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昨日接到去尋李丹青的命令時,還要不開心!
她的精神也不算太好,昨日自從在迎松院見過那番讓她世界觀崩塌的情形之後,她便一夜輾轉反複,難以入眠,直到今日一早還覺神情恍惚。
而更讓白芷蘿心情陰郁的是,一大早春柳學院的院長楊通就帶着秦懷義向自己的母親提親——秦懷義是應水郡郡守的公子,楊通這老家夥趨炎附勢,哪怕秦懷義不學無術,卻依然舔着臉把他收入了門中,平日裏任由他肆意驕縱。說他是春柳學院的弟子,可過得卻像是他楊通的大爺。
白芷蘿自然不喜歡這事,聽聞這事後便闖入了自己母親的房中,打斷了楊通與白素水的談話。
白素水氣惱之下,好生的責備了白芷蘿一番,最後将之趕到了外院,罰她今日負責登記前來參加此次尋賢大會的内院弟子訊息。
要知道每次尋賢大會召開時,前來參與的青年才俊都是數以萬計,哪怕白芷蘿負責的隻是獲取資格前往内院的弟子訊息,那也是一件極爲繁瑣的工作。
從辰時一直到正午,白芷蘿已經是如坐針氈,内院中還傳來陣陣驚呼聲,聽人說是那秦懷義正在尋李丹青的麻煩,白芷蘿聽得心癢癢的,有心去看一看那番“狗咬狗”的盛況,可奈何眼前的工作讓她脫不開身。
又一個家夥來到了她的木桌前,白素水心不在焉的低着頭,看也不去看對方一眼,隻是悶頭問道:“名字。”
“薛雲。”一道清嫩的聲音回應道。
白芷蘿在眼前的名冊上寫下了對方的姓名,又問道:“籍貫何處,年紀多大,修爲幾何?”
“白山郡鴻城人,虛歲二十,修爲紫陽境大成。”那清嫩的聲音再次回應道。
紫陽境大成!?
白芷蘿的心頭一驚,低着的頭豁然擡起——離塵三境分别爲金剛、紫陽、盤虬,每一境之間都存在着巨大的鴻溝,每突破一道境界也都意味着武者的修爲有了質的提升。
十九歲的年紀對于修行者而言當然并不算小,事實很多大戶人家都會選擇在十一二歲時便将孩子送入中意的宗門亦或者學院,但哪怕是在陽山鼎盛的時期,一個十九歲就能抵達紫陽境大成的弟子,也是門中瑰寶,更何況如今已經落魄的陽山。
白芷蘿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對此并不相信,她擡頭想要确認,可在看清對方模樣的刹那,白芷蘿卻忽然陷入了呆滞。
那是一位少年,穿着一身鴉青色長衫,衣衫潔淨一塵不染。皮膚白皙,劍眉星眸,俊俏無比。
至少,在白芷蘿十七年的生命中,她都從未見過這般俊俏的少年。
她看得有些發愣,心頭泛起一股奇怪的念頭——這世上真的會有這般俊俏的人兒嗎?
“姑娘?姑娘?”名爲薛雲的少年見白芷蘿忽然沒了反應,不免皺起了眉頭,他輕聲喚了幾句。
“啊?”白芷蘿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的回過神來。
“姑娘,你該給我入院的腰牌了。”薛雲微笑言道。
那笑容落入白芷蘿的眼中,頓時讓她暗覺如沐春風,她不免再次陷入了呆滞。
不過這一次,她很快就回過了神來,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臉色微微泛紅,趕忙在那時掏出一枚腰牌遞到了薛雲手中,薛雲伸手接過腰牌,指尖不
經意間觸碰到了白芷蘿的指尖。
白芷蘿的身子一個激靈,宛如觸電一般,在那一瞬間竟有些頭暈目眩之感湧上,臉色也愈發的泛紅。
“謝過姑娘。”薛雲卻似乎并未察覺到這些異樣,隻是微笑着又朝着白芷蘿點了點頭,這便拿着腰牌就要轉身走入内院。
白芷蘿有些呆滞的看着薛雲轉身離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湧起些許失落。
可就在這時,她忽然想到了些什麽,一咬牙站起了身子,然後從一旁抓來一位弟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咬牙威脅到:“幫我把這事做了!”
那弟子聞言自然是一臉的不情願,可白芷蘿卻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轉身便快步朝着薛雲離去的方向追去,嘴裏還高聲言道:“薛師兄,等等我!”
……
“薛師兄可有想好到底要入我陽山那座學院?”内院中熱鬧非凡,無論台階上的鬧劇,還是各個學院間爲了某位地弟子的争吵,以及弟子之間的相互攀談,都讓此刻的内院嘈雜不堪。
但薛雲的到來依然引起了些許轟動,尤其院内的女弟子們,紛紛在那時朝他遞來一道道目光。
感受到這一點的白芷蘿眉頭微皺,那感覺就像是小時候自己喜歡的玩偶被同門的師兄師姐搶去了一般。她側頭小心翼翼的看了薛雲一眼,卻見對方臉色如常。
“還沒有。不過你爲何叫我師兄?”薛雲轉頭微笑着問道,他腰身筆挺,态度和藹,側頭逆着陽光那模樣在白芷蘿的眼中,莫名的熠熠生輝了起來。
白芷蘿的臉頰有些發燙,她的聲音小了許多:“達者爲尊……師兄的修爲比我高,自然就是師兄。”
那扭捏的模樣,若是讓同門的弟子看見了一定會大跌眼鏡。
“這樣啊。”薛雲并沒有看出白芷蘿的異狀,他的目光在内院中一一掃過,似乎在尋找着些什麽。
薛師兄如此年輕就有這般修爲,我一定要想辦法把他留在秋景學院!
可不是爲了别的什麽,隻是隻是師兄這般天賦,不能被人耽擱!
白芷蘿卻在心底打着小九九,可越想臉上便越是發燙,心底也猶如小鹿亂撞一般,直讓她腦袋發暈。
“薛師兄既然還不了解陽山,那不如讓師妹給你講講咱們各大學院的優劣,也好幫助師兄做出決定。”她在在那時如此言道。
薛雲聞言倒是不疑有他,正要點頭。
“院長!不要啊!俺今年才十六歲!”
“俺還沒娶媳婦,還沒有給俺們王家開枝散葉,俺還不想死!”
“你十六歲!本世子也才十九歲!我老李家不還等着我開枝散葉嗎!?”
“可俺家裏還有小黑小白在等着俺,俺要是死了,它們一定會吃不香睡不着……”
一陣帶着哀嚎之音的争吵聲忽然傳來,薛雲像是被那聲音吸引了一般,停下了與白芷蘿的交流,眉頭一挑,邁着步子便朝着那處走去。
白芷蘿一愣,自然也看見了那處正在你推我攘的李丹青與王小小二人。
這個混蛋!怎麽什麽事情都有他!平日裏在大風院裏丢人現眼也就罷了,此刻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如跳梁小醜一般!要是讓薛師兄以爲我陽山都是這樣的人物,不願入陽山爲徒怎麽辦!
白芷蘿想着這
些趕忙追上了薛雲的步伐,上前言道:“薛師兄别理會他們,那個李丹青就是顆耗子屎,看多了髒了你的眼睛,還是讓我給你講講……”
“李丹青?就是你們陽山大風院的院長?有趣。”薛雲的嘴角卻在這時揚起一抹笑意,腳下的步伐更快了幾分,轉眼便走到了二人的跟前。
“你放心!你要是爲了我大風院犧牲了!本世子一定善待他們!清蒸油炸本世子樣樣在行,保證他們哭兮兮的來到這世上,香噴噴的離開這人間!”這時李丹青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
苦着臉的王小小聽到這話,頓時氣血攻心,腦袋一歪,直挺挺倒了下去。
“你!你小子生得濃眉大眼!竟然也能幹出臨陣脫逃的勾當!”李丹青見狀頓時瞠目結舌,說罷這話,他的身子一挺,也要做勢暈厥過去。
可這時秦懷義卻伸出了手,攔住了李丹青,他冷笑道:“李世子,這樣拙劣的演技就不要獻醜了吧!”
“實在不想打,那你就當着咱們學院弟子的面承認自己是個沒用的廢物,不也可以免去一場皮肉之苦嗎?”
李丹青面露苦笑的四望一眼,似乎在思慮脫身之法,面色甚是遲疑。
“唉!也不知道李将軍怎麽就生了這樣一個兒子!估摸着過了今日,他就在陽山待不下去了,薛師兄咱們還是聊聊其餘四座學院的事情吧。我覺得秋景學院就很不錯……”白芷蘿歎了口氣,多少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
薛雲卻是對此不置可否,反倒依舊饒有興緻的盯着那處境窘迫的李丹青,嘴角擒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而秦懷義見李丹青這幅模樣,心中更是暢快無比,尤其是想到當年他爹帶着他前往武陽城想要爲他在白狼軍中求得一職時,李牧林避不見客,讓他們父子在李府外足足站了一天一夜的事情,胸中憋着的那口惡氣終于算是發了出來。
“李牧林剛愎自用,帶着白狼軍那一群蠢貨,死在了遼人的刀下,你呢,膽小如鼠,手無縛雞之力,你們李家父子,都蠢得可愛!不如這樣,李世子現在跪下來,叫我一聲爺爺,我呢就索性當一當李牧林的爹!别的不說,在這應水郡,我秦懷義還是可以保自家孫子一世太平的。”
秦懷義心血來潮,甚是猖狂的言道。
這話出口,在場衆人的臉色皆是一變,李丹青如何纨绔是一回事,但如此辱沒爲武陽朝出生入死的李牧林卻多少有些過頭了。
但白狼軍如今已經做了鳥獸散,他秦懷義又是這應水郡的地頭蛇,衆人就算心頭對此頗有微詞,卻也沒有人願意在這時爲了一個死人,得罪這應水郡的三公子。
“這家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白芷蘿聞言,也在那時咬着牙言道,她又伸手拉了拉薛雲的衣角,言道:“薛師兄,咱們……”
這話才說道一半,卻戛然而止——在那時,白芷蘿忽然看見,薛雲那張英俊到隻能用漂亮來形容的臉蛋上,此刻卻是煞氣湧動,形容甚是猙獰。
“該死。”隻聽薛雲低語一聲,身子便猛地躍出,化作一道青色的殘影來到了秦懷義的跟前。
他的速度極快,秦懷義隻覺眼前一花,一道身影便立在了他的跟前。
“你是何人!?”他驚怒言道。
啪!
但話音才落,一記巴掌便重重的扇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