理,方才聞到那湯汁的味道,便猜到了那湯汁中的用料,故而能知曉其功用。”
候溫聽得将信将疑:“你還有這本事?”
“實不相瞞,本世子當年在武陽城也号稱武陽一枝花,那喜歡我的姑娘從朱雀街一路排到了武陽城外,就是數上個三天三夜也不見得能數過來。”
“這喜歡的人多了,就免不了有那麽一些姑娘對本世子用情至深,幾近入魔,想着得不到本世子的心,就要得到本世子的身子!所以啊,我就學了些藥裏,以防備那些姑娘暗算,也是無奈之舉。”李丹青厚顔無恥的說道。
他自以爲這番說辭無懈可擊,卻不知這番話出口,落在候溫的耳中,卻是破綻百出。
他正要發怒,可這時,院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陣騷動,且騷動聲随着時間的推移愈發的巨大,李丹青的眉頭一皺,暗覺古怪。
他也正好借着這個機會擺脫候溫的質問,在這時一個快步走出大院,嘴裏言道:“侯爺稍安勿躁,我去看看城外什麽情況,再來跟你狡辯……阿不,是解釋!”
候溫哪能依他,趕忙快步追上,二人這一前一後才出院門,便見院門外人潮湧動,大都神情驚訝亦或者惶恐的說着些什麽。
“怎麽回事?”李丹青拉住其中一位看上去還有些面熟的大風院弟子問道。
那弟子見了李丹青也是臉色一變,随即伸手指了指北方道:“烽煙!北邊的烽煙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