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白色薄衫的姬齊與一位身着甲胄的壯漢對立而戰。
二人之間氣氛肅殺,周遭圍着數位宮女太監,都紛紛側目看着,神情凝重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忽然姬齊的眸中閃過一道神光,他的身形蓦然消失在了原地。
對面站着的甲士臉色一變,下意識的回過身子,但這時已是爲時已晚,姬齊的身形宛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他的身後,隻見姬齊的一拳轟出,男人措不及防,腹部便重重的被姬齊的一拳轟中。
“哼。”
他的嘴裏發出一聲悶哼,身形因爲劇烈的痛楚而佝偻。
而姬齊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右足的膝蓋一擡再次轟向對方的腹部。
男人的身子在這股巨大的力道下暴退數步,在周圍圍觀的侍女宦官的驚呼聲下,暴退數丈的男子身形一陣搖晃,終于是抵不住那巨大力道的餘波,一個趔趄仰面倒在了地上。
“不過兩個月的時間,陛下的修爲又精進了不少,武君之境指日可待。”
男人數息之後站起了身子,朝着姬齊連連拱手,絲毫沒有被人暴揍後的憤怒,反倒一臉谄媚之相。
這幅模樣落在誰人的眼中,都會把他當做是一個隻知道曲意奉承溜須拍馬的小人,很難想象,此刻這滿臉賠笑的中年男人,會是三府之首龍象府的府主——夏侯伯陽!
姬齊看了一眼滿臉笑容的夏侯伯陽,對于他的恭維之言不置可否,隻是言道:“武君之境難如登天,我武陽天下幅員萬裏難計,武君之數也不過五六十于人,朕事物繁忙,武道荒廢已久,夏侯府主就不要說這些你我都知道是假的話奉承話了。”
夏侯伯陽聞言頓時面露惶恐之色,言道:“臣下所言句句發自肺腑,絕無半點起碼陛下之意。”
“須知這武道雖然艱險,但也有天賦血統之别。以陛下之天資血統,若是能專心武道,無非數月光景,武君之位唾手可得。”
姬齊聞言擺了擺手,對于男人的奉承之言多少有些意興闌珊。
“好了。”他這般言道。
夏侯伯陽顯然是個識趣之人,姬齊無心再聽便讪讪的收了聲。
姬齊在這時朝着他伸出了手,夏侯伯陽一愣,下一刻便反應了過來,趕忙朝着身旁的甲士遞去一道眼色,一份奏折便在這時被那甲士恭恭敬敬的遞到了姬齊的手裏。
姬齊打開那奏折低頭沉眸看去,不再作聲,夏侯伯陽見狀甚是識趣的趕忙告退,領着陛下恭恭敬敬的退出了這神禦宮。
夏侯伯陽走後,一旁侍奉着的太監林白趕忙叫人搬來的座椅,姬齊在那座椅上坐定,身旁的太監侍女都很是識趣的退開隻留下跟了姬齊數十年的老太監林白在旁侍奉着。
姬齊看了手中的奏折良久,忽然擡起了頭,直勾勾的盯着林白。
老太監在這位皇帝陛下那意味不明的目光下,心頭有些發怵,小聲道:“陛下盯着老臣作甚?”
“你覺得夏侯府主此人如何?”姬齊不答此問反而問道。
“夏侯府主是朝廷重臣,臣下隻是區區宦官,豈敢評價,臣下的職責隻是照料好陛下,其他的事情不敢問,也沒有那本事問。”林白趕忙低頭言道。
聽聞這話的姬齊,目光再次直直的看着老太監,好一會的光景,他忽然笑了起來,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你啊!就是聰明!哈哈!”
姬齊這樣說道,林白的額頭上汗迹密布,隻是低着頭不敢應話。
姬齊在這時将手中的奏折遞了過去,林白趕忙接過,卻聽姬齊言道:“朝廷這次調集了三位武君,北河郡七萬兵馬,龍山城九萬兵馬,以及龍象府神将牧廣率領的八十萬大軍,加上龍武關原有的三十萬守軍,這足足一百二十萬有餘的大軍,你覺得能守得住大遼的鐵騎嗎?”
“陛下胸有錦繡,氣可吞山河,謀可略萬世,加上這百萬武陽雄師,臣以爲區區遼人,不足爲懼。”林白趕忙說道。
“是嗎?”姬齊卻反問道,嘴角帶着笑意,眸中卻似乎藏着兇光,讓人難以捉摸他的心思。
而這個問題也讓老太監不知如何應當,一時間再次沉默以對。
姬齊将他的局促看在眼裏,忽然歎了口氣。
臉上的冰冷與威嚴在那一瞬間似乎消融了不少,他直直不遠處的宮門言道:“以往李牧林活着的時候,朕從來不會爲西邊的戰事擔心,似乎隻要坐在這神禦宮中,安心等着,西邊的捷報就會準時從武陽城外一路送到神禦宮前。”
“陛下想李将軍了?”林白的心頭一動,在那時問道。
姬齊不語,隻是轉而問道:“說說北邊的事情吧,咱們的李世子招到多少人馬了?”
“據說吸納了一些應水郡二三流宗門武館的弟子,加上黑水城的黑水軍,估摸着也有二萬五六之數,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籌夠陛下要求的三萬之數。”林白趕忙應道。
聽聞這話的姬齊,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許笑意:“倒還不錯,這小崽子有些手腕,不過這麽幾萬人的吃穿度用,可不是小數目,他就不朝着朝廷要點軍饷嗎?什麽時候李家的人,這般懂得體諒朝廷了?當初他爹可是出了名的能要十兩銀子隻會開口二十兩,從來沒有爲朝廷節省的意思。”
“這些人好像并未被納入朝廷軍隊的編制,而是以大風院弟子的身份被收入麾下,所需的度用都是由大風院來承擔……”林白的聲音在那時忽然小了許多。
而姬齊臉上的笑容也在這時,随着林白這番話的出口而漸漸散去。
“這樣嗎?”他這樣低語道,一隻手伸出,輕輕的敲打着座椅的扶手,發出一陣極有韻律的輕響。
那陣陣輕響卻宛如重錘一般一下接着一下的敲打在老太監的心頭。
“看樣子這隻小狼崽還是長了記性的,他記得他爹是怎麽死的。”姬齊沉聲說道。
“陛下……”林白聞言咬了咬牙,猶豫了一會還是言道:
“會不會是陛下多慮了,世子或許隻是知道朝廷如今的難處,不願意給朝廷增加負擔,故而選擇自己出錢出力,爲陛下分憂呢?”
“你不是說你的職責隻是照顧好我嗎?怎麽不敢去評議那位龍象府主,卻敢給李丹青說情了?”姬齊反問道。
這個問題出口,林白的臉色煞白,趕忙低語道:“臣下隻是看着李丹青長大,故而能多言幾句,絕沒有左右陛下心思的念頭,還請陛下明鑒!”
姬齊聞言正要再說些什麽,可這時,他忽然臉色一白,嘴裏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林白見狀趕忙上前伸手輕撫姬齊的背部,好一會之後,姬齊嘴裏的咳嗽聲才漸漸停歇。
“陛下,保重龍體啊。”林白有些擔憂的看着姬齊言道。
姬齊擺了擺手,再次坐直了自己的身子:“朕的兩個兒子,太子蘇明好謀無斷,色厲膽薄,難成大事。”
“小兒子玉植倒是天資聰穎,可偏偏年紀尚小,他若繼位主少國疑,内有權臣,外有悍将,豈能安國?”
這世上的臣子大都都希望能得到自己的主子的信任,而對于臣子而言,這樣信任最好的體現也就無非一事爾——托孤。
但聽聞此言的林白卻絲毫沒有半點欣喜,而是臉色驟變趕忙打斷了姬齊的話:“陛下正直壯年,雄圖霸業剛剛起步,言說太子人選之事爲時尚早,就是陛下真的中意二皇子,也可待到二皇子成年之後再做打算,不必……”
林白的話還未說完,姬齊的一隻手便拍在了老人的肩膀上,老人一愣,擡起頭,正好對上了姬齊的目光。
而這一次,這位皇帝陛下的眸中不再有之前那般冷冽與捉摸不定的光芒,而是變得溫和,變得柔軟。
“我知道當年李牧林對你有救命之恩。”
“人嘛。知恩圖報,是好事。”
“但阿白。你得記住咯,你是姬家的臣,是先帝臨終時拉着你的手,把我交到你手上的。”
“我的病我們都清楚到了什麽地步。”
“我也明白你對于李牧林的事多有微詞,我何嘗舍得殺他?”
“但我死之後,主少國疑,李牧林手握重兵,天下人心所向,你保證他李牧林不會有觊觎神器之位的貪念嗎?我不敢去賭,你懂嗎?”
老太監的心頭一顫,臉色驟變,猶豫了一會之後,終于低下了頭,喃喃言道:“臣下……明白。”
“那個狼崽子已經不打算再演下去了,既然殺了老子,斬草除根,他也得死。但得死得漂亮,死得天下人無話可說。”
“你去幫我辦好這件事。”
“玉植年幼,日後還要你多輔佐擔待……”
“你不會讓我失望,對嗎?”姬齊盯着老人,一字一頓的問道。
那時林白撲通一下跪在了姬齊的跟前,伏首在地,高聲道。
“陛下放心,林白知道該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