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運送米糧的商會車隊再次來到了大風城,而這一次再卸下米糧後,車隊被帶到了陽山山腳,用底座早已打造好的暗箱将石料放入其中。
然後将之運送道燕馬郡中,由金家的阙圭商會想辦法将之包裝販賣出去。
李世子窩在大風院中,眉開眼笑的數着眼前這厚厚一疊銀票,他細細算了算,但是這一趟,除了米糧之外,車隊帶來的銀票也有足足七萬兩。自從被流放陽山以後,李丹青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這種腰纏萬貫的感受了。
他這邊翻來覆去的數着銀票,唯恐算漏了半張。
好一會之後,李世子才算是心滿意足,樂呵呵的将自己的銀票收拾齊整,然後從書桌下掏出一個木箱子,将銀票放到了其中,再合上木箱,用一把鎖鎖住這才放心。
“這五日時間便有七萬,流香說過上十來天,銷路完全打開,銷量與價格都得再往上提不少,那到時候豈不是一天就有兩三萬,一個月就就是七八十萬,四舍五入豈不就奔着百萬去了?”李世子在心底暗暗想着,雙眼放光,仿佛又看到了那即将到來的揮金如土的日子。
咚咚咚。
可就在這時,房門處卻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如今手握數萬銀錢的李世子暗覺腰闆硬了不少,說起話來那也是意氣風發。
他金刀大馬的坐在太師椅上,見推門而入之人竟是劉言真。
女孩的臉頰紅撲撲的,神情有些局促不安,手裏提着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就站在李丹青的跟前,低着頭也不說話。
李丹青暗覺奇怪,看了一眼女孩手中的食盒,問道:“怎麽了?這不是還沒到飯點嗎?”
李丹青頗爲直白的詢問,讓劉言真兩頰上的紅暈又濃郁了幾分。
“我……我最近學着熬了一份烏雞湯,想着……想着院長這幾日來日夜操勞,就給院長帶了點來嘗嘗。”劉言真這樣說着,将那食盒遞到了李丹青的書桌前,然後觸電一般又退開,站到了一旁,低着頭揉捏着衣角,整個動作極爲迅速,就像是受了驚的小鹿。
劉自在說,下手要趁早,免得夜長夢多。
劉言真起初還不以爲意,但幾日前随着金流香的到來,眼看着李丹青對金流香的依仗,暗覺自己幫不上什麽忙的劉言真心底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想到當初自己父親傳授自己與自家母親相處的訣竅時,曾提及過自己喜歡母親做的飯菜。于是乎劉言真便請教了一下學院中請來的廚子,嘗試着炖了一碗雞湯,給李丹青送了過來。
第一次給人做飯,劉言真不免有些害羞,更有些緊張。
李丹青倒是并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他帶你了點頭,神情多少有些期待:“那我可要好好嘗嘗小言真的手藝了。”
他這樣說着,伸出手就打開了眼前的食盒,帶着期待看向食盒中的瓷碗。
那一瞬間,李丹青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該怎麽形容眼前這碗湯呢?
李丹青絞盡腦汁的想了想,腦海裏也隻能閃出——生機勃勃四個字眼!
李丹青擡頭看了看一臉期待的盯着她的劉言真,又看了看食盒中這碗不知道放了些什麽東西,故而綠油油的雞湯。
“院長你嘗嘗!我放了好些珍貴的藥材,什麽綠玉草、青龍果、翡翠蘿,不僅滋陰補陽,而且味道一定也很鮮美。”劉言真在這時紅着臉言道。
李丹青眨了眨眼睛,确定這一碗雞湯并不是劉言真在暗示自己什麽後,擡頭看向劉言真,本想着拒絕這一碗生機盎然的雞湯。但眼角的餘光卻忽然瞥見,女孩藏在袖口下的右手幾根手指的指尖有些紅腫,臉上似乎也還有幾道鍋灰帶來的黑色污垢,未有來得及擦去。
李丹青大抵能夠想象做出這樣一碗雞湯,對于素來養尊處優的劉言真而言,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念及此處的李世子,深吸一口氣,又看向對方一本正經的問道:“言真啊……”
“你确定你最近沒有認識什麽姓潘的女人?”
劉言真有些困惑:“這些日子我都在學院帶着孩子們修行,沒認識什麽姓潘的人啊?”
得到這樣回答的李世子稍稍心安了些許——至少應該要不了命。
抱着這樣的念頭,李丹青一咬牙,心一橫,雙手顫顫巍巍的端起了那雞湯,就要在劉言真期待的目光下将之喝下……
“院長!李院長!”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卻從院門外急匆匆的傳來。
“唉!”仿佛見到了救星的李丹青趕忙放下了已經送到了自己唇邊的碗,高呼一聲擡起了頭。
卻見趙二白火急火燎的沖入了房間,看着李丹青,言道:“院……院長……那邊……外面……”
趙二白可是個急性子,時常幹出這風風火火臨了又半晌說不個所以然的事情來。
李丹青見狀趕忙上前,言道:“二白啊,這麽急幹嘛,來喝完水,壓壓驚,慢慢說,咱不急。”
李丹青出奇的溫軟的言道,說着便将那碗綠油油的雞湯遞到了趙二白的身前。
“我自己來。”趙二白見狀頗爲感激的看了李丹青一眼,就要接過雞湯,也沒看清,隻是見上面綠油油的不禁問道:“這是綠豆……”
“我喂你。”李丹青卻不給他多語的機會,直接将碗口送到了他的唇邊。
趙二白被一個男人喂水,多少有些不習慣,但對方是他素來敬佩的李丹青,加上一路奔跑着實有些幹渴的緣故,故而也沒有多想,張開嘴便大口大口的吞咽起碗裏的湯汁。
隻是這湯汁入口的刹那,趙二白的臉色當真一白。他下意識的想要掙紮,但李丹青卻眼疾手快,背過劉言真,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另一隻手伸出死死的捏住了趙二白的雙腮,言道:“沒事!喝吧,好喝着呢。”
李丹青這樣說着,硬生生的将一碗雞湯灌入了趙二白的嘴裏。嘴裏包着雞湯的趙二白正準備将嘴裏的東西噴吐出來,李丹青卻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隻手一拍他的背部,趙二白的雙眼在那時頓時瞪得渾圓,隻聽咕噜一聲,嘴裏的湯汁在那時被他盡數吞咽下肚。
然後他翻了個白眼,直接癱軟在地。
“他怎麽
了?”劉言真見狀趕忙上前問道。
“可能是太累了吧……”李丹青讪讪言道,然後甚是做作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瓷碗,很是遺憾的言道:“怎麽就喝完了,我還一口沒喝着呢。”
劉言真也發現了這一點,趕忙說道:“沒關系,你喜歡,我待會再去給你炖一碗……”
“别!”李丹青聞言臉色大變,趕忙拉住了做勢就要再次回到廚房的劉言真。
這焦急的态度讓劉言真意識到了不妥,狐疑的看向李丹青。
李丹青趕忙道:“我的意思是别那麽辛苦……”
“對了,剛剛二白說好像院外出了什麽事情,咱們快去看看吧!”說罷這話,李丹青可不給劉言真半點反應的機會,伸出手便拉着劉言真的手朝着院外走去。
本欲還說些什麽的劉言真,看着被李丹青拉住的手掌,臉色泛紅,頓時沒了脾氣,低下頭羞澀的任由他拉着朝着屋外走去。
……
院門外似乎真的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大群人正圍在李丹青在院門外修築的那三堵大牆中的一堵周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李丹青讓金流香從阙圭商會要來了一群技藝精湛的工匠,爲的便是在這三堵牆上雕刻些東西,一開始大風城的百姓對此并不理解,但在這些工匠忙忙碌碌的五日之後,這第一堵牆上需要雕刻的東西已經完工,不過卻在李丹青有意賣關子的做法下被人特意蒙上了一大塊紅布,此刻正等着李丹青前來揭幕。
好奇的百姓此刻都圍在了這賭牆的四周,而素來忙着各項事務的楊通也出奇的趕到了這處,他似乎也明白紅布之後的牆上到底雕刻着什麽,臉上并無好奇之色,隻是安靜的站在那處等待。
“原來是這事啊。”李丹青走到院外,看見這幅架勢頓時明白了到底是什麽事。
這本是他與楊通約好的事情,隻是阙圭商會車隊帶來的銀票讓得意忘形的李世子忘了這茬,此刻見了這幅情形,自然也記了起來。
“這牆上到底雕刻了些什麽?”劉言真也回過了神來,看向李丹青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些日子大風院的衆人對于李丹青所行此事也頗爲困惑,要知道那些被阙圭商會請來的工匠可都是實打實的大師級人物,單單是雕刻其中一堵牆的工錢都接近上萬銀兩,耗費這麽多銀錢,做這樣看上去的無用功,多少讓人覺得不解。
“馬上你就知道了。”李丹青眨了眨眼睛,送來了劉言真的手,走到了楊通的身側,朝着老人點了點頭。
楊通見了李丹青也點了點頭,随即深吸一口氣,低聲道:“但願陽山的列祖列宗能夠理解我們的決定。”
他這樣說道,伸出手一把扯下了石牆上的紅布。
那時,牆上雕刻的事物也在這時展露在了衆人的眼前——
一頭巨大的神象行走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他的身形偉岸如山嶽,背上馱着一方雲霧缭繞的世界,那景象甚是壯觀,隻是看上一眼便讓人覺得心神動蕩。
劉言真也是一愣,頓時反應了過來,這牆所雕刻的赫然就是陽山的絕學之一《龍象混元》中的,白象馱天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