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青從個人得失到家國大義給青竹講了個遍,但對方就是賴着不走,一副今日睡定李丹青的模樣。
李丹青拗不過她,隻能讓他就在書房睡下,而自己則在一旁繼續觀想《龍象混元》。
青竹倒也懂事,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沒有打擾李丹青,隻是安靜的在一旁看着李丹青,直到實在累了這才沉沉睡去。
一直到天蒙蒙亮時,青竹給才剛剛睡去的李丹青蓋好被褥,她盯着李丹青沉沉睡去的臉龐,嘴角不自覺的微微揚起,于心底道了句來日方長後,這才閃身出了書房,回到了人擠人的正屋之中。
李丹青是被屋外叽叽喳喳的喧嘩聲吵醒,他隐隐預感到,這樣的事情恐怕會成爲他日後在這大風院生活的主旋律。
他從床榻坐起身子,撐了個懶腰,身上的被褥滑落,身旁本應該躺着的少女不見蹤影,但卻有單單的幽香,似有若無的依然萦繞鼻尖。
他不用細想,便知道事情的始末,在那時也不禁會心一笑——這樣的感受李丹青已經很久沒有了,與情愛無關,隻是因爲有那麽一個真正知道自己是誰的人陪在身邊,那種感覺便讓人心安。
他擡頭透過窗戶看了看天色,時間才剛剛到辰時的樣子,算起來他睡了才一個時辰多一點,可李丹青卻出奇的并不覺得疲憊,反倒是神清氣爽。
他心頭暗覺古怪,卻也隻能歸功于《龍象混元》。
這樣想着,李丹青站起了身子,昨日一夜的修行讓他的修爲有了十足的長進,他能感受到自己肉身比起昨日強勁了不少。他将朝歌劍與流銀甲佩戴在身,二者給他帶來的壓力,也明顯減少了許多。
李丹青的心情大好,那被門外叽叽喳喳的聲音吵醒的不郁之感也随即一掃而盡。
當然,這些感受,并未有持續多久。
……
他推開房門,卻并未見到那些女弟子,反倒是整個院子中情景得很,他看了看正屋方向,房門開着,裏面卻空無一人。
“小小!”
李丹青大聲喊道。
用從夏嶽院順來的銀盤盛着一大碗土豆的王小小聽聞呼喊,一溜煙的便出現了李丹青的跟前。
“院長,吃早飯!”王小小将銀盤遞到了跟前,傻笑着言道。
李丹青毫不客氣的拿出一顆熱氣騰騰的土豆,剝下皮,便放入嘴裏,大口咬下一塊,香氣頓時在他的口腔中四溢。
“小小,她們人呢?”李丹青問道。
王小小一個一個的往嘴裏塞着土豆,吐詞不清的應道:“一大早就一群人急急忙忙的出去了,不知道幹嘛去了。”
“哪不成是受不了咱們大風院惡劣的條件?終于準備離開了?”李丹青暗暗想到,二十多号人擠在不大的正屋裏,想要平躺下身子都很難,更不提安心睡上一覺,而這些少女大都出生應水郡的名門,從小嬌生慣養,想來無法适應着般惡劣的條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想到這裏的李丹青送了一口氣,畢竟要照料這麽多人,對于他來說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這時,柴房的房門被打開,盯着兩個黑圓圈的薛雲睡
眼朦胧的從柴房中走了出來。
他的嘴唇發白,額前的發絲不再如之前那般被梳理得一絲不苟,反倒有幾分蓬亂,整個人都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架勢。
李丹青看在眼裏,心底暗暗好笑:王小小呼噜聲得威力,他可是見識過的,多待上幾日,本世子倒要看看你怎麽繼續耍帥!
看着這番狼狽模樣的薛雲,李丹青心情大好,手裏拿着的土豆也似乎更加香甜美味,他又大口咬下一口,嘴裏言道:“嗯!小小,你這燒土豆的功夫可日益見長,總有一天,你會成爲咱們大風院最會燒土豆的那個人的。”
“謝謝院長,俺會努力……”王小小高興的說道,但話未說完,心頭便覺不對。
可是……
俺現在不就是大風院裏唯一那個燒土豆的人嗎?
這樣的念頭一起,王小小正要據理力争,大風院的院門卻忽然被人推開。
那群女弟子去而複返,在看見坐在院内台階上發呆的薛雲之後,衆少女眼前一亮,然後便像是瘋了一般,一窩蜂的叽叽喳喳的沖到了薛雲的面前。
那般氣勢洶洶的架勢,讓坐在一旁的李丹青和王小小措不及防,趕忙退去數步,唯恐被殃及池魚。
“師兄餓了吧,我去城裏給你買了牛肉粥!快些吃吧!”
“吃什麽牛肉粥!清湯寡水的有什麽好吃的!師兄你看,我給你買了紅燒雞,雖然比不得應水城的百年老店,但在大風城這個破地方,你講究吃,要是喜歡,我這就讓下人從應水城打包一份過來,晚上估摸着就能到。”
“紅燒雞有什麽意思,師兄嘗嘗我的……”
一群女弟子的手上提着各色美味珍馐,不斷的遞到薛雲的眼前,目光熱切。
看着眼前這樣的情形,嗅着鼻尖傳來的陣陣香氣,李丹青覺得手裏的土豆忽然就那麽不香了……
……
“你這鐵公雞,還舍得花錢給她們棉被?”
“人家喜歡的是像薛雲這樣的美男子,可不會看上你這落魄世子。”
走在大風城的街道上,夏弦音瞟了一眼身旁的李丹青,多少有些詫異的言道。
李丹青的臉色漲得通紅,他的身上綁着一道缰繩,繩子的另一頭綁在一架闆車上,上面堆滿了小山一般高的棉被,這些都是李丹青給那些新入門的弟子們買的。
除開這些,還有新買的鍋碗瓢盆,大米蔬菜以及各種肉類——武者的修行,尤其是在離塵三境,都是淬煉肉身爲主,若是吃得不好,就是有再好的功法與天賦也是收效甚微,當然那《龍象混元》的神奇法門得排出在外。
本來李丹青的身上帶着四大學院給千兩銀子還有從秦懷義那裏敲詐來的銀兩,數量不菲,李丹青想着雇人将這些送回學院,但偏偏夏弦音卻以世間萬事皆修行的說辭,讓李丹青自己将這些東西拉回去。
李丹青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對方的蓄意報複,但終究不敢跟一家亮出短刀的夏弦音“據理力争”,隻能妥協。
“你以爲我想啊!”
“這些弟子每個月四大學院都得按人頭給我十兩銀子,算下來除了吃飯,本世子……”
“本世子還
能剩下不少,她們可都是本世子的搖錢樹!當然不能虧待。”
李丹青咬着牙,一邊奮力的拉着重量驚人的闆車在白露街上龜速前進,一邊艱難的說道。
夏弦音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剛剛升起的些許好感,又被李丹青的一套理财論調鬧得煙消雲散。
“那感情好,以後世子殿下就每日都來運菜吧,既節約了工人的費用,又有鍛體之效,一舉兩得。”夏弦音輕飄飄的言道,算是已經給這事蓋棺定論了。
李丹青聞言頓時耷拉起了腦袋,哀嚎一聲,正想要據理力争,可迎面卻走來了數道身影,卻是魚兒樓的玉錦帶着一群小厮從外面采買歸來。
“世子?”玉錦遠遠便看見了李丹青,她快步走了上來,看着拖着如此數量貨物的李丹青不免神情有些古怪。
夏弦音皺起了眉頭,她認得對方,那日就是她給了李丹青一千兩銀子,讓李丹青免于了被宇文冠糾纏。
夏弦音的目光中帶着幾分她自己也不知有何而生的敵意,而李丹青卻甚是熱絡的招呼道:“玉錦姑娘啊。”
“世子怎麽一個人提這麽多的東西?”
“你們幾個,把東西放下,幫世子把車拉到大風院去。”玉錦很是貼心言道,她身後跟着的那些提着大包小包的小厮們聞言,趕忙放下了手中的事物,就要上前幫着李丹青拖車。
李丹青見狀如蒙大赦,忙不疊的就要将身上綁着的缰繩取下來。
“你敢?”夏弦音的眉頭一挑,寒聲言道。
李丹青的身子僵在了原地,神情尴尬。
夏弦音又轉頭看向玉錦言道:“李丹青這是在修行,不勞煩姑娘費心了。”
夏弦音的語氣甚是惡劣,其中藏着些遠超出監督修行以外的敵意,玉錦在魚兒樓待了這麽多年,有些東西一耳便能聽出個大概。
她朝着夏弦音行了一禮言道:“這位是夏司命,我常聽世子提起你,既是修行之事,玉錦婦道人家并不懂得,那就不做多言了,這便告辭。”
說罷這話,她又轉頭看了李丹青一眼,笑道:“世子今日可别來晚了,玉錦昨天可足足等了世子半宿。”
“好勒,姑娘放心,本世子……”李丹青正要應允,卻正好對上夏弦音遞來的一道殺氣騰騰的目光,他臉色一變,趕忙收聲。
這般模樣落在玉錦的眼中,她抿嘴一笑,風情萬種,然後又朝着二人行了一禮,這才帶着一群小厮離去。
……
自從遇見過玉錦之後,夏弦音一路上便悶頭趕路,拖着一闆車貨物的李丹青在後面緊趕慢趕,都追不上夏弦音的步伐,幾次試圖插話,換來的都是夏弦音極爲冷漠的回應。
好不容易走到了元武街,李丹青正要扯開嗓子讓王小小出來幫忙,卻瞥見那大風院的門口沾滿了身着永安武館衣衫的學徒,而王小小以及衆多女弟子正被那些家夥堵在院門中。
爲首一位紅衣女子趾高氣揚的站在那處,正抓着名爲甯繡的女弟子的頭發一邊拉扯着一邊怒聲罵道。
“賤人!你敢跟我頂嘴?”
“本小姐今天一定要撕爛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