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黃昏，讓馬塞爾的影子拉的老長了，翻過眼前的緩坡，熟悉的格拉爾小鎮出現在眼前。
看着眼前的鎮子，馬塞爾挪動了一下坐的生痛的屁股，驅趕胯下的驢子趕了過去。
在鵝卵石鋪成的道路上，毛驢清脆的腳步聲非常清晰。
而鎮裏的居民看到馬塞爾之後，紛紛都熱情的打招呼。
“下午好，馬塞爾先生。”
“馬塞爾醫生，出診回來了啊。”
“馬塞爾先生……”
面對這些熱情的人，馬塞爾不停的微笑點頭示意，偶爾也是要回答幾句。
這不是馬塞爾不想搭理他們，而是他還認不全，好多人都還不能叫出名字，你讓他怎麽招呼對方？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馬塞爾，因爲他也才來不過一個月，哪能這麽快就能把人認識完。至于爲什麽大家對才來一個月的馬塞爾這麽熱情，從其的稱呼上我們可以得知一二。
沒錯就是因爲馬塞爾是醫生，是小鎮唯一的一名醫生。
格拉爾鎮位于撒丁島的東北角，這裏物産貧瘠耕地稀少，更多是靠漁業以及畜牧業支撐。全鎮上下三千多人，而長住鎮上的居民也不過數百人。
人口過少加上物産又不豐富這也導緻當地居民普遍貧窮，所以格拉爾鎮商業也不豐富，連雜貨鋪都隻有一家。
至于診所，也就是馬塞爾一家，而擁有行醫資格的就他一人。
而鎮上人們的熱情，讓馬塞爾壓力很大，因爲他也是才出學校不久，還完全是新手就讓他獨挑大梁，壓力肯定不小。
沒錯，馬塞爾畢業于熱那亞醫學院，對于畢業于非著名醫學院的他來說，畢業後他才知道，工作才叫那個難找。國立醫院他進不去，城裏的私人診所嫌他不是著名醫學院，很多都不要他。好不容易有人要，也隻願意讓他當助手。這裏的助手其實可以被稱爲學徒，那位一臉傲慢的私人診所醫生說出三年内隻管吃住，三年後才有工資的話時，完全就是一副施舍一般。
這怎麽能讓因爲讀書已經背負債務的馬塞爾滿意，于是在經過一番艱難的抉擇之後，馬塞爾加入了醫療保障服務中，成爲了一名自願接受分配的醫生。
該醫療保障服務計劃是衛生部指定的，主要是爲了讓醫療服務覆蓋意大利每一個城鎮，哪怕在偏遠也必須要能提供醫療服務。
衆所周知，這醫療服務也是嫌貧愛富，所以大城市醫生紮堆，而偏遠地區說不定一個醫生都沒有。
當然這也不能怪誰，醫生也是人，他也要吃飯啊。
而意大利衛生部正是鑒于偏遠地區醫療設施缺乏的原因，所以才推行了這個服務。
當然這個服務中，最重要的是醫生和經費，這方面就隻能說，衛生部的确不容易。
像馬塞爾這樣的新手醫生，衛生部隻能給出180裏拉每月的薪酬。
當然這個薪酬偏低了，與城裏350—800裏拉相比，差距很大。不過誰讓馬塞爾沒能從有名的醫學院畢業，這隻能拿的少了。
另外多說一句，馬塞爾在格拉爾小鎮的診所也是政府撥款的，可以說除了他這個人，什麽都是政府給的。
當然政府也不會打擊像馬塞爾這樣的有志青年，隻需要爲這裏服務五年時間，那麽馬塞爾就會得到回城進入公立醫院的機會，這也屬于衛生部獎勵的一部分。
馬塞爾的診所非常顯眼，在鎮上教堂的一旁，鮮紅的紅十字标志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診所。
下驢推門，馬塞爾放下手中的鹹魚和背上的醫療包。
“馬塞爾醫生，你回來啦。”
診所唯一的護士卡羅琳女士，立刻發現了馬塞爾。
“是的，卡羅琳女士，可以給我倒杯咖啡嗎？”
“馬上就來。”
熱騰騰的咖啡端到馬塞爾面前，聞着咖啡的香氣，馬塞爾一邊放糖一邊問道。“今天有事情麽？”
正在整理藥品的卡羅琳護士，繼續整理着回答道。“沒有，今天沒有什麽事情。大家都知道你今天要去卡維村看診的事情，所以今天都沒人來。”
“好吧，謝謝你沖泡的咖啡，非常美味。對了鹹魚你那一些吧，都是熱心村民送的，想拒絕也沒辦法拒絕。”
卡羅琳護士是小鎮上的人，她丈夫體弱多病，家裏還有孩子老人，日子過的非常緊巴巴，馬塞爾也是能幫就幫一下。
“那就謝謝馬塞爾醫生了，有空閑的話，我家人想請你吃完晚飯。”
“會有時間的，今天趕了半天的路，太累了。”
正當兩人在交談着的時候，突然一名男子神情緊張的急匆匆跑了進來。
“馬塞爾醫生在嗎，馬塞爾醫生！”
“我就是，有什麽事情嗎？”
這名男子看到站起來的馬塞爾，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仿佛像是怕他跑掉一般。
“馬塞爾醫生，我是波爾村安迪，我嫂子今天懷孕生産，結果生産後止不住血，你快跟着我去看看吧。”
一聽安迪的話，馬塞爾有點頭大，這産婦大出血他知道，可他沒學婦科啊，在學院老師也隻是講了一個大概。而且這一上來就讓他這位見習醫生主持這種手術，是不是太難了點。
馬塞爾想到這裏，有點猶豫了。
看到馬塞爾醫生的神情，安迪猜到一些，趕忙講到。“馬塞爾醫生，請放心不管治的怎麽樣，我們都不會怪你的。”
面對安迪的話，馬塞爾但是現在還能說什麽，隻能硬着頭皮上了啊。
“卡羅琳護士，準備止血鉗，紗布、麻醉劑、蠟燭等手術用品。”
“安迪，你在外面等候。”
人命關天，作爲醫生馬塞爾責不旁貸，上前幫助卡羅琳護士一起準備手術器具。
兩人很快準備好了，卡羅琳護士提着手術箱跟着馬塞爾走了出來。門外焦急安迪身邊也有一頭毛驢，這下馬塞爾松了口氣，可以好了。
“你在前面帶路。”
“好的。”
波爾村裏鎮子不算遠，三四公裏的路程，而安迪家就在村子靠左的位置。
當馬塞爾帶着卡羅琳護士出現的時候，焦急等候的村裏人立刻松了一口氣。
“馬塞爾醫生來了，安諾這下有救了。”
在村民期待的眼神中，馬塞爾一路來到被臨時作爲産房的卧室。
房間内有濃郁的血腥味，除了幾名中年婦女之外，還有一名男子抱着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在與病人談着話，不過當他們在看到馬塞爾後，立刻讓開了位置。
馬塞爾一眼就看到沒有血色的産婦，其雙眼已經開始有一點渙散了。
“快，準備熱水，還有蠟燭和鏡子。”
馬塞爾這時候顧不得其他，趕緊讓人準備。
“熱水在這裏。”
一名中年婦女端着熱水盆放在他面前。馬塞爾清洗兩手後，持續問着。“誰之前爲病人負責接生？”
“是我。”
一名中年婦女站了出來。
“說說，之前的情況，流血多久了。”
趁着要晾幹手的時間，馬塞爾趕緊詢問了一下病人的情況。
“安諾是早上八點肚子疼的，在大概兩個多小時前，産下了一名男嬰。随後我們發現其血根本止不住，所以趕緊讓安迪跑來找你幫忙。”
了解情況後，馬塞爾接續吩咐着。“現在點燃蠟燭，男士出去，女人們手持鏡子照過來。卡羅琳麻藥針給我。”
接下來被趕出門的男人們隻能焦急等待，希望馬塞爾醫生将安諾從死神手中拉回來。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月亮已經升高到枝頭，總于有消息了。
馬塞爾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
“醫生，我妻子怎麽樣了？”
安諾的老公抱着孩子趕緊過來問起。
“還算好，血止住了，接下來需要好生修養才行。”
馬塞爾引來一陣歡呼聲，當然還有感謝聲。
“感謝，閣下，真的非常感謝。”
“沒關系，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在一片感謝聲中，馬塞爾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将生命從死神手中拯救出來太好了。
在意大利像馬塞爾醫生這樣的人很多，他們或主動或被動的爲偏遠地區提供着基本的醫療服務。但是不管怎麽樣這都是善政，讓意大利絕大部分民衆都能得到基本的醫療服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