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還回想着嶽凝霜最後的話——
“月石銀……這東西造價不菲啊……”李丹青暗暗咋舌。
“這兩幅拳套材質上話的費用好像一共三萬兩銀子吧?”嶽凝霜如實應道。
李丹青神情困惑:“可是咱們的預算一共才二萬八千兩……況且這樣的東西制造精細,單單是設計恐怕都要需要花去大量的銀錢……”
“我讓家裏給了一萬兩,剩下的錢都是流香幫忙想的辦法,至于設計嘛……都是婉兒姐姐設計的,自然不會花錢。”
“我們也都知道院長事情多,單是郢家和張囚那邊就已經讓院長疲于奔命了,這些事情自然不好再麻煩院長,就自己解決了,隻是沒有想到院長那麽遠,院長也不要再生流香姐姐的氣了。爲了幫我們打造心儀的武器,流香姐姐可是想盡了辦法,前前後後從家裏拿了二十餘萬兩銀子,再算上我們各自從家中想的辦法,才湊了齊整……”
……
李丹青有些懊惱,也有些羞愧。
自己的弟子們其實遠比李丹青想象中要在乎大風院,他們的想法或許天馬行空,但并不是真的不着邊際,至少他們也用自己的努力想要保住這大風院……
李丹青想到這裏,擡頭看了看天際。
他想着孫禹說過的話——爲師者,要學會聆聽弟子心中所想,不可一面而斷,否則便是誤人子弟。
“你倒是個好師父。”
他這樣喃喃言道。随即便邁開了步子,走向不遠處金流香的住所。
隻是敲了半晌房門,也不見人回應,才想起這個時間衆人應該大都在演武台修行,索性便走向那處,遠遠的便聽見一陣悠揚的琴聲。
琴音清澈,如清泉流淌,如春風迎面。
李丹青隻是遠遠聽到琴聲便被覺神清氣爽,心中煩悶都暫時忘卻。
是《雲歌阙》。
深受李牧林荼毒,李丹青倒是對當年柳參的琴曲了如指掌,隻是耳聞便知曉了琴曲的名諱。
“這老頭今日倒是有雅興。”李丹青在心底暗暗想到。
《雲歌阙
》所賦之物,是當年柳參登臨聞泉聖山,見雲海翻湧,心生感歎而著。此曲悠揚,聽曲之人如置身雲海,心神空靈,比起那首《天懸明鏡》曲,功效更爲顯著,對于操曲者而言,耗費心力極大。
李丹青想着,此曲對于門下弟子來說倒是助益極大,以師子駒的造詣,此曲一出,無論弟子們是觀摩蒼龍翻江圖,還是修行對戰功法,都可一日千裏。要知道當初柳參創出此曲時,聞泉聖山之上百位弟子得聽此曲,當場破境。
師子駒在琴曲上的造詣雖然比不得柳參,但畢竟得了其真傳,能聞此曲,對于大風院的弟子們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李丹青走到演武台前時,師子駒正好曲畢,正撫琴駐音。
李丹青當下便厚着臉皮靠了過去,舔着臉笑言道:“老先生今日好雅興啊,是不是看着我這些漂亮的弟子,心情也愉快多了!”
“我就說嘛!哪有人放着十七八歲的姑娘不喜歡,去喜歡五六十歲的老太婆的。”
心情本來尚好的師子駒聽到這話,頓時吹胡子瞪眼,他惡狠狠的看了李丹青一眼罵道:“世子少在那裏以己度人,老夫可沒有你那些花花腸子。”
“是是是。”李丹青可是一心讨好眼前的老頭子,想着辦法讓他再撫幾曲,爲自己的弟子們的修行再添些助力。故而任老人說出任何難聽的話,李丹青都是笑容燦爛:“老先生說得對,是我淺薄了,不過老先生的曲那可真是世間一絕!有道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李丹青用盡了自己所能想到的辭藻,用力的拍着老人的馬屁,想着無論如何讓老人再來一首。
但師子駒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沒好氣的言道。
“李世子就不必白費力氣了,我答應過我徒兒會爲大風院的弟子撫琴,自然會說到做到。”
“嗯?”聽到這話的李丹青先是一愣,但下一刻便領會到了老人的意思。
早前便聽說過姜羽被師子駒收爲門徒,跟着學琴的事情,隻是當時各種事務繁忙,李丹青也未有來得及詢問,故而并未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也不知道李世子給我那徒弟灌了什麽迷魂湯,讓她對你那般死心塌地,師子駒雖然不是什麽武
道名宿,但學得我的琴音,日後哪怕是聖山山主見到了也要客氣三分,可她卻一門心思的想着今日後與勞什子苻堅王族的大戰,不願與我學琴,怕耽擱了修行。”
“老朽好說歹說,許下承諾,方才讓她勉強答應,這些日子每日撫琴,老朽這身老骨頭都快堅持不住了。”
師子駒出言抱怨道,對于李丹青的怨氣看來是由來已久。
李丹青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頭,卻聽老人又言道:“我給你說這些可不是要牽紅線!”
“隻是希望李世子能将心比心,大風院如今的處境我也知道一二,苻堅王族要來,張囚要趕你走,郢家更是想要你的命……”
“我那徒兒一門心思的想要待在大風院,我現在和她說什麽,都無濟于事,反倒惹得她不高興。”
“老朽待在大風院這些日子一定盡心盡責,爲世子等人撫琴彈曲,但若是大風院真的走到了行将就木那一天,老朽也請世子可以想辦法,讓這些孩子能去哪就去哪,不要陪着世子,在這大風院等死。”
“這點要求,想來不過分吧?”
老人神情肅然的言道,卻是沒半點玩笑之色。
李丹青一愣,側頭看向演武台上,卻見大風院的弟子們此刻正揮汗如雨,或觀想蒼龍翻江圖,或相互對練,皆是心無旁骛,神情專注至極。
李丹青并非愚笨之輩,知道弟子們如此認真都是爲了大風院。
他的心頭一沉,暗暗想着,自己與這些弟子們相識其實說到底也才半年出頭,但不知不覺間衆人卻已經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大風院能有今日的氣象,固然有李丹青與張囚等人周旋的功勞,可這些弟子們又何嘗不是鼎力相助,丹藥、人手、武器、銀錢哪一樣又不是這些弟子們在家中求來的,單憑他自己,如何能走得如此順風順水。
想到這裏,李丹青心頭感歎。
他側頭看向一旁的老人,笑了笑:“先生放心吧。”
“不會那一天的。”
“再窮的乞丐不也得有個破廟栖身。”
“李丹青丢了什麽,也不會丢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