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應水郡青衣軍統領的女兒。
甯煌戟早年征戰塞外,晚年得女對其甚是寵愛,說是掌上明珠亦不過分。那可當真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碎了。
大抵也是因爲如此,也就養成了如今甯繡這多少有些嬌慣的脾性。
她從見到薛雲的第一眼起,便喜歡上了對方,尤其是在對方敢于在那時出手對付秦懷義時,她的心底更是笃定了自己的選擇。所以在薛雲決定前往大風城時,甯繡第一個站出來表明自己的态度。
隻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還有好些個女弟子竟然有與她一般的心思,這也讓這位應水城的大小姐頗爲不悅。
但她雖然性子嬌慣,但卻遠未到惡劣的程度,反倒是因爲這數量龐大的競争者,大大激發了甯繡的求勝欲。
今日一早,她便想好了要給薛雲準備好一頓豐盛的早餐,拉進彼此的距離。但哪曾想衆人都存在這樣的小心思,這就造成了之前一大早發生在院内的混亂。
薛雲都有些擋不住衆人的熱情,尋到一個機會,轉眼便溜走了,甯繡本就爲此在生着悶氣,而這時永安武館的人卻忽然找上了門來。
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圍在大風院的門外,大聲叫嚷着要讓李丹青爲兩個武館學徒的死償命。
甯繡本來是不想去管這些破事的,但永安武館的人卻越鬧越是起勁,到了最後甚至開始砸起了院門,當時李丹青與夏弦音正好出門采買貨物,薛雲又爲了躲避瘋狂的女弟子們,不知道去了何處。
整個大風院可謂是群龍無首,甯繡畢竟出身與行伍世家,最不缺乏的就是血性,她哪裏受得了這般憋屈的際遇,熱血上頭,便帶着衆人出門理論。
奈何對方人多勢衆,她又學藝不精,這才有了李丹青看見的那被人扯着頭發罵的窘迫場景。
……
夏弦音同樣也看見了發生在大風院院門前的場景,她的眉頭一皺,眸中有殺機奔湧,短刀從袖口滑落,正要出手。
“你大爺的!連本世子的人也敢動!”
可這時,李丹青的怒罵聲卻忽然響起,夏弦音還未反應過來,李丹青卻一把扔下了身上的缰繩,提着一筐裝着豬肉的竹筐,一個邁步便直挺挺的沖向了人群。
“這家夥……”夏弦音愣在了原地,按照她的想法,以李丹青的性子,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家夥不是應該躲得遠遠的嗎?
難不成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夏弦音正這樣想着,走到一半的李丹青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麽,腳步忽然停住,然後轉身又退了回來?
“幹什麽?”夏弦音有些發愣的問道。
“豬肉太貴了,換一個。”李丹青悶聲應道,然後又将裝着豬肉的竹筐放回了闆車,将另一個裝着蔬菜瓜果的竹筐提了起來。
這一次,他沒有了猶豫,直直的走到了人群前,擡起竹筐便朝着那群在大風院門口烏泱泱圍城一片的武館弟子的腦門上狠狠的砸了過去。
那群武館學徒正樂呵呵的看着甯繡被那位紅衣少女扯着頭發怒罵情形,根本未
有注意後方殺出的李丹青。
那一個籮筐砸下,一聲痛呼與一群驚呼聲同時響起。武館的衆學徒與躲在學院門後的少女們都被這番響動所驚吓,紛紛看向那處。
隻見那位李世子臉上的神情猙獰,擡腿便是一腳,把正前方的一位武館學徒踹倒在地。
然後他看向躲在院門後的少女們,大聲喊道:“愣着做什麽!給爺狠狠的打!”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李丹青這氣勢所震,還是所謂的院長身份帶來的加持,亦或者這些大都出身名門的少女們心頭早就憋着一口惡氣,随着李丹青這話出口,衆人的心頭一橫,臉上的神情有了些細微的變化。
“打死你們這些混蛋!”
而後,院門内傳來一聲粗犷卻又悲憤的怒吼。
一道巨大的聲影提着一把長凳便直直的從院門中殺了出來,卻是那王小小。
衆女弟子見狀,也被王小小這番模樣所鼓舞,一咬牙,尖叫着也沖了出來。
就連被紅衣女子抓着頭發的甯繡也在這時,不知從何處生出一股勁來,反手也抓住了那紅衣少女的頭發,紅衣少女顯然沒有料到這般變故。
“賤人!你敢抓我頭發!”她怒罵道。
甯繡可也不是省油的燈:“你敢罵我!你就等着我爹讓人拆了你家的破武館吧!”
“你給我放手!”
“你先放!”
“你先放!”
于是乎驚呼聲、哀嚎聲以及那少女們尖叫聲在大風院的院門前響徹不絕。
……
夏弦音終于回過了味來,她看着在人群中左突右擋,頗爲狼狽的李丹青,心頭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混蛋,沒那金剛鑽,也敢攬瓷器活,平日尚且不覺,今日倒是發現了,還挺護犢子的。
也難怪當初在被山賊們追殺的時候,這家夥會去而複返,倒是挺講義氣。
想到這裏,夏弦音的臉色一紅:“呸!我才不是他的犢子呢!”
她暗罵一句,身子繃緊就要出手。
“喲?這麽熱鬧?大風院的晨練原來如此刺激的。”就在這時,一個優哉遊哉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來,正要出手的夏弦音回頭看去,卻見身後,身着一聲青衣的薛雲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處。
他的嘴角上揚,額前發絲微動,每一個角度看上去都是那麽完美無瑕。
“大風院弟子薛雲,請各位教習賜教。”薛雲在那時言道,身形一閃殺入人群,他手中的長劍并未出鞘,劍招卻甚是淩冽。
突、挑、掃、刺。
每一招都行雲流水,幹淨利落。
每次出手都會有一位武館學徒,在哀嚎聲中倒地。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每一次劍招出手時的動作、臉上的神情,身子額前發絲與衣衫揚起的角度,都無可挑剔的——帥。
不過十餘息的時間,那些個武館弟子便盡數倒在了地上。
夏弦音根本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但夏弦
音也并不是一無所獲,薛雲的劍招被她看在眼裏,她的眉頭在那時一皺,似乎想到了些什麽。
……
“這位女教習與别的教習訓練的放下好像不太一樣,這薅頭發的功夫,弟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知教習能否講解其中要點?”
薛雲瞟了一眼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哀嚎的武館學徒,也不去管衆多女弟子朝着他遞來的崇拜目光,直直的走到了還在“纏鬥”的甯繡與紅衣少女的跟前,微笑着問道。
紅衣少女聞言一愣,擡頭這才發現自己帶來的學徒們都倒做一片,她的心頭一驚松開了手,而甯繡見到薛雲,臉色一紅,也似乎意識到此刻自己的做派并不雅觀,也在這時收回了手。
紅衣少女既憤懑又恐懼的看了一眼薛雲,也知道此刻事不可爲,罵了句:“你們這些廢物。”
随即便灰溜溜的帶着衆多武館學徒灰溜溜的離去。
……
夏弦音走到了坐在書房外台階上,垂頭喪氣的李丹青的跟前,看着這位世子殿下被撕爛的衣衫,臉上還有一塊明顯的淤青,模樣時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她暗覺好笑,伸手從懷裏遞去一份金瘡藥,言道:“你堂堂大風院的院長,帶頭打架鬥毆,方才意氣風發的勁頭呢?”
李丹青接過金瘡藥,悶悶的不說話。
“怎麽?吃了一場敗仗,就從此萎靡不振了?”夏弦音打趣道。
李丹青還是低頭不語。
“你總歸不能哭鼻子吧?”夏弦音又言道。
“本世子是見過大世面的,這點小傷算什麽?”李丹青聞言擡頭說道。
“那你這是怎麽了?”夏弦音見激将法奏效,趁熱打鐵的問道。
李丹青斜眼瞟了一眼正屋方向,隻見那裏,以甯繡爲首的一群女弟子正圍着薛雲噓寒問暖。
“薛師兄,你方才有沒有受傷啊?”
“手疼不疼,我幫你揉揉?”
“剛剛我看師兄那一劍,直來直往,甚是行雲流水,師兄什麽時候也教教我啊。”
李丹青頓時面露憤懑之色:“分明是本院長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這個姓薛的混蛋搶了我風頭不說,這些女人還跟瞎了眼一般,分不清誰是英雄,誰是狗熊!”
“不就是長了張油頭粉面的臉蛋嗎?帥有什麽用?能當飯吃嗎?”
夏弦音哪裏能想到李丹青在爲了這事悶悶不樂,她苦笑着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正雙目噴火的李丹青,她會心一笑。
“誰說的。”
夏弦音輕聲說道,一把從李丹青的手中奪過了那瓶金瘡藥,然後少見的極爲主動的坐到了李丹青的身旁。
随即她伸手打開塞子,用手指輕輕的沾了些藥泥,然後轉頭溫柔的将它塗抹到李丹青臉頰的淤青上。
與此同時,她湊到了李丹青的耳畔,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聲音,輕輕的說道。
“我覺得呢。”
“剛剛你沖上去的模樣……”
“可比他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