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青每天上午都被夏弦音拉着晨練,夏弦音是個聰明人,她從李丹青拿出《龍象混元》那一刻便醒悟過來,眼前這位世子殿下遠不是平日表現出來的那般頑劣。明白了這一點的夏弦音雖然不曾點破,但給李丹青制定的訓練計劃卻也變得愈發的苛刻。
李丹青苦不堪言,也不免有時候在心底升起作繭自縛的懊悔感。
到了下午,又被夏弦音拉着進行實戰訓練,而整個過程也同樣嚴苛,李丹青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讓夏弦音稍稍滿意。
一日的修行下來,李丹青大抵都是精疲力盡,但他也明白,夏弦音這是想要在離開前盡可能的把自己能教的東西都統統教給李丹青,甚至就連她夏家的功法——八虎出淵,若不是李丹青對于短刀之類的武器興趣缺缺,估摸着這個小妮子也會一股腦的教給李丹青。
李丹青明白對方的心思,故而咬着牙堅持了下來。
至于到了晚上,他也不能閑着,得和夏弦音一同參悟觀想《龍象混元》。
雖然辛苦,但李丹青卻也不得不承認,夏弦音對于功法的理解遠遠超出李丹青不少,在她的一些經驗的幫助下,李丹青的修爲進展神速,十餘日的時間接連破開了三道脈門,體内的白象也長到了一尺多高,每一次白象長嘯,李丹青體内的氣血之力便壯大一分。
而夏弦音同樣進步神速,她甚至已經開始觀想第二幅蒼龍翻江圖。
這一天,李丹青如以往一般早早的起了床,梳洗一番,又吃過早飯,便走到了房門外,卻不見夏弦音的蹤迹。
這小妮子,莫不是在睡懶覺?
天天說本世子偷懶,本世子今天就要抓你個正着。
李丹青心底這樣想着,也不敲門,便直接推開了夏弦音的房門。
“小弦音,太陽曬屁股了,該起床來!”
“再不起床,本世子可就到床上喊你了。”
李丹青這般言道,但屋中卻靜默一片,并未有想象中夏弦音的怒罵聲傳來。
李丹青看向床榻方向,卻見那處的被褥被折得整整齊齊,放在一側,房間也被打掃得幹幹淨淨。
李丹青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他愣了愣,似有所感。邁着步伐走到了書桌前,卻見那本銅鑄的《龍象混元》被放在那處,一旁還有一張信紙。
李丹青将之拿起,矚目看去——
不喜離别,不善離别。
所以不辭而别。
蒼龍翻江,夠我參悟一段時間了,這本書就放在你那裏吧。
對了。
下次見面。
我想知道關于你的一切。
不準再撒謊了。
勿念。
娟秀的字迹,寫着簡簡單單的幾句話。
李丹青看着看着,卻會心一笑,确實很像夏弦音的風格。
他将《龍象混元》與那封信一同放在懷裏收好,然後走到了床榻旁,頭枕雙手躺了下去。
嗅着那被褥間傳來的淡淡
香氣,李丹青似乎感覺夏弦音還在這裏不曾離去。
他眯着眼睛,幾乎就要在這份甯靜中睡去,眼角的餘光卻忽的瞥見床榻頂闆上似乎放着什麽東西。
他坐起身子,湊近一看,卻又是一封被夾在木闆縫間的信。
李丹青暗覺奇怪,起身将信取出,打開看去——
混蛋!
不準躺在我的床上!
更不準聞着我的味道做些奇怪怪的事情!
李丹青的臉色頓時變得古怪,看着信上寫着的字迹,仿佛就看見了夏弦音張牙舞爪使着小性子的模樣。
李丹青苦笑着正要從床榻上下來,卻又瞥見床沿上還有一封信。
這家夥,沒完沒了了?
李丹青暗暗腹诽道,又将那封信打開——
既然起床了,那就不要偷懶。
去晨練吧!
想要把我綁在大風院,至少先要打得過我,不是嗎?
登徒子,加油。
李丹青啞然失笑,這小妮子還沒過門,就跟管家婆似的,什麽都要過問,要是過了門,那本世子的“宏圖霸業”豈不舉步維艱?
李丹青在心底這樣想着,可身子還是很誠實的走出了院門,邁步向着院外走去。
“院長?夏司命呢?我怎麽沒見着她呢?”出門李丹青便撞見了端着早飯的王小小,他有些奇怪的問道。
李丹青回頭一邊跑向院門,一邊頭也不回的言道:“回武陽城,準備嫁妝去了。”
……
這麽多天以來,李丹青的晨練路線大抵已經固定,從大風院所在的元武街一路跑到城牆方向,圍着城牆繞城跑上二十圈,然後再從白露街返回。
他的修爲緊張神速,如今即使背着朝歌劍穿着流銀甲,跑上二十圈對他的壓力也算太大,李丹青想着明日或許得稍稍再加大一些訓練的力度。
路過白露街時,李丹青習慣性的在那魚兒樓前駐足——他已經有十來日沒有見過玉錦了。
自從那日,那番旖旎的遭遇之後,玉錦便如她所言那般,對李丹青是閉門謝客,李丹青幾次試圖求見都未得應允。
他站在那處擡頭眺望正好看見玉錦倚在窗台,二人的目光對視,玉錦卻很快的收回目光,關上門窗退回了房内。
李丹青皺起了眉頭,他察覺到這其中的古怪,心底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個時間問個清楚。
就這樣想着,他回到了元武街,遠遠的便看見以劉言真爲首的幾位大風院弟子正端出一張長凳,坐在大風院的門口,對着不遠處的永安武館指指點點,嘴裏還磕着瓜子,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這些日子下來,大風院的這些弟子已經分成了以肉眼可見的三派。
一派是以那位甯煌戟之女甯繡爲首的十餘人,另一派則是以黑雲城劉自在之女劉言真的五六人,兩派對于薛雲的熱情不減,依然明争暗鬥得厲害,但總歸是要比之前收斂不少。
而剩下三四人則是以希溫君這位李丹青“親傳弟子”爲首,這幾位弟子
出身尋常,也在這幾日希溫君教導下見識過了希溫君出神入化的劍法,便收斂了心思,每日跟着希溫君修行劍道,倒是對于薛雲不再如以往那般熱誠。
“你們坐在這裏幹什麽?”李丹青走上前去看着劉言真問道。
那位黑雲城的城主劉自在素來以粗暴聞名,劉言真也很好的繼承了他父親的性格,此刻正翹着二郎腿,大大咧咧的坐在那處,聽聞李丹青的話,她擡頭瞟了李丹青一眼,指着永安武館的方向說道:“今天又死了兩個人,小李子,你說你們大風城是不是在鬧鬼啊?”
小李子?
劉言真的稱呼讓李丹青滿頭黑線,但還是被她話裏的内容勾起了好奇心,看向永安武館的方向。
隻見幾位永安武館的弟子,正擡着兩具用白布包裹的屍體,走入永安武館的門中。
從邊角處漏出些許端倪裏,可以看見那兩具屍體好似被風幹了許久一般,隻剩下皮包骨。
從李丹青來到大風城之前,大風城便時不時有類似的命案發生,死者都是如這般死狀慘烈。而這幾日這樣的事情發生得就愈發的頻繁,如今的大風城中頗有些人人自危的味道。
而就如當初童越叫嚣的那般,大風城的管轄權在早些年就被孫禹那個敗家玩意交給了永安武館,故而這些屍體的處理以及案件的查辦都落在永安武館的身上。
李丹青皺起了眉頭,他暗暗想着,這事已經愈演愈烈,永安武館查了這麽久也沒有個頭緒,難道不應該将這事上報陽山亦或者應水郡,派其他人前來處理嗎?這麽拖下去,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不過這些念頭李丹青也隻是想想而已,目前他可沒有精力去管這些事情,至少不會去明目張膽的給永安武館的人提建議。
“你們今天這麽閑的嗎?坐在這裏看熱鬧,不擔心被甯繡他們捷足先登了?”李丹青轉頭看向那位大大咧咧的少女,又問道。
“别提了。”劉言真擺了擺手,很是無奈的言道:“這幾天薛師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每天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白天尋不到,晚上也不知道在哪裏。”
“嗯?”聽到這話的李丹青眉頭微挑,卻并不多言。
這時一陣寒風襲來,劉言真打了個哆嗦,說道:“這天氣一日比一日冷,估摸着快下雪了。”
她又瞟了一眼,已經把屍體運入武館中的那處,撇了撇嘴:“熱鬧也沒得看了,師兄也不知道在哪裏!這日子真沒意思!”
說着便站起身子帶着幾個女弟子擡着凳子便走入了大風院中。
李丹青看着少女昂首闊步的模樣,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了什麽笑道:“這模樣,倒是和劉自在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想着這些,他也邁步走向院門,迎面卻撞上了希溫君,對方朝着她點了點頭,一隻手卻遞來一樣事物。
李丹青接過一看卻是一張紙條,上面寫着的東西讓李丹青的臉色一變,他看向希溫君,對方卻隻是淡淡的朝着他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那一刻,李丹青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駭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