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烈陽神梯已經從之前的白玉色變作了金紅色。
空氣中彌漫着灼熱的味道,哪怕是最炎熱的夏日,跟此刻的燥熱比起來,都相差良多,行走此間,宛如置身火爐,每走出一步都需要耗費巨大的心力。
走到這個位置的張囚也漸漸感覺到有些舉步維艱。
他擡頭看了看隻有千步台階距離的昊陽頂,這不遠的距離放在平日,他轉瞬便可抵達,可如今體内的靈力被壓制,周圍的星輝之力狂暴非凡,幾乎宛如烈焰風暴一般,從昊陽頂上不斷湧來。
每走出一步,對于張囚而言都開始變得極爲困難,這看似并不遙遠的距離,實際上卻需要耗費數不盡的心力與時間。
但對這一切張囚早有準備。
他還有八天的時間,抵達那裏,依靠着郢家給的辦法,他可以領悟《昊陽歸息訣》。
而山巅凝聚着的最精純的烈陽星輝也可以被他吸收,武君之境就在眼前。那時,他便可以帶着陽山飛升,成爲名副其實的聖山山主!
想到這些,張囚的眸中閃過一絲熱切之色。
那是他多年的夙願!
那是他近在眼前的夢想!
沒人能夠阻止他走到這一步!
師尊!我會證明的!證明我比孫禹更優秀!我才是那個能帶着陽山走向未來的人!
他在心底這樣說道,一隻腳再次伸出,繼續朝着山頂攀爬!
可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張囚的心頭一驚,回眸看去。
這處已經接近了昊陽頂,刮起的烈陽風暴卷起黃沙,遮蓋了張囚的視線,他隻能依稀的看見有人影在他下方出現,但到底是誰一時間他卻看不真切。
怎麽可能?
張囚的暗道,他細細盤算了一番此番前來星輝之門的衆人,卻似乎并無一人有着走到這裏的本事。
他伸出的腳收了回來,沉眸盯着那處。
難道是李丹青?
那個家夥能第一個走到烈陽神梯前,這事本就有些出乎的張囚的預料,故而他才會心神警惕,讓門中弟子拖延住他。就算之後大風院的衆人到來,将他門下的弟子擊退,這前前後後也得花去半日時間吧?他早比李丹青走上半日,李丹青怎麽可能追得上來,他的修爲分明才紫陽境!
張囚打心眼裏瞧不起這個從武陽城被流放來的世子,但同時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家夥給他帶來很多他意想不到的麻煩!
張囚的眉頭越皺越深,而這時那一輪烈焰風暴散去,眼前的視野短暫的變得開闊了些許。張囚也接着這個機會看清了那來者的模樣……
是三個人!
裏面沒有張囚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李丹青!
但對方的出現依然讓張囚出乎預料——是那三位苻堅王族的子弟。
張囚眯起了眼睛:怎麽會是他們?
苻堅的王女、上古血脈的繼承者、還有一個不知深淺的男人。苻堅王族此次派來的陣容堪稱豪華,其中也透着諸多古怪。
但張囚的心思都放在了李丹青的身上,沒有顧忌這些家夥。一來是心力不夠,爲了這次昊陽頂之行,他需要準備的事情極多,二來,在他看來,這三位苻堅部族的
人中龍鳳,就算修爲高深,但沒有陽山的功法輔助,想要在這烈陽星輝密布的星輝之門中前行,需要耗費的精力會是他們數倍,張囚以爲除非他們擁有武君級别的修爲,否則斷不可能抵達這處,自然也就懶得去管他們有什麽目的。
可現在看來,他似乎還是小瞧了這些家夥……
張囚盯着那三人,卻見他們攀登烈陽神梯的辦法似乎有些與衆不同,三人之中以那位冉鈴爲首,每當烈陽風暴襲來時,他們都會在原地駐足,待到風暴過去,冉鈴便會在一陣觀察之後,在某一處邁開腳步登上台階,身後的二人也會随即跟上。
張囚看了一會,便摸清了其中的古怪。
這冉鈴擁有着苻堅王族最強的血脈異能——鷹瞳,而走到這一步,對于登山者而言,最麻煩的顯然并非這空間中充斥着的烈陽星輝,而是一刻不停,從山頂傾瀉而下的烈陽風暴。冉鈴擁有的鷹瞳可已讓她在看清烈陽風暴暫歇時的餘波中較爲薄弱的一環,從而帶着三人一路走到這裏。
想明白了其中就裏的張囚倒也不再驚訝,而這時在下方的三人顯然也看見了一直注視着他們的張囚。
冉鈴笑着朝着張囚揮了揮手,露出了标志性的虎牙。
“張山主你好厲害,一個人就走到這裏來了!”冉鈴大聲的言道,臉上滿是崇拜之色。
見識過這女孩狠辣的張囚自然不會被她這番話所迷惑,他皺起了眉頭,低語道:“我倒是小瞧了三位,看樣子你們的目标也是這昊陽頂?”
“哇?!山主這也知道,還真是神機妙算啊!”冉鈴再次大聲言道,一派天真無邪的架勢,對于此行的目的亦是毫不避諱。
張囚見識過這少女的心狠手辣,自然不會被她這幾句話所迷惑,他正色問道:“昊陽頂上有我陽山的神功《昊陽歸息訣》,難不成諸位也想要參悟一番?”
“哼!我們對你陽山的破功法才沒有興趣!”冉鈴聞言不屑道。
“那在下就想不明白你們此行要做些什麽了,還望姑娘爲在下解惑。”張囚問道。
冉鈴在那時朝着張囚做了個鬼臉:“這是秘密!”
張囚皺起了眉頭,他仔細的思慮了一番,着實想不明白三人的目的,但三人的速度卻不慢,雙方對話的這會光景,在冉鈴的帶領下,三人又朝上走出一步。張囚頓時有所警覺,再這樣下去,說不得就會被這三人追上……
張囚明白無論對方有什麽目的,對于他而言搶先一步抵達昊陽頂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想到這裏的張囚沉下了心神,不再多想,便于這時擡頭看向身前,也不去理會那三人,也開始繼續朝着昊陽頂攀登。
……
進入星輝之門的第十日。
李丹青咬着牙朝着台階邁出了一步,這一步重若千鈞,踏出一步後,李丹青的嘴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又在原地修整了好一會後,方才鼓起力氣将另一隻腳伸出,邁了上去。
李丹青已經在這烈陽神梯上走了七日的光景,從一開始的遊刃有餘,到現在的舉步維艱,李丹青也算是經曆大起大落,走到今日,他後來居上,已經超過了許多人,他細細在心頭算了算,如今還在他前面的就隻剩下了張囚以及那三位苻堅部族的家夥。
之前他依靠着自己體内的第十道脈門與烈陽真火的配合,一路所向無前。
但随着靠近了最核心的區域——距離那昊陽頂不過千步台階處時,李丹青的依仗便變得不那麽奏效了。
走到這裏,登梯者不僅需要面對空間中彌漫的烈陽星輝,更需要抵禦時不時從昊陽頂上傾瀉而下的烈陽風暴,那才是登山之行上最大的考驗。而面對這狂暴的烈陽風暴,李丹青所依仗的烈陽真火與第十道脈門所能帶來的幫助并不多,因此李丹青也漸漸的變得舉步維艱。
從約莫三日前,李丹青便遇見了這樣的難題。
他不得不走走停停,選擇花去打量的時間在原地吞噬烈陽星輝強化自己的體魄,然後适應着越來越狂暴烈陽風暴。
這樣的過程雖然枯燥,但李世子倒也不是毫無收獲,至少第十道脈門中的竅穴已經在這個過程中被打開了足足兩百餘道……
要知道正常的武者,一共隻有九道脈門,每道脈門十道竅穴,也就是說,此刻李丹青體内打開竅穴的數量已經超出了尋常武者的三倍有餘,而這相比于第十道脈門剩餘的依然數之不盡的竅穴,似乎還隻是杯水車薪……
第二百六十五、第二百六十六……
李丹青睜開了眼,心底計算着新打開的兩個竅穴的編号,暗暗想着憑着再次提升的肉身強度,應當又可以朝前走出幾步。
他想着這些,便再次朝着上面邁步,靠着一股狠勁,李丹青又接連登上了七八道階梯,他感覺自己到了極限,不得不再次停下,吞納星輝之力。
……
來到星輝之門的第十二日。
盤膝坐在烈陽神梯上的李丹青再次睜開了雙眼。
第三百八十一枚、第三百八十二枚……
心底這樣默念着的李丹青再次睜開眼,随着越往上走,空間中烈陽星輝的濃度越大,李丹青吞噬它的速率也變快,修行速度自然也有所提升。但與之相對的是,每登上一步台階,李丹青所需要耗費的精力卻是呈幾何倍的上升。
兩日前,打開兩門竅穴的體魄提升足以支撐李丹青邁上十道台階,而走到現在,兩枚竅穴的打開,卻隻能讓李丹青邁步走上四五步台階的樣子,就不得不再次停下腳步。
而昊陽頂也越來越近,他細細算了算,此刻的他與昊陽頂的距離不會超過五百步。
到了這個距離,烈陽風暴幾乎一刻不停,可見度極低,李丹青也不确定那張囚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他又邁步朝上走上了五道台階,感覺自己抵達極限的李丹青也隻有在原地停下準備再次吞納星輝之力,可就在這時,這接近昊陽頂烈陽神梯上,烈陽風暴少見的忽然停滞,李丹青的心頭一喜,正想着趁着這個檔口多朝上走出幾步。
可風暴停下的刹那,眼前的頸項卻讓李丹青的心頭一驚……
眼前數道人影正在這烈陽神梯上戰作一團,李丹青定睛看去,卻見赫然是三位苻堅王族的弟子正在圍攻張囚……
大抵是因爲被壓制了境界的緣故,神河境修爲的張囚反倒是被苻堅王族三人打得節節敗退,難以招架。
李丹青多少覺得有些古怪,但更古怪的是,李丹青發現了他們,他們同樣也發現了李丹青。
那與李丹青素來不對付的張囚,竟然在看見李丹青時,面露喜色,他朝着李丹青喊道。
“李丹青!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