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永安武館事發之後,玉錦爲了保護李丹青死在了那位永生殿的春秋執手中,那時的李丹青怒火攻心,朝歌劍猛然綻放出強大的威能,将李丹青拖入了這番幻境之中。
所見之物,所聽之聲與現在出現在在他眼前的幻境如出一轍。
隻是相比于那日所見,眼前的幻象更加的清晰,他甚至隐約可以看清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眸中閃爍着的滔天怒火。
但還不待他從這樣的感受中回過神來,他也沒有來得及去細想其中就裏,那幻象卻在這時猛然散去,随即一股力量從那刀坯中湧出,灌入李丹青的體内。
李丹青的身子一顫,下一刻嘴裏便發出一陣痛苦的嘶吼。
那股力量湧入李丹青體内的刹那,憤怒、憎惡、悲憫等情緒在那一瞬間侵蝕李丹青的腦海。
李丹青的雙眸在那時盡赤,他低聲發出一聲怒吼,目光一轉,落在了那爐火中的刀坯上,那燃燒的刀坯,在那一刻仿佛帶着緻命的吸引力,拉扯着李丹青的目光,李丹青雙目通紅,他生出一種想要難以扼制的欲望。
他要得到這把刀。
爲此,他不惜一切代價。
他這樣想着,身子不由自主的邁開了腳步,一隻手緩緩伸出,眼看着就要握住那被燒得火紅的刀坯的刀柄。
……
姬師妃與衛骧的力量不斷在半空中對撼,激起的氣浪滾滾,将周遭的一切都高高揚起,可就是誰也無法在短時間内,将對方奈何。
姬師妃的眉頭也在這時皺起,她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邋裏邋遢的男人,竟然隐藏着這麽強大的力量,她身爲上古血脈加上神河境大成的修爲,足以稱得上武君之下無敵手,既然在對方手中讨不到半天便宜,甚至隐隐還被對方所壓制。
而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時,一旁的茅屋中卻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力量波動。那股力量隻在一瞬間便席卷而來,将整個鐵匠鋪掀倒在地,木柱爆開,草料橫飛,一旁的衆人也被這力量所波及,身形紛紛一顫,夏弦音倒是下意識的護住了被這場景吓得呆傻的衛蒛,但姬師妃與衛骧,正在全力對拼,這樣的高手對決,講究的便是全神貫注,若是有絲毫的分神保不齊就會被對方抓住破綻,從而一舉擊破,雙方對于那鐵匠鋪中忽然爆開的力量波動可謂毫無察覺,反倒是被那股強大的力量波動所震,二人的身子頓時倒飛了出去。
姬師妃的身子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她的臉色一白嘴裏噴出一口鮮血。
她能感覺到
自己體内的氣息變得紊亂無比,但她卻沒有心思去平複體内的氣息,而是趕忙看向不遠處同樣被掀飛在地的衛骧。
她不知道那股忽然湧出的力量是從何而來,但卻本能的認爲,那股力量的主人應該是衛骧的同伴,亦或者潛伏在四周的永生殿的門徒,多年來,她雖然都在馱天山修行,但馱天山的鎮山神器——大獄幻天鈴卻可以讓姬師妃經曆一次次拟真的實戰。
而在這些實戰中,姬師妃學到的最重要的經驗便是,在敵人未有死去之前,永遠不要放松警惕。
她看向那處,警惕的注視着衛骧。
衛骧的狀況同樣慘淡,他的臉色慘白,嘴角亦有鮮血溢出,但在倒地之後,他卻瞪大了眼珠看向那鐵匠鋪的方向,然後他不知從哪裏生出了氣力,猛然站起身子。
姬師妃見狀,心頭一驚,暗以爲對方要動用殺招,可這樣的心思一起,她還未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卻見站起身子的衛骧,卻直直的沖向了鐵匠鋪的方向。
姬師妃心頭疑惑,而這時,方才變故所激起的塵埃也漸漸散去,她也在這時看清了那處的景象——
鐵匠鋪的整個房頂都被掀飛,鋪中亦是狼藉一片,但李丹青卻不知爲何站在了那鐵匠鋪中,他的模樣有些奇怪,雙目盡赤,周身的衣衫碎裂,手臂之上青筋暴起,一隻手握住了一柄被燒得通紅的刀坯的刀柄,刀柄之上有滾滾黑炎,順着刀身湧向李丹青的手臂。
姬師妃也來不及細想爲何李丹青回出現在那處,又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是見那衛骧雙目盡赤,眸中殺機滾滾,便趕忙提醒道:“小心!”
可此刻的李丹青似乎已經陷入了某種近乎瘋魔的狀态,對于姬師妃的提醒可謂充耳不聞,隻是死死的握住那把刀的刀柄,嘴裏時不時的發出陣陣痛苦的低吼。
眼看着衛骧殺到了李丹青的跟前,那渾身倒刺的兇獸虛影已然浮現在他的背後,怒吼一聲,然後裹挾在他的拳頭之上,就要朝着李丹青的面門揮去。
姬師妃與夏弦音見着此景心頭皆是一驚,二人之中一人實力不濟,根本難以跟上衛骧的行動,而另一人則身受重傷,亦是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李丹青被衛骧擊中。
一切在這時似乎已成定局,可就在這時,一道青色的流光從巷口處猛然湧動,以快得的驚人的速度穿過衆人來到了李丹青與衛骧之間。
青色的流光散去,兩隻手伸出,一隻握在了李丹青的手臂上,一隻則穩穩的抓住了衛骧轟來的拳頭。
“周珏!”姬師妃看清了來者的模樣
頓時發出一聲驚呼。
是的,那道青色光芒散去之後,出現的身影赫然便是失蹤的周珏。
此刻的周珏一掃之前的疲态,渾身滌蕩着一股溫和卻又強大的氣息,他的捏着李丹青手臂的手猛然發力,李丹青發出一聲痛呼,那握着刀坯的手也随即松開,刀坯之上的黑色火焰收斂,遁入刀坯之中,哐當一聲,那詭異的刀坯落在了地上。李丹青的雙眸亦在那時漸漸恢複了清明,他看向衆人,臉上的神情還是有所恍惚,顯然并不記得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周珏則轉頭看向衛骧,微微一笑,說道:“阿骧,好久不見。”
這話出口,剛剛還氣勢洶洶,臉上殺機畢露的衛骧忽然一愣,他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雙目忽然瞪得渾圓,不可思議之色爬上了他的眉梢。
他周身滾滾的煞氣在那一瞬間開始收斂,而下一刻,他的身子退出數步,目光依然直直的盯着男人。
隻是他的上下嘴唇開始打顫,這樣的顫抖又很快從雙唇湧遍他的全身,他的身子都開始輕顫,眼眶也泛紅。
衛蒛并不知曉發生了什麽,隻以爲衛骧收了傷,她的心頭一緊,當下也顧不得什麽,便快步朝着衛骧跑了過去。
而當她剛剛來到衛骧身旁,焦急的詢問對方到底怎麽了的時候,衛骧的身子卻在那時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然後失聲痛呼道:“先生!阿骧等你等得好辛苦!”
“阿骧終于等到你了!”
那個年過四十的那人,在那時語氣中帶着哭腔,就像是走丢了的孩子終于尋到了父母,哭得撕心裂肺……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衆人都被這番情形所驚,一時間紛紛呆立原地臉上的神情錯愕。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衛蒛愣了愣,她自從認識衛骧以來,這個男人始終都不苟言笑,似乎除了打造他那把刀以外,這世上便沒有任何事情能勾起他的興緻,更不提讓他如此刻這般放聲大哭。
此刻她的心頭滿是困惑,而姬師妃等人與她相比所知道卻也不見得多出多少,同樣也是滿臉困惑。
“諸位,此事說來話長,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該解惑的解惑,該叙舊的叙舊。”而就在這時,一個清澈的聲音忽然傳來,衆人看向身後,這才發現那處不知何時站着一位一襲白衣的男子。
男人眯着眼睛,嘴角上揚,笑容和煦,如春風過境。
一旁的夏弦音臉色一變,驚呼道:“徐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