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城的一家面鋪中迎來了一男一女兩位客人。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長衫,書生打扮,年紀三十出頭,模樣沉穩。
女的十八九歲的模樣,身着一聲黑色男裝,身材凹凸有緻,梳着一頭馬尾,用紅色絲帶豎起,幹淨利落。
男人朝着店家要了兩碗面,随即便坐定了身子,從一旁的筷簍中拿出一雙,遞給少女。
少女輕聲道了聲謝謝,随即便低下頭,想着自己的心思。
男人這般看着她,有些出神,少女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擡起頭看向男人:“徐大哥,怎麽了?”
男人一愣,讪讪一笑,言道:“沒什麽,隻是這趟桑山之行,總覺藏着變數。”
少女似乎對于男人頗爲信任,并未多想,隻是皺眉問道:“那到底是一把什麽樣的刀?”
“不知道,隻聽大司命說,三府九司的府主司命對于這把刀似乎都極爲在意……”男人沉聲道,但從他緊皺的眉頭中不難看出,對方似乎對于這把刀的底細同樣所知不多。
“既然這麽重要,爲何隻派我們二人前來?”少女的眉頭在那時皺得更深了。
男人聳了聳肩膀,無奈道:“那可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上面的意思誰又能揣測得到呢?”
說完這話的男人遲疑了一會,又看向少女,猶豫了一陣忽然問道:“弦音,你想好了嗎?”
這個問題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中扔出了一顆石子,少女的臉色一滞,随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離開武陽城也不是一個太難的選擇,翻案與否,都無法複活那些的死去的人……”徐煉卻有些急迫的追問道。
夏弦音擡頭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但我爹和我的族人需要一個公道!沒有理由他們爲武陽犧牲了這麽多,最後卻留下千古罵名!”
徐煉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苦笑了一聲,忽然又問道:“若是那個家夥對你說出這番話,你是不是會有所猶豫。”
夏弦音一愣,當然明白徐煉話中所指,但這樣的異狀隻在她的臉上持續了不到半息光景,便已然消散,随即她盯着徐煉,笃定言道:“若是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徐煉聽聞此言臉色一變,還想再說什麽。
可這時又有二人走入了面館,他警覺收了聲。
那二人也是一男一女,頭上都帶着兜帽,看不清模樣,入店之後,便懸在了距離二人不遠處的一處木桌坐下,男人背對着二人,女人則一直低着頭。
出于本能,徐煉打量了二人一番,倒是瞧不出就裏,索性便收回了目光。心頭湧出些許煩悶,也無心再繼續方才的話題,低着頭吃起面來。
……
“咱們不去買藥?”坐在面館中的姬師妃看了李丹青一眼,低聲問道。
“兩碗羊肉面。”李丹青頭也不回的朝着那店家說道,然後目光便透過窗戶看向街對面的藥房,低聲道:“吃一塹長一智,人啊,要長記性!”
上次在東慶鎮與那些永生殿的教徒交手,讓姬師妃再次身受重傷,此刻戰力十不存一,李丹青的話,是綿裏藏針,話裏帶刺,姬師妃的臉色一變,頓時怒火中燒。
她盯着李丹青,寒聲道:“你什麽意思?”
李丹青回頭看了一眼姬師妃問道:“難道長公主就從來沒有想過,在東慶鎮中,那些永生殿的門徒到底是怎麽找到我們的嗎?”
這個問題讓姬師妃一愣,她似乎抓住了什麽被自己忽略的細節,可又似乎什麽也沒有抓住,她沉下性子,問道:“你知道?”
李丹青卻在那時一笑,眨了眨眼睛說道:“不知道。”
“你!”姬師妃頓時氣結,她暗覺被李丹青戲弄,就要發作。
這時,卻聽李丹青又言道:“永生殿的人心思缜密,上次之事無論是不是在藥房露出了馬腳,但對方一定會查到藥房處,知道我們在藥房買藥的事情,你如果是永生殿的人,想要在城鎮蹲守,你會将目标鎖定在何處?”
聽到這話的姬師妃頓時會意過來,她也不自覺的看向街對面的藥鋪,目光在周圍的人群上一一掃過,最後低聲道:“你是說,他們會在藥鋪附近布防?”
雖然心有不甘,但姬師妃卻不得不承認,李丹青的這番分析有理有據。
她暗暗想着,這個混蛋好像也不是那般一無是處吧?
而這時,李丹青卻點了點頭,面露欣慰之色,說道:“孺子可教也。”
“你!”姬師妃對李丹青方才生出的些許好感,在那時頓時煙消雲散。
“你看那個賣玩偶的商販,目光一直瞟向藥房方向……”李丹青的聲音又忽的響起,姬師妃一愣,看向那處,卻見街對面的那個商販确實如李丹青所言的那般,行爲詭異。
“還有一旁隔壁酒樓的那個小二……”
“那個穿白衣服的老頭,已經在這街頭來回走了三遍了……”
李丹青沉着眉頭盯着那處,一言一語将那些看似尋常的衆人的怪異之處一一點出。本來心頭
還憋着火氣的姬師妃聽聞這番話,再一一看去,頓時也察覺到了古怪。
她很清楚,以自己的性子,恐怕根本難以看出這幾人的異常之處,說不得就真的直挺挺的闖了過去……
姬師妃雖然心高氣傲,但也不是那種刁蠻無理之人,明白了這一點的姬師妃,轉頭看向李丹青,問道:“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
李丹青聞言皺起了眉頭,他看了看藥鋪,卻見藥鋪的櫃台上擺着幾瓶治療内傷的玉金丸,比起那日在東慶鎮他們買到的藥材,這種已經煉制成丹的藥物無論是藥效還是便捷程度都比那些藥材要好出不少,若是能取到這藥瓶想來對于周珏的傷勢會有很大的助益,但如今這藥鋪雖然近在咫尺,但永生殿的眼線也密布在那處,饒是李丹青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破局之法。
“恐怕隻能暫時作罷了……”
李丹青歎了口氣這般言道。
姬師妃聞言也皺起了眉頭,她又看了看李丹青方才所指的幾人,問道:“你确定他們都是永生殿的人?”
李丹青點了點頭言道:“他們是最有嫌疑之人,而就算不是他們,咱們方圓十餘丈之内也一定有永生殿的眼線。”
“自從之前我盡力過一次他們永生殿所謂的聖臨儀式後,我就能嗅到永生殿門徒的氣息。”
姬師妃想到了那日李丹青在密林中第一個發現被永生殿門徒跟蹤的事情,雖說難以理解李丹青爲何能嗅到那股氣息,但她卻也沒有去懷疑李丹青,隻是因爲李丹青的這番話,徹底打消了姬師妃心頭最後一絲僥幸心理。
她也歎了口氣,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那藥鋪前擺着的藥瓶,卻忽然瞥見那些紅色絲帶綁着的藥瓶旁,還有一些藥瓶用藍色絲帶綁着,上面寫着升陽丹幾個大字。
相比于耳熟能詳的玉金丸,這升陽丹倒是姬師妃從未聽聞過的。
大抵是無法取得眼前這近在咫尺的丹藥的緣故,李丹青的心情不佳,他言道:“給那些心有餘力不足的老男人用的東西。”
這話出口,姬師妃先是一愣,随即便反應了過來。
她的臉色微微泛紅,但下一刻卻忽然想到了些什麽。
“我有辦法!”她忽然言道。
李丹青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能有辦法?女魔頭……術業有專攻,咱們不要爲難自己……”
啪!
隻是這話方才出口,還未來得及說完,李丹青便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劇痛,一記耳光便在這時重重的扇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