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丹青是個什麽德行?”
“在武陽城時欺男霸女也就算了,還風流成性,據說那是夜夜笙歌,沒有哪一天晚上不是在青樓的過的!”
“這樣的家夥,就是李牧林還活着我都看不上,更别說現在!”
“更何況聽說他和長公主還不清不楚的,言真跟她成親這叫怎麽一回事?做填房不成?”
“我家言真要是嫁了過去,那還不得被他給欺負壞了!”
“不行!這事怎麽說都不行!”
而她的身旁平日裏在這黑水城中說一不二的劉自在卻是耷拉着老大,一副受氣包的模樣,周圍在兩側站開的甲士,似乎早已對這樣的情形見怪不怪,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什麽都沒有看見,也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看得出,這些家夥倒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生得膀大腰圓的劉自在被自家婦人劈頭蓋臉的罵了小半個時辰,見對方收了聲,這才敢輕聲道:“夫人……這反思不能隻看表面。”
“李丹青是個什麽樣的人,不能隻聽人說,還得自己去看嘛。”
“唉!你說巧不巧,上次永生殿作亂時,我就去過,這孩子人不錯,沒有傳聞中那般不靠譜!”
“呸!”婦人聞言卻朝着啐了一口唾沫:“你們那是臭味相投!你以爲我不知道,你一天就想着城西的徐寡婦,把他招進門,你們翁婿倆好切磋技藝不是?”
婦人喚作琅明月,是應水郡大戶人家的女兒,年輕時便死心塌地的跟了劉自在,陪着他走南闖北,這才打下了這黑水城城主的名号。
琅明月雖然性子潑辣了一些,但感念當初的不離不棄,這些年,劉自在對其甚是疼愛。
琅明月這話出口,一旁的甲士不免心頭一喜,卻不敢笑出聲來,隻是強忍着,那憋笑的模樣倒是讓五大三粗的男人都暗覺臉上挂不住。
“夫人又在說什麽胡話,那徐寡婦的丈夫是我舊友,他将妻兒托付給我,我讓你看望,你又總是推脫,我還不能自己去了?”劉自在一臉委屈的言道。
夫人顯然也知道這事,隻是話在氣頭上口不擇言,也不願低頭,隻是冷哼一聲,不再理會男人。
劉自在見狀看了看天色,又眼看:“估摸着時辰人快到了,夫人待會可不能給李世子臉色!”
“臉色?他還想看我臉色!等他一來我就叫人把他豎着領進門,橫着擡出去!”琅明月怒道。
劉自在在外聲名赫赫,可在内卻是拿這琅明月一點辦法也沒有,他趕忙轉換思路又言道:“夫人若是心意已決,待會李丹青下了馬車,本城主就第一個拿刀砍他!不卸了他一條胳膊,我劉自在就從此不在這應水郡混了!”
琅明月也被劉自在這忽然表現出來的忠心吓了一跳,她狐疑的看了劉自在一眼,問道:“你這麽快就改主意了?”
劉自在卻言道:“你以爲爲夫看得慣李丹青那花花公子嗎?”
“我呸!生得人模狗樣!細胳膊細腿,哪有爲夫這樣的半點男子氣概!”
“要不是當初那永生殿之亂時,李丹青拼死救了咱們女兒,我連正眼都懶得瞧他!”
“這種人就是油嘴滑舌,靠着一些小恩小惠接近我家言真!又是什麽烈陽真火,又是什麽凝火真陽丹,還有勞什子《龍象混元》,你說這些東西有什麽用?”
“我家言真跟在我們身邊每日嘻嘻哈哈萬萬鬧鬧,有個金剛境三四重修爲就差不多,去了大風你看這才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到了盤虬境,一個女孩子家家要那麽高的修爲幹嘛!不如在家學學繡花,背些詩書!那不比什麽都強!”
“我就是怕言真被那小子迷了心智,言真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比你還倔……”
“不不!我的意思是比你相公我還倔!她決定的事情可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要是我們拒絕了這事,以言真的性子保不齊會鬧出什麽事情來!”
“本來我是有些猶豫的!但夫人既然也是這麽想的,那索性咱們就一不做二不休,把那李丹青趕跑,然後把言真關在家裏,讓人十二個時辰看管着,我就不信她還能翻了天不成……”
劉自在越說越起勁,越說越是眉飛色舞。但話音未落,頭上便傳來一陣劇痛,卻是琅明月拿手背敲了他的頭頂一下。
“那是咱們的女兒!你當是你養的狗呢?還十二時辰的監視着!”琅明月怒聲罵道,說罷臉上的神色頓時凄苦起來,嘤嘤的啜泣道:“都怪我當初瞎了眼,我爹都說過不讓我嫁給你這蠻子!說日後你一定待我不好!”
“我也是被豬油蒙了心,一門心思的嫁給你!這才過門多久?二十年不到你就變了心……”
“這一切說到底都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琅明月這樣說着,臉上的神情愈發的凄苦。
劉自在看得頭大,趕忙求饒道:“夫人!你這是什麽話嘛!不是你不同意這門親事的嗎?現在又來怨我,那你說怎麽辦?”
琅明月聞言頓時收斂起了哭哭啼啼的神情言道:“我不同意是因爲我之前不知道這些事情嘛!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感覺那李丹青好像也沒那麽壞,況且你也說了,咱們女兒的性子像我,不對像你那麽倔!哪能硬着來!咱們先觀察觀察了那李丹青到底如何!記住!一定不能硬來!知道了嗎?”
見琅明月忽然轉變了态度,劉自在心頭暗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反倒是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架勢是,勉強應允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前方的黑暗中有火光亮起,伴随着陣陣馬蹄聲。劉自在心頭一喜,趕忙擡頭看去,卻見四架馬車疾馳而來,轉眼便停在了黑水城的城門前。
“爹!娘!”伴随着一聲嬌呼,劉言真的身影從馬車上竄出,撲入了劉自在與琅明月的懷裏。
年關過後已經兩個月未見到自家女兒的劉自在夫婦頓時樂開了花,琅明月更是拉着劉言真東看看西瞧瞧是生怕哪裏有些損傷,劉自在更是瞅着素來喜歡男裝打扮的女兒此刻這幅姑娘家裝扮,眉開眼笑,嘴裏言道:“現在可就是不一樣了啊,知道打扮了。”
劉自在的語氣揶揄,劉言真哪裏聽不出來他的話中所指,臉色一紅,瞪了劉自在一眼。
同時顯然也明白自家母親性子的劉言真又趁着琅明月噓寒問暖的檔口朝着劉自在使了個眼色,詢問她琅明月的意思。
父女連心,劉自在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朝着她點了點頭。劉言真頓時眉開眼笑,又轉頭和母親聊起了家長,看着女兒這幅模樣,劉自在也不得不在心中感歎一句,這女大不中留啊。
這時,李丹青也走下了馬車。見城門外浩浩蕩蕩的站着的近百位甲士,這般陣仗頓時吓了一跳,正好對上了劉自在的目光,對方趕忙朝着李丹青使了個眼色,伸手暗搓搓的指了指身旁的琅明月。
李丹青見狀心頭暗笑,看樣子這劉自在的懼内
之名,倒是确實名不虛傳。
他也未作多想,在第一時間便走上前去朝着對方拱了拱言道:“李丹青見過劉夫人。”
琅明月雖然表面上一直在和劉言真有說有笑,可心思卻一直放在馬車上,一心想要看一看自己女兒看中的家夥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卻見這走出的林丹青身着錦衣器宇不凡,禮數也算周到,這賣相倒是比起當年的劉自在強出不知幾何。
琅明月點了點頭,身旁的劉言真卻害羞的站到了琅明月的身側,不敢去看李丹青。琅明月将這般情形看在眼中,心頭大抵明白,自己這女兒怕是中毒已深,拉不回頭了。
“李世子舟車勞頓,我夫君爲你備好了宴席,接風洗塵。”琅明月明白事理,在内雖然潑辣,可在外人面前,卻給足了自己劉自在面子,事事都是一副以劉自在爲主的模樣,大抵這也是劉自在喜歡她的原因吧。
李丹青心頭暗覺古怪,眼前的婦人笑容盈盈,并沒有李丹青想象中的那般難纏,難道說這求取絕學的事情,在婦人眼中就這般不值一提,不僅沒有爲難,還要接風洗塵?
當然這些隻是李丹青心底的疑惑,表面上他還是周到的言道:“謝過劉城主盛情,此次來的匆忙,我備了些薄利,還望夫人與劉城主笑納。”
說着他回頭看向身後,跟着來的車夫倒也機靈,在那時掀開了身後三駕馬車上蓋着的幔布,滿滿當當的三車禮品頓時映入琅明月的眼簾。
琅明月見狀心頭暗想,聽聞這李世子自從李牧林死後日子便過得極爲落魄,到了大風院更是處處招人打壓,今日前來卻能備上這麽多禮物,想來對于自家言真也是極爲上心。
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琅明月此刻倒也不覺得李丹青真有傳聞中那般不堪,更何況自己女兒的心意已定,她可不想做這個惡人,故而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麽客氣。”
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劉言真與劉自在聞言,自然知道是琅明月認可李丹青,二人都是面色一喜。
唯有李丹青還不明所以,隻是客氣的應道:“應該的,應該的。”
接下來的事情便簡單了很多,衆人招呼着朝着黑水城中走去。琅明月母女數月未見自然有很多話說,走在前方不知道聊了些什麽,一路有說有笑。
李丹青與劉自在跟在身後緩步進城,一路上劉自在的目光時不時的落在李丹青身上,嘴上是遮不住的笑意。
李丹青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心底愈發的古怪。
“我的女兒啊,以往讓我和明月操碎了心,日後有世子照看着,我們夫妻倆可就安心了。”劉自在忽然感歎道。
聽着對方這一副交代後事的口吻,李丹青看了他一眼,卻也沒心思去細究,反而問道:“事情,言真都跟你說了?”
“嗯。”劉自在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夫人那邊也沒有意見?”李丹青又問道,同時從懷裏掏出一個水囊,打開大口喝下一口。
“一開始有,但被我說服了。”劉自在甚是得意的昂首言道。
“那就好。”李丹青點了點頭,又仰頭喝下一口清水。
隻是清水方才入喉,卻聽劉自在又湊上前來問道:“對了,賢婿啊!你和言真打算把婚期定在什麽時候啊?”
噗!
這話剛剛出口,李丹青嘴裏的水就在那時噴射了出來,将一臉熱絡的劉自在渾身淋了個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