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忽然陷入了靜默。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會之後終于回過了神來。
然後大笑聲再次從衆人的嘴裏爆發……
“李世子當真有趣!”來自宗命司的姬庭興大笑着看着李丹青,“這樣的故事,你别說,還當真不是随便什麽人就可以編出來的。”
李丹青皺起了眉頭,他暗暗歎了口氣,終究自己還是高估了在場衆人的智商……
“全當李世子說的是真的,可這與今日的事情又有什麽幹系?無論那王絕通到底身份是什麽,但總歸他确實是在你院中做事,你怎麽證明你與他沒有幹系?這陽山覆滅,你又沒有從中作梗!?”一旁龍象府的龐坤也接着問道。
“還是說世子以爲就憑着這危言聳聽的故事,就可以脫罪?那未免太小瞧我們了。”
“諸位當真是要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啊。”李丹青歎了口氣,如此感歎道,本來這事說到底也隻是他秦承古剛愎自用,贻誤軍機,但衆人這番話出口,刀筆吏如實寫上,東窗事發之時,在場的衆人恐怕一個都逃不掉。
說完這話的李丹青整理了一番思緒,接着說道:“王絕通确實是我大風院的人,但此人在我來之前,便已經在陽山做了數十年的門徒,諸位要讓我一個初來乍到的院長去懷疑一個在陽山呆了這麽多年的護院未免強人所難了。”
“而若說這也算又不察之罪的話,那白素水在陽山也做了十多年的院長,秦郡守身爲郡守可曾察覺到異樣?郢公子有一段時間與白院長亦來往密切,又可曾察覺到異樣?”
“李丹青,你少在那裏肆意攀咬!這不察之罪另說,你如何證明你與那王絕通沒有暗中勾結?”秦承古拍案而起大聲質問,他可是明白這其中兇險的,若是被李丹青真的扯上了關系,哪怕是他秦家在應水郡經營三代的威望,也架不住這場災劫。
李丹青皺起了眉頭,言道:“諸位要讓我證明我與王絕通沒有暗中勾結!那總歸你們得告訴我,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我們有所勾結吧!?”
“他在你大風院門下做事!這就是最大的證據!”憋屈了許久的郢離在這時陰恻恻的言道,目光一凜,瞟了一眼一旁的三位刀筆吏,三人極爲默契,在那時紛紛駐筆。
這架勢李丹青看在眼裏,心底再清楚不過,這些家夥看樣子是鐵了心要往自己的身上潑髒水了。爲此連應該是從三府九司随即抽選出來的刀筆吏都被收買了。
“夏弦音不才,從加入天鑒司以來,也審過無數案子,這樣的審法我倒是第一次見。”
“那郢公子有什麽證據證明你與白素水就沒有幹系?”台上夏弦音自然也察覺到了異樣,她沉聲言道,試圖以此爲李丹青解圍。
“聖山覆滅,是更古未有的事情,此事不僅讓朝廷蒙羞,更是緻數以百萬計的百姓流離失所!此等大事自然不能以常理審查,要徹查,自然也就要不放過任何可能的蛛絲馬迹!至于夏司命懷疑郢公子之事,我想以郢公子之明,應當自然會有人願意爲郢公子作證!”一旁的秦承古起身說道。
郢離很是配合的點了點頭,
笑道:“我來陽山一個多月的光景,都住在冬青院,院中弟子自然可以爲我作證,我與白素水雖然有些往來,但都是在衆目睽睽之下,絕無其他半點瓜葛!”
說罷他又得意的看向一旁的李丹青,笑道:“至于李世子嘛?你總歸不能讓你門下的弟子爲你作證吧?他們可同樣有這樣的嫌疑,依照我武陽的律法,他們的證詞可做不得數。”
“這一點……”他說罷這話,又看向台上的夏弦音,言道:“夏司命身爲天鑒司少司命,想來也應該清楚。”
夏弦音的眉頭一皺,沉默了下來。
她自然想要幫到李丹青,但三府九司的會審卻不是兒戲,沒有确鑿的證據,想要幫李丹青脫罪那确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說說吧,李世子,誰能爲你作證?”秦承古也在這時接過了話茬冷笑着看着李丹青。
在此事之前,他與郢離早就通過氣,目的就是要一錘定音,把李丹青釘死在陽山覆滅的重罪之下,對于李丹青的駁斥也早已想好了對策,隻要李丹青啞口無言,他們就可以給他定下罪責。
李丹青對此也确實并無辦法,他無奈了聳了聳肩膀,正要說些什麽。
可就在這時,站在秦承古身後的楊通一咬牙,像是做個重要的決定一步,忽然邁步而出。
“我可以爲李院長作證!!”
這話一出,在場衆人紛紛側目看向楊通,而那位秦郡守更是神情錯愕,滿目的不可思議。
“在下楊通。”楊通走到了正屋的中央,朝着在場的衆人一一行禮,然後道:“我是陽山春柳學院的院長。”
“我的手上确有證據證明李院長與此事絕無幹系。”
楊通目不斜視的看着高台上的夏弦音,如此說道,他的忽然相助,莫說是秦承古,就是李丹青本人也不免有些驚訝。
但楊通卻根本不理會對方投來的目光隻是自顧自的繼續言道:“其一,王絕通确實是我陽山門下的弟子,論入門時間,除我之外,也隻有曾經的山主孫禹以及張囚趙權等人與之相當,若說真有不察,那這事恐怕得追溯到上一任山主的身上,讓李院長一個後生去懷疑前輩,自然是強人所難的事情。”
“而至于爲什麽,李院長與此事并無關系……”
“我門下弟子鶴非白,那日也在星輝之門中,曾親眼目睹李世子與張山主聯手對付幽雲來的苻堅王族,當時的情況極爲兇險,是李院長挺身而出,救下了張山主,隻是後來王絕通殺到,張山主方才不敵身亡。”
“這隻是其一,其二,陽山崩塌之時,我陽山天字号弟子以及數十位各院選拔出來的可造之材都在烈陽神梯之上,陽山崩塌,烈陽神梯崩碎,但所有弟子皆幸免遇難,全耐李世子出手,方才保住我陽山這點可憐的血脈,這一點我想當日在烈陽神梯上的弟子都可作證!”
楊通這樣說着,又瞟了一眼一旁陰沉着臉的郢離,接着道:“哪怕是冬青院的那幾位弟子,我想他們也不會否認此事!”
“試問若是李世子與幽雲真的有所勾結,不是更應該讓陽山的弟子都死在烈陽神梯之上?正好落下個死無對證,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胡說!我怎麽沒聽他們說
起過這事!”郢離咆哮道。
素來脾氣火爆的楊通此刻卻甚是平靜:“那就請郢公子叫上那幾人,與我對峙!”
郢離聞言一愣,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此刻的楊通,心頭不免泛起些許嘀咕。
按理來說這楊通也絕非愚笨之輩,此刻忽然爲李丹青作證,與秦承古撕破臉皮,本就是件出人預料的事情,而他在明知道自己早已控制冬青院大部分弟子的情況下,還要讓冬青院的弟子出面與他對峙,這其中的貓膩着實讓郢離不安。
“楊院長此言有理,那就讓當日去過烈陽神梯的冬青院弟子前來對峙吧!”而台上的夏弦音卻不給郢離在細細思索的機會,在那時大聲說道。
這話出口,郢離也就沒了退路。
他沉着眉頭點了點頭,朝着門外喚了一聲,一群冬青院的弟子便在這時走了進來。
爲首之人赫然便是那日在烈陽神梯上被李丹青一腳踹下數百步階梯的張慕!
張慕顯然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進入正屋之後,神情便有些緊張。
“别怕!夏司命隻是問你一些問題,你如實回答即可!知道了嗎?”郢離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
張慕自然意會連連點頭,心底卻不免有些竊喜,張囚死後,他沒了靠山,此刻正是他向郢離表忠心的好時機,他自然想要抓住機會,抱住郢家的大腿。
“夏司命,老夫請求,讓我來問。”楊通卻在這時言道。
夏弦音自然不會反駁,輕輕的點了點頭。
楊通得了應允便看向張慕問道:“張慕,陽山崩塌之時,你是否是在烈陽神梯之上?”
“自然。”張慕趕忙應道。
“是否是李院長出手救了你?”楊通又問道。
張慕卻果決的搖了搖頭:“沒有這事!”
見張慕的回答如此果決,一直懸着一顆心的郢離也暗暗松了口氣,他在這時接話道:“如何?楊院長現在還有什麽話說?”
面對郢離的質問,楊通卻并不理會,而是看向張慕繼續問道:“你是說那日并不是李院長救你出的烈陽神梯?”
張慕再次重重的點了點頭:“決計不是!這李丹青居心叵測,與幽雲奸細來往密切,怎麽可能救我!”
“那好!那你倒是好好跟在座的各位大人說說,你是如何憑着你盤虬境的修爲,逃出生天的?”楊通再問道。
“這……”此問一出,張慕頓時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
“答不上來了嗎?”楊通眯起了眼睛:“除了你們這幾位冬青院的弟子,其餘上過烈陽神梯的弟子皆是言說那日是李世子溝通了還未消散的聖山之靈,爲他們打開了星輝之門,就他們脫困。”
“你們若不是被李世子所救,那當時的陽山之上,就隻剩下那幾位幽雲的奸細有能力救你們。”
“也就是說,你們是被他們所救!”
“那張慕你便好好與諸位大人說說,苻堅王族的人爲什麽要救你們?”
“是一時心軟,還是……”
“你們本就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