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出口,算是已經将這事定了性。
院中的弟子紛紛靜默無聲,緊張的盯着雙方,他們不明白爲什麽方才還以禮相待的二人,忽然間就這般劍拔弩張了起來。
“說話就說話,秦叔叔這麽兇幹嘛?”侯玉跺了跺腳有些不滿的嘟啷道。
在這個節骨眼上,恐怕也就隻有她這不谙世事的小家夥才有膽量,也才有資本說出這樣的話。
甯繡搖了搖頭,隻是皺起眉頭,那股從今日見到秦承古便生出的古怪感受彌漫上心頭,讓她隐隐意思到事情的不簡單。
“你們不覺得這幾日,長公主足不出戶很是奇怪嗎?”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一旁傳來。
甯繡一愣,側頭看去,卻見發聲之人,赫然便是薛雲。
甯繡的臉色有些泛紅,這還是第一次薛雲主動與她說話。
“好像确實有些奇怪……”她根本就沒有聽清薛雲的問題,腦袋在那時同樣也無法去思考這個問題,隻是下意識的順着薛雲的話這般說着。
“這秦承古言語之中意思似乎在有意爲難院長,按理來說,以院長如今與長公主的關系,得罪院長,他隻要在長公主耳邊吹點枕邊風,就足以讓秦承古沒有好果子吃,他在這應水郡做了這麽多年太守,不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系。不百般讨好也就罷了,反倒處處得罪,一副非要逼得長公主出來相見的架勢……”薛雲倒是沒有察覺到甯繡的古怪,隻是自顧自的繼續喃喃自語道。
甯繡本來還因爲薛雲的忽然搭話而有些不自在,但薛雲這番出口,她的心頭卻是一振,看向場上的二人,眉頭皺起。
再一回想長公主來後發生的事情以及今日秦承古的古怪,某種猜想浮現在了她的腦海。
“要不問問希師姐?”一旁的劉言真出起了主意,畢竟希溫君是名義上李丹青的親傳弟子,平日裏與李丹青也走得極近,或許她能知道些内幕。
“可是我好幾天偶讀沒見着希師姐了。”侯玉皺着眉頭言道。
衆人一愣,這才想起好像自從長公主來後的第二天,希溫君就沒有在這大風院中出現過了。
……
“秦郡守似乎沒弄清楚,這裏是誰的地盤。”
“大風院是陽山的地界,聖山就在身後,我想并不需要秦郡守這幾個會些三腳貓功夫的親衛來保護長公主,有我大風院在,長公主自會無恙。”
“若是大風院都護不住,你這些小喽啰來了也是枉送性命。”李丹青的聲音在這時響起,也不知是不是被氣昏了頭,他這時說出口的話,可謂狂妄至極。
哪怕是站在李丹青一邊的學院弟子們,聽到這話也暗覺李丹青這話吹得過火了一些。
雖然說,李院長不吹牛那就不是李院長了,但這話說出口,很容易便被秦承古尋到由頭,讓衆人都下不了台。
秦承古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聽到此言的他冷笑一聲:“說得好!不愧是李将軍的兒子!”
“那不如就來比試比試,你們大風院但凡有一人能夠傷到我這幾位親衛一根毫毛,我秦承古便帶着他們爬出你們大風院!”
“但别怪我沒提醒各位,我這些親衛都是從軍伍中挑出來的好手,修爲雖然隻有星羅境,但出手沒輕沒重,傷筋動骨是小,要是送了性命,黃泉路上閻羅問起命來,可不要耐着本郡守的身上!”
星羅境。
那可是超出離塵境一個大境界的存在。
整個大風院明面上修爲最高之人是薛雲,也才堪堪紫陽境大成,距離離塵境的最後一境還有些距離,想要對方星羅境的強者,那無異于是以卵擊石。
衆人頓時沉默了下來,而秦承古将這般情形看在眼裏,心頭暗暗冷笑。
到了他這般地位之人,自然不會在意在一群後輩面前耍威風,他真正得意的是,吵鬧到了這般地步,李丹青身後的那座房門中依然沒有半點響動,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明很多問題。
“怎麽樣?李世子想清楚了嗎?這擂台接還是不接!?”
秦承古高聲問道,盯着李丹青的目光甚是輕蔑。
李丹青低着頭,臉色陰晴變化,似乎是被對方這番激将法逼入了絕境……
……
姬師妃坐在房内,她的眉頭皺起。
她有些不明白李丹青到底在想些什麽,她之前早就說得很明白,她的傷勢需要靜養,而秦承古明顯與襲擊她的黑衣人有着幹系,對方此次前來說是拜谒她,實際上卻很有可能是爲了打探她的狀況。
那些被留下來的親衛說到底也是爲了監視她的狀況,對方如此激将無非就是想讓她出面一見。
李丹青不想着斡旋,卻還處處言語挑釁,以至于鬧到這般地步,可謂難以收場。
“成事不足!”想到這裏的姬師妃,咬着牙暗罵了一句。
“怎麽樣!李世傑接還是不接!”秦承古那讓姬師妃有些生厭的聲音再次從屋外傳來。
姬師妃咬了咬牙,懸在一旁的神劍在那時遁入她的手中,她站起身子,正準備出門解決這場麻煩。雖然現身有可能被秦承古看穿底細,但至少好過留下幾個礙眼的雜碎一直跟在身邊。
“接!”可就在這時,李丹青的聲音卻忽然從屋外傳來,姬師妃的腳步一頓,臉上的神情錯愕。
……
同樣神情錯愕的還有屋外站着的衆人。
“院長瘋了嗎?”侯玉眨了眨眼睛,張大了嘴巴這樣言道。
“愛情讓人盲目,一定是院長在這個時候終于明白自己喜歡的是誰了,我覺得他是想要用這種方法,向薛師兄恕罪。”劉言真一本正經的言道,雙目泛光,仿佛是看見了自己的故事又有寫下去的希望了。
衆人看了她一眼,臉上分明寫着不敢苟同四個大字。
秦承古同樣未有料想到李丹青的膽子竟然大到了這般程度,他皺了皺眉頭,在确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臉上笑意更甚,他問道:“那世子是準備自己出手呢?還是讓這些弟子應戰呢?”
李丹青神色肅然,一本正經的說道:“殺雞焉用宰牛刀,我大風院人才濟濟,對付這些家夥,何須本院長出手。”
說着他伸出手指向周圍的弟子,又言道:“當然是由我大風院……”
這話還未說完,那些學員的弟子紛紛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唉!甯繡姐姐,我想再去紅甯齋看看有沒有糯米糕!”侯玉眨了眨眼睛,拉起了甯繡的手。
“好啊!我們一起。”甯繡點了點頭。
“啊!薛師兄關于俊美少年和落魄院長的故事,我還有些細節需要完善,你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劉言真将手中的書冊遞到了薛雲的跟前。
薛雲低着頭,一臉認真的看着書上那些他曾經惡寒不已的内容,嘴裏言道:“嗯,這裏對于我的描寫就有些問題,那天我出招用的是左手,劍勢由上而下……”
他一邊說着,還一邊比劃着給劉言真講解。
就連王小小也把抱起了一旁的小黑,老氣橫秋的言道:“阿黑啊,俺跟你說了多少次,一隻雞活着最重要的是什麽,是下蛋,你看你都三歲了,一顆蛋都沒下過,學學小紅和小白……”
“咯咯咯咯!”話裏的小黑憤怒的反駁道。
“哦,你是公雞啊……”
眼看着方才烏泱泱圍着房門的弟子們借着各種由頭,作鳥獸四散。
“哼!要不我看,又李世子親自出手指教指教?”秦承古見狀,轉頭看向李丹青,得意笑道。
李丹青露出了痛心疾首之色:“枉本院長平日待你們不薄,如今一個都指望不上!”
但轉瞬,又嘴角上揚,言道:“但幸好本院長早就料到這一遭,從來也沒指望過你們。”
說着,他眯着眼睛看向院門方向:“我說的是我大風院的客卿!”
衆人聞言也是一愣,紛紛循着李丹青的目光看向院門方向,隻見那時,院門被人推開,兩道身影在那時邁步而入。
走在前方的赫然是失蹤幾日的希溫君,而跟在她身後的卻是一位穿着白色長衫模樣儒雅的中年男子。
那時,甯繡拉着侯玉的手,猛地松開,雙目瞪大,喃喃言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