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雲地界虎豹叢生,幽雲素來以虎爲尊,民間多有祭拜虎神之事。
而素來又有傳聞,虎群之中,百年生有一隻白虎,故爲百虎之王。
白虎也就成了幽雲共主的象征。
如今的幽雲,蒙遜氏依然是名義上的幽雲共主,而龍拓閻牙坐上這把椅子,多少是有些僭越之嫌的。但無論是在前方厮殺的甲士,還是周遭的降臨,卻都無一人覺得有何不妥。
龍拓閻牙看了一眼憤憤不平的冉鈴笑道:“不要小看武陽人,若是武陽人真的有這麽不堪,四十年前,幽雲的大軍又怎麽會又被他們趕回貧瘠的地界?”
冉鈴一愣,有些無可反駁。
咚!咚!咚!
似乎是爲了應證龍拓閻牙的話,随着此言一落,城牆上忽然響起了陣陣擂鼓聲。
龍拓閻牙擡頭看去,卻見那城牆之上的擂鼓之人赫然便是青雲軍的統領甯煌戟。
轟隆隆!
而與此同時,馬馱城内城的城門方向傳來一陣沉悶的巨響,伴随着一道道厚重鎖鏈轉動時發出的悶響,巨大的城門在這時緩緩打開……
……
穿着一身黑甲的尉遲尚一隻手抱着頭盔,一隻手抓緊了缰繩,沉眸看着眼前精鐵鑄成的城門。
擂鼓聲響起,身後的甲士們神情肅殺,握緊刀劍。
“我說,老洛,你家安安多大了?”尉遲尚忽然問道。
身旁的洛城聞言,側頭看了一眼尉遲尚,言道:“十七了吧。”
“那比我家婉兒小上一歲……”尉遲尚應道,随即再次沉默。
洛城與尉遲尚相識多年,自然感受到了對方的異樣:“怎麽?怕了?”
“你才怕了!”尉遲尚幾乎是出于本能的辯駁道,但話一出口,聲音卻忽然小了許多,他再次看向眼前的城門,低聲道。
“你難道就不怕?”
洛城一愣,也沉默了一會,這才言道:“以往每一次咱們雖然也都是出生入死,但我總覺得我們命大,死不了,但這次……”
尉遲尚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忽然歎了口氣:“也不是怕死,就是突然有些舍不得。我家婉兒才十八歲,我還沒看着她出嫁,也不知道哪個混蛋能有這麽好的福氣,也不知道我外孫會叫個撒名字……”
“對了,你覺得那個李丹青靠不靠譜?我怎麽覺得我家婉兒好像被他給迷住了似的,過年回家,聊不到三句,就得扯到那家夥的身上……”
“我總覺得那家夥不靠譜,你說我女兒這麽聰明,會不會聰明反被聰明誤,被那混蛋迷了眼……”
洛城聽着尉遲尚的絮絮叨叨,聳了聳肩膀:“這個問題可不是我能回答的,我也有和你一樣的困擾。”
“他
大爺的,可惜我還沒見過那個小混蛋的模樣。”尉遲尚罵道。
轟隆隆隆!
而這時随着身後的甲士轉動起城門處的鐵索,眼前的大門被緩緩打開,城門外密密麻麻的幽雲甲士的身影映入他們的眼簾。
“那就活下去!到時候咱們一起去看看那個李世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瞥見此景的洛城也收斂起了心思,他如此說道,将手中的頭盔帶在了頭上。随即他抽出了背後的長刀握在手中,側頭看向尉遲尚,這時的尉遲尚也整理好了情緒,抽了背上的大刀,二人的刀身在半空中一撞,在這時相視一笑。
“看個屁!”
“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子尉遲尚管不了那麽多!先砍個痛快再說吧!”
尉遲尚大笑言道,随即一拍馬背,胯下戰馬長嘶,馬蹄一揚,便于這時帶着尉遲尚沖殺了出去。
那時馬馱城外。
黃沙四起,殺聲震天。
擂鼓喧嚣,刀劍明亮!
……
“幽雲那邊到底有多少人?”李丹青皺着眉頭看着眼前臉色蒼白的男人問道。
男人衣衫褴褛,手上與腳上還帶着些許傷痕,他一邊安撫這懷中三四歲大的孩子一邊言道:“不知道,我也數不過來,但密密麻麻的起碼得有上萬……”
李丹青翻了白眼,這話問了等于沒問,那幽雲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想來也不敢帶着幾千号人就到馬馱城跟青雲軍叫闆吧。
不過眼前的男人本來就是從馬馱城逃難出來的尋常百姓,期望他能弄明白敵軍的數量顯然無異于癡人說夢。他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轉而又問道:“那領頭的是誰?”
男人又搖了搖頭:“那麽遠怎麽看得明白……”
李丹青有些無奈,從前方傳來的消息少之又少,隻知道幽雲大軍攻破馬馱城的外城,然後将青雲軍圍困在了内城,到了今天已經過去足足三天三夜,雙方似乎都暫時停下了各自的行動,但除此之外,其餘的消息李丹青都是一概不知,這也才有了抓住難民,病急亂投醫的事情。
男人看着臉色陰晴不定的李丹青,也有些畏懼,他縮了縮脖子,乞求道:“大人,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放過小的吧。”
李丹青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言道:“走吧。”
那男人聞言如蒙大赦,拉着自己的孩子趕忙朝着李丹青一陣千恩萬謝,這才趕忙離去。
隻是這腳步沒有邁出幾步,李丹青的聲音卻又從他的身後傳來:“站住!”
那男人身子一僵,有些畏懼的回頭看向李丹青,卻見李丹青的一隻手輕輕一抛,一樣事物便落入了男人的手中。
男人接過此物一看,卻是一枚碎銀。
他有些驚訝,卻見李丹青看了一眼他帶着的孩童言道:“在道上給孩子買些吃的,然後趕快離開應水郡!記住,别待在應水郡了!”
男人這才回過神來,又朝着李丹青一陣感謝。
李丹青意
興闌珊的打發走了男人,轉頭看向身後。
他的身後此刻站着密密麻麻的甲士,他們都身着黑甲,腰跨長刀,渾身氣息凝練,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李丹青轉頭的刹那,數道目光便齊刷刷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丹青面露苦笑他言道:“你們看着我有什麽用,本院長也不是神仙,總不能把那邊的情況拿手算出來吧。”
衆人當然也明白這不是李丹青一個人能解決的麻煩,隻是對于大風院中洛安安甯繡等人而言,他們的父親甚至兄長都尚且被困在馬馱城中,生死不知,有道是關心則亂,自己又毫無辦法的情況下,自然隻能将希望都寄托在李丹青的身上。
自從三日前,李丹青決定前去救援之後,行動迅速,先是去到黑水城求援。
衆人本以爲這會是件麻煩事,畢竟劉自在好不容易才經營起如今的家業,一旦參與到馬馱城的大戰之中,極有可能讓這五千黑水軍,一夕之間化爲泡影。卻不想李丹青出馬之後,隻用了一刻鍾不到的時間闡明其中要害,訴說請求,出了名喜歡胡攪蠻纏的劉自在便點頭應允了下來,順利得讓滿心擔憂的衆人都驚詫無比。
思來想去也隻能歸咎于,劉自在是真的因爲劉言真的關系,把李丹青當做了自己人。
“依我看,既然什麽都問不出來,咱們不如現在就殺過去。”劉城主也在這時走上前來,大手一揮,如此言道。
大風院的衆人聞言眼前一亮都有些躍躍欲試。
李丹青卻毫不客氣的瞪了劉自在一眼說道:“八萬青雲軍靠着馬馱城都應付不了的幽雲軍,就憑這幾千黑水軍,你就想打赢?”
“你是把幽雲的人當傻子,還是把我當傻子啊?”
素來脾氣火爆的劉自在被李丹青這番劈頭蓋臉的訓斥,卻不敢說出半個不字,隻能讪讪賠笑,這幅架勢看得衆人是一愣一愣的,也不明白,劉自在爲何如此懼怕李丹青。
“難不成我爹在外尋花問柳的證據落在了院長的手上?”劉言真暗暗在心底推測道。
“那院長的意思是?”一旁的甯繡在這時上前問道。
在最初的沖動過後,經過三日的時間,甯繡也冷靜了下來,她了解李丹青的爲人,知道對方既然開了口,就決計不會隻是做做樣子。隻是她還是困惑于李丹青的計劃到底是什麽,故而有此一問。
“我們此行不是爲了擊退幽雲大軍,那不是我們能做到的事情,我們要做的是幫助青雲軍脫困,想辦法騷擾幽雲大軍,給青雲軍創造機會,三日行軍,我們已經來到了馬馱城的外圍,再往裏走就極有可能被對方發現。”
“因此,我們得等到晚上再向前前進,趁着夜色發動突襲,打亂幽雲軍的陣腳,給青雲軍創造機會,而現在唯一的問題是……”
說到這裏李丹青的眉頭皺起,言道:“聽這些難民說,内城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飛鳥難入,咱們怎麽才能把消息傳到内城,讓青雲軍與我們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