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東京有來自太平洋的暖流,所以還較爲溫暖。但是對于日本高官來說,今天的東京氣溫極爲寒冷,比北海道還要冷,比西伯利亞還冷。
近二十年努力的目标,眼見就要大獲成功,結果被人一巴掌給打飛了。換誰也是難以接受,所以内心的涼意又有誰能理解。
因爲海戰失利新召開的禦前會議上,當着明治天皇的面,日本高層們更是相互甩鍋,指着對方就是一番指責。
“這場海戰失利,雖然我們海軍有責任,但是這也是由各方面原因造成的。”
作爲這場海戰失利的直接領導者,海軍大臣西鄉從道率先開口甩鍋。隻見他不給其他人發言的機會,直接繼續講到。
“首先,這場海戰是在倉促的情況下發生的,根本不能滿足我們之前制定的海上作戰要求。其中陸軍未能奪取威海衛,是海戰失敗的最大誘因。”
“啪,八嘎!”
西鄉從道這明顯想要把鍋甩給陸軍的企圖,立刻引來了陸軍大臣高島鞆之助的斥責。“你們海軍居然這麽無恥,将自己責任推卸給别人。在戰場上的失利,就應該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進行改正,而不是跑來抱怨這個抱怨那個,完全像怨婦一樣。而且我們陸軍在威海衛的戰鬥已經很努力了,缺少足夠的重火力才是沒能奪取整個威海衛的原因所在,要是你們海軍當時接受我們陸軍的請求,威海衛早就被拿下了。”
很明顯高島鞆之助也是深謀遠慮,開口先将陸軍的責任摘出去。都是海軍不願意配合的緣故,要不然威海衛早就打下來了。
“按照你這麽說,沒能攻下威海衛,還是我們海軍的過錯了?”
“本來就是如此,當然隻要你們能夠壓制岸防炮台,我們海軍就能夠攻克威海衛。”
被陸相的無恥惡心到的西鄉從道勃然大怒道。“混蛋,你知不知道威海衛主炮台安裝了兩門260毫米克虜伯岸防炮,你讓我們用寶貴的軍艦沖擊對方岸炮?”
“但是保存全部軍艦的你們,也沒能打過意國艦隊。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拼着受損一兩艘軍艦優先攻克威海衛,至少可以讓你們海軍不用那麽狼狽。”
“混蛋,我要和你決鬥!”
被揭了傷疤的西鄉從道惱羞成怒,要與陸相高島鞆之助在劍道上一決雌雄。
“來吧,讓我看看閣下劍道有幾分功底。”
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高島鞆之助也不甘示弱反擊着。
“啪!”
眼見這禦前會議就要變成劍道決鬥場,一臉陰沉的伊藤博文首相重重的猛拍一下眼前的桌子。
“兩位都是劍術達人嘛,既然兩位這麽想切磋一二,那就專門在東京爲兩位擺個擂台好了。正好讓東京的國民好生看看,我們的海陸大臣的風采。”
伊藤博文畢竟還有威望,比起後來被日本海陸軍控制的傀儡首相更是不同,所以兩人也是不再言語。
控制住場面後,伊藤博文看了一圈衆人。
“今天不是召集大家來追究責任的,這場戰争還沒到認輸的時刻,你們如此推诿責任,讓外面爲帝國奮鬥的人該怎麽看我們。”
伊藤博文的話多少打動了會場的高官們,當然不管是靠着愛國熱情打動,還是現在不追究責任打動的,但多少能讓帝國中樞能夠繼續運作下去。
看到氣氛逐漸好轉,伊藤博文繼續道。“這場海戰失利,并不是末日,我們還需要繼續爲帝國而努力。西鄉閣下,說一下海軍還需要多少時間恢複過來吧。”
沒錯,伊藤博文也知道這場戰争海軍的重要性。
“目前聯合艦隊遭受到重創,每艘軍艦都有所損傷,加上目前國内維修船廠不夠用,想要将其完全修複,至少需要三個月時間。”
西鄉從道的話讓在場其他人微微皺眉,聯合艦隊在戰場上缺席三個月,這對戰局影響太大。有艦艇與沒艦艇可是天差地别,哪怕日本有海防工事的保護,但日本這麽大哪能做到面面俱全。
更别說意大利艦隊實力強大,能不靠軍艦協防的海防工事在全日本隻有東京灣可以。
所以對于海軍缺席三個月的話,内閣成員們都有意見。
“海軍三個月沒辦法動彈,敵人軍艦來襲怎麽辦?”
說話的是内務省大臣市川喜一,作爲主管日本經濟發展的部門,市川喜一當然不會忘記日本經濟發展的分布圖。可以負責任的說,日本大部分經濟發展都坐落在沿海地區,所以他才會異常緊張。
其實他這話也說出了其他人心聲,沒有海軍的保護,敵艦來襲該怎麽辦?
靠岸防炮台,可是目前能夠讓敵人忌憚的除了東京灣,其他地方的岸防可是防不住敵艦來襲的。
面對内務省大臣或者說是衆人詢問的目光,西鄉從道也頂不住,所以他趕忙說到。
“雖然我們海軍損失不少,但是敵艦也不會太好受。另外考慮到敵艦同樣有需要完成的任務,所以根據我們的估計,敵艦也至少需要一個月修複後才能恢複正常的海上作戰能力。而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緊急采購一批軍艦,最好以大型戰列艦或者近海防禦的魚雷艇岸防艦爲主。或者我們可以向英國人詢問一下,是否有瀕臨報廢大型戰艦。”
雖然西鄉從道這話是緩不濟急,但也是目前對日本最好的辦法。軍艦可不是大白菜,想買就能買的,而且哪怕就算賣,想要買馬上能用的成品軍艦也是千難萬難。更别說賣軍艦給日本需要冒着得罪意大利的情況下,而能無視意大利壓力還願意出售軍艦的,除了大英帝國不做二想。
所以隻有求大英帝國幫助,才能讓大日本帝國度過難關。
“陸奧外相,詢問一下英國的态度,要告知我們的困難,請求大英帝國伸出援手,我們将必有重謝。”
作爲首相的伊藤博文,還是非常贊同海軍大臣的辦法,畢竟海戰已經失利了,結果無法改變,隻能想辦法先補救才是一個合格政治家該做的事。
當然說到海戰失利,伊藤博文又問道。“對此這場海戰失利,你們海軍部有什麽看法。”
很明顯伊藤首相對這場海戰怨念也不小,自然對打輸了的海軍有所怨言。
“首相,我們海軍部對這場海戰失利進行了非常深刻的研究,我們認爲,在戰略上我們沒有做好列強幹預的準備,對意大利參與這場戰争沒能做出防範。而在戰術上,海戰的失利更多是因爲實力的原因,聯合艦隊官兵已經非常努力了,而且在戰術上我們還憑借料敵于先的優勢略勝一籌。但是在敵人絕對的實力面前,我們這些小小的優勢根本不能轉化成勝利。敵人憑借強大的戰列艦編隊,輕松打破了我們的謀劃,所以我們海軍認爲,聯合艦隊缺少戰列艦才是這場海戰失利的最主要因素。帝國需要戰列艦,需要能與都靈級抗衡的戰列艦。”
西鄉從道繞了半天,硬是将海軍對失利的檢讨成了要戰列艦的行爲。也看到其他人目瞪口呆,這也太無恥了吧。
不過伊藤博文并沒有制止其發言,反而是給外相陸奧宗光加了加擔子。“陸奧君,面見英國人時,告知我們的要求,如果英國不願意現在出售,我們願意戰後訂購至少需要能與都靈級抗衡的戰列艦。”
陸奧宗光聽完首相伊藤博文的要求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猶豫了一下後說道:“我試試吧。”
伊藤博文看的很清楚,日本想要有所出路,必須從隔壁大清這個鄰居上想辦法,雖然這次出現了意大利這個意外因素,但是日本隻要壯大自己武備,總是有辦法的。畢竟清國軍隊是什麽成色,他們在戰争中早已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隻要英國選定日本作爲抵擋俄國對遠東的滲透盟友,那就一切都好說了。不就是借錢麽,隻要借的越多,英國人越會幫自己。
接下來禦前會議又商議了一下,關于應對意大利人襲擊的應對辦法,例如利用現在雙方海軍維修之際,趕緊向前線運送一批物資,畢竟朝鮮那條年久失修的官道,對于運輸物資而言太費力了,隻能算聊勝于無。還有,要求各地加強戒備,争取第一時間發現來襲意國軍艦等等。
不過這些辦法,其實都在規避一個問題,那就是爲什麽不利用目前還占據優勢向清國提出提出談判?
相信這些在座的重臣們,不是沒人看不到海戰失利後戰争形式發生了逆轉,日本已經在向失敗方向快速滑去。
爲什麽沒人提這個問題,因爲不敢提。日本政府已經利用民族主義鼓動起了民衆,在之前一個個勝利消息下,民衆已經達到狂熱化的頂點。已經有人喊出要占據朝鮮和清國的東北和華北,将黃海變成日本的内海。這可見其狂熱到何等的失去理智。
這時候任何潑冷水的行爲和消息,都不會被民衆接受。你要是現在告訴他日本輸了一場關鍵的海戰,所以必須接受一場失敗,不當天來你家天誅國賊,都算他在吃齋念佛。
沒錯,日本政府被熱情高漲的民衆綁架,任何提出談判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誰願意站出來呢,而且哪怕站出來也沒有用,個人的力量根本不能阻擋狂熱的民心,哪怕這個民心具有及其危險性。
所以他們這些政治家隻能力圖挽救,而且他們也不是沒有機會。機會就在清國雇傭意國的條例中。
陣亡一名意大利士兵至少需要給800兩白銀,殘疾則是每位600兩白銀,另外所用的軍火戰艦都需要給錢,清國财政并不比日本要好多少,哪來這麽多錢給。等到清國自己受不了,那麽自然而然就願意坐下來談了。
沒錯,這拿日本士兵生命消耗清國财政,就是他們唯一的辦法。
與日本兩毛征召一個士兵相比,清國請的意大利兵太貴了。戰争也是一場消耗戰,就看誰先扛不住吧。
感謝書友魯普雷西特的資料,非常感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