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院的一處被重新修繕加固的房門中,一群人圍坐在木桌前喝着稀粥,就着饅頭鹹菜。
别看着這頓晚飯簡陋,事實上能吃上饅頭對于如今大風城的百姓來說幾乎都已經是奢望。也是今日李丹青收獲頗豐,衆人方才有這點口福。
不過劉自在帶來的物資倒是極爲豐富,隻是天色已晚,李丹青沒有來得及清點,想來明日衆人應該就可以破天荒的吃上肉食,打打牙祭。
自從劉自在與劉言真獨處之後,劉言真便一直臉色不善,劉自在一副心虛不已的模樣,讓衆人也不免暗暗奇怪。此刻劉自在喝下一碗米粥,嘴裏甚是誇張的大聲說道。
隻是這番做作的誇贊之言顯然并不能得到衆人的認同。
坐在一旁正苦着臉要下一口饅頭的甯玖有些奇怪的看向身旁的洛安安,說道:“都說劉城主懼内……”
“想不到已經到了這般程度。”
洛安安也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應道:“估計劉城主的夫人對劉城主應該很苛刻,看這架勢估計很多天沒有吃飯了。”
二人的竊竊私語一覽無遺的落在了劉自在的耳中,有心拍拍馬屁,讨好衆人也讨好自己女兒的劉自在臉色尴尬,悻悻的收了聲。
很快衆人便吃完了晚飯,甯繡看了看一直低着頭吃飯的劉言真,以及一旁一直小心翼翼搭話,卻得不到劉言真回應,看上去頗有幾分可憐巴巴的劉自在。暗覺這屋中的氣氛古怪,索性便叫上了薛雲,帶着衆人去到大風院清理出來的廣場處清點物資。
這屋中便隻餘下了李丹青與青竹、劉自在父女四人。
劉自在神情有恙,模樣局促。
李丹青看了看别扭的父女一眼,又朝着一旁的青竹使了個眼色。
以二人的魔氣,青竹當然明白李丹青的心思,但不知是不是還是受了劉自在那聲“賢婿”的影響,在白了李丹青一眼後方才起身,她拉起了劉言真的手說道:“言真,城西那群孩子的信息還沒有登記完,我想今日做完,你能陪我去幫幫忙嗎?”
青竹化名的希溫君,在大風院的弟子中素來有着不小的威望。
聽到她的話,劉言真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在那時起身,不過在離開前,劉言真還是不忘惡狠狠的瞪了自己的父親一眼……
……
“你來做什麽?”在劉言真被青竹帶走後,李丹青第一時間看向劉自在
沉聲問道。
劉自在倒也恢複了正常的模樣,聽聞李丹青的詢問,他反倒有些奇怪的看着李丹青說道:“我聽說那秦承古處處爲難少主,大風城缺糧少人,就想着帶這些人馬過來幫幫忙……”
隻是劉自在這話方才出口,李丹青便黑下了臉,他盯着劉自在面色不善的問道:“影衛的第一原則是什麽?”
聽到這話的劉自在臉色一變,趕忙低下了頭,悶聲低語道:“狼主令,則影衛動。”
啪!
此言一落,李丹青的手便重重的拍在了身前的桌闆上,發出一聲巨響。
在旁人面前五大三粗的黑水城城主身子一個哆嗦,腦袋低得更深了些許。
“你的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狼主!?”李丹青寒聲問道。
“我……”劉自在頓時偃旗息鼓,臉色煞白。
他沉默了許久方才低語道:“我聽說秦承古與郢家都已經準備将陽山覆滅的責任推到少主的頭上,這罪責要是落下,就是有李将軍的餘陰在,恐怕朝廷也會拿少主開刀,少主不早做準備,反倒還待在大風城,我也是心急……”
“那你知道朝廷爲什麽要殺我嗎?”李丹青反問道。
“他們害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害怕我爹還有暗中經營的勢力!你的一舉一動,一切反常落在有心之人的眼裏,那不就是我李丹青還在結黨營私的鐵證嗎?要是哪一天我真的死了,朝廷順藤摸瓜,你害的就不隻是你自己,還有你身後的整個影衛!”
“你真的以爲朝廷的三府九司,是吃素的嗎?!”
李丹青的質問可謂擲地有聲,讓劉自在臉色難看。
“可影衛要是沒了少主,影衛又當何以自處?少主總不能待在這大風城坐以待斃吧?我已經聯系好了應水郡各處的影衛暗樁,隻要少主願意今日夜裏,我們就可以把少主送出應水郡!”
“你們……”聽到這話的李丹青勃然大怒:“你們是真傻還是假傻!現在你的黑水軍中有沒有暗樁,派他去通知那些暗樁影衛,把你們的準備都撤了!”
“爲什麽?少主!影衛可以死!但少主不能不在啊!少主!”劉自在聞言也神情激動了起來,看着李丹青如此言道。
李丹青盯着眼前這個神情激動的男人,不免長歎了一口氣。
“距離陽山覆滅已經過去多久了?六七日的時間了!”
“這可是足以驚動朝廷三府九司的大事!武陽朝廷的效率可沒
有低到足足六七日的時間過去依然不見半點風聲的地步!”
“今日那楊通還曾跟我言說過,朝廷已經下了追責令,十日之後便會将我抓走試問,這本應該是絕密的消息卻被一位陽山内部的之人知曉,并且透露給了我,你不覺得奇怪嗎?”
“換個說法,既然郡守已經得到了朝廷要對我追責的消息,爲什麽不先把我控制起來,難道就不怕我畏罪潛逃嗎?”
李丹青一連串的問題出口,哪怕是神經素來大條的劉自在也漸漸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的臉色泛白,擡頭看着李丹青,說道:“少主的意思是……”
“朝廷故意爲之,營造出一種要興師問罪的架勢,爲的就是引出你們。”
“你信不信我今日随你們走出這大風城不出十裏路,便會有早已埋伏好的人馬将我們捉住?”李丹青沒好氣的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幽幽言道。
聽到這裏的劉自在頓時心頭亡魂大冒,他一個激靈錯愕的看着李丹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啊!小看姬齊,也小看這武陽朝廷了。”
“天下事盤根錯節,隻看表面,到時候你是怎麽死的,你都弄不明白!”李丹青歎了口氣這般說道。
劉自在在這時終于是回過了神來,他看着李丹青好一會之後才問道:“可若是就在這裏等着,朝廷也不會放過少主,那還不如殊死一搏……”
劉自在的這番葷話剛剛出口,腦袋便傳來一聲悶響——李丹青重重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
“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
“在姬齊眼裏,我若是孤家寡人,那就隻是李牧林的遺子,殺與不殺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可我若是暗地裏結黨營私,那就是亂臣賊子,非死不可!”
“隐忍會有一線生機,逃跑才是死路一條!”
劉自在摸了摸自己有些紅腫的腦門,心頭暗暗奇怪自家少主手上的力道怎麽這麽大,嘴裏卻困惑道:“可郢家和秦承古鐵了心要把這潑天大禍引到少主身上,少主準備如何脫險?”
“一線生機而已。”
“這事,三分人爲,三分運氣……”李丹青眯着眼睛輕聲說道。
聽聞這話的劉自在拿出自己的雙手十指掰扯了一番,困惑道:“還有四分是個撒?”
李丹青聞言轉頭惡狠狠的看了劉自在一眼。
“還有四分是豬隊友,别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