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陰邑,一座巍峨聳立的度厄真君神廟坐落于華山半山腰,香火異常旺盛。
距離姚易封神不過數年時間,一衆百姓親眼所見敕封大殿的動靜,又受姚易相助方能于疫病活下性命,又如何會再去拜别的木塑泥雕的神靈?
此時雖剛是清晨,但真心求告還願的虔誠信徒,起早登山,現在便已經扛着祭品到了神廟之中。
燈燭點起,香火燃起升起的袅袅煙霧,将度厄真君神像籠罩其中,使得神像面孔變得極爲虛幻。
剛剛在瑤池吃完宴席,便急忙趕來人間的姚易站在廟中廟祝身旁,輕聲道:
“楊兄,可還習慣?”
此時的楊天佑,相貌顯得極爲老态,看上去約莫又六七十歲的模樣。
這是瑤姬施法改變的,如今就算是天庭的人馬拿着畫像站在楊天佑面前,也隻怕看不出什麽。
“姚兄廟中香火旺盛,是不夠清閑,不過倒也充實。”楊天佑笑道。
姚易輕笑一聲,右手一翻掏出枚自瑤池之中帶回來的蟠桃,道:
“那這,便算是楊兄的報酬了。”
楊天佑連忙擺了擺手,道:
“姚兄莫要這般,不過是開玩笑罷了。你已冒着風險幫我這一家子許多,我又是一介凡人,除了幫你打理打理神廟,也沒有什麽能夠幫你的了。”
“當真不要?這可是王母的蟠桃,你吃下去不說别的,起碼身康體健延年益壽,能夠多陪陪長公主啊。”
楊天佑與瑤姬假死脫身,姚易之後還得去地府一趟,将漏洞補上。若是将來沒等楊家兄妹逼得玉帝低頭服軟,他便陽壽一盡魂歸地府,那一切可就露餡了。
楊天佑心中亦是明白姚易的好意,是以他便是再不好意思受姚易的好處,也還是接了過來。
“對了,楊蛟他們現在如何了?”姚易接着問道。
楊天佑聞言,眉宇之間浮現出慚愧心疼之色,卻又滿是驕傲道:
“瑤姬剛剛找到他們三兄妹,近況都好,都很堅強,也都長大了。
姚易聞言,不由得安慰道:
“我知道你之所以同意我的想法,還是想要磨砺他們三人,是出于愛子之心,欲要爲其長遠打算。”
楊天佑苦笑一聲,道:
“縱是如此,也終究是将原本自己的責任甩到了幾個孩子身上。”
姚易知道,這已經是楊天佑的心病了。不過倒也不是大事,隻需要日後塵埃落定,一家相認,這心病自然便沒了。
“好了,莫要多想,我這邊還要處理後手,便先走了。”姚易道。
楊天佑收斂心神,對着姚易拱手一拜,道:
“多謝姚兄,爲我一家奔走,大恩大德,不敢相忘。”
姚易擺了擺手,身形猛地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了原地。
楊天佑輕歎一聲,站在原地,許久沒有說話。
所謂的處理後手,其實是要來地府一趟。
原劇之中,沒有姚易的摻和,天庭拿下了瑤姬,殺死了楊天佑、楊蛟父子。天蓬心中不忍,假意出手,其實暗中隻是讓楊戬兄妹陷入了假死,逃過了一劫。
直到地府那邊上報,說久久沒有收到楊戬兄妹的魂魄,天庭這才知道了楊戬楊婵尚未身死。
如今姚易既然讓二人假死,那自然要解決地府那邊的隐患才是。
虹光速度極快,直直向下,穿過土壤,沒多久便來到了一處充斥着幽冥之氣的地方。
此地深在地下萬裏,并無光照,極爲昏暗。四處濃霧籠罩,雅雀悲鳴,極爲陰森。
姚易擡頭望去,入眼便是兩座極爲雄偉的高峰。
兩峰相峙,中成門關,其上更有一人爲雕刻修建的巨大牌匾,上書“‘幽門地府鬼門關”七個金色大字。
此處,便是那地府入口。
姚易身形一晃,原本身上的衣衫,變作貼身的黑色威武鱗甲,其上金色紋路隐隐顯現,腰系雲紋勒甲,頭頂玄冠束發,其上大片白色絨毛束成馬尾垂于腦後。
晃了晃腦後馬尾,姚易嘴角一勾,露出了頗爲邪性的笑意。
姚易剛昂首闊步走入鬼門關,便有一衆鬼差急奔而出,手持各式兵刃,對着姚易喝道:
“何人膽敢擅闖鬼門關?速速退去!”
他本就是打着前來鬧上一番的打算,此時見鬼差攔路,更是求之不得。
“你們膽敢對我動手?”姚易饒有興趣地打量了圍住自己的鬼差,嘴角更是挂着張狂的笑意。
爲首的鬼差見姚易這般有底氣地反問道,心中頓時一驚,連忙仔細打量起姚易來。
如今的天庭,還沒有屢次被人打上天去,威望還在,三界之中少有人膽敢冒犯天威。而地府更是主管輪回之所,從來沒有人膽敢闖入。
面前此人,隻看打扮,便知不是好惹之人。再看他絲毫不懼的模樣,定然是有着什麽依仗。
爲首的鬼差,連忙一邊叫住手下,一邊示意自己心腹回報閻羅王。
“且慢!”
原本都打算動手的姚易,聞言眉頭一動,不由得手上一停。
姚易是打算用佚名這個馬甲大鬧地府一番不錯,但他如今的人設隻是桀骜不馴,亦正亦邪罷了,可不是什麽一心搗亂三界的邪魔。
若是地府鬼差不對自己先動手,自己又如何能夠尋着借口發作?
“敢問閣下,是哪路神仙?”鬼差小心翼翼道。
姚易晃了晃腦袋,白色馬尾随之晃動,随口道:
“無名無姓,山野之人。”
鬼差見狀,心中更是笃定姚易來頭極大,越發恭敬道:
“大人說笑了……”
姚易眉頭一皺,滿臉冰冷打斷道:
“你是覺得我說話好笑?”
鬼差聞言,吓得雙腿發軟。
自己不過是個看門鬼差,如何得罪得起貴人來?
“大人誤會了,誤會了,小人絕無此意。”
見面前鬼差吓得差點就跪下了,姚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這鬼門關的鬼差頭領,放在人間怎麽也算是邊關大将了,怎麽這麽沒骨氣。
“那你是什麽意思?”姚易不依不饒,學着女子胡攪蠻纏的勁頭追問道。
鬼差欲哭無淚,哀聲道:
“小人、小人沒有别的意思……”
靠,這麽卑微,一點都下不去手這麽辦?姚易心中腹徘道。
不過畢竟地府這邊的漏洞不能不填上,姚易隻得暗道一聲抱歉。
抱歉了,兄弟,誰叫你倒黴呢。放心,我之後一定補償你。
“那你是什麽意思!我不管,今天你冒犯在先,我豈能不教訓教訓你?”姚易狠聲道。
就在姚易找到借口就要發作之時,突然從鬼門關中傳來一陣急呼:
“且慢,且慢!”
一個身穿判官服的中年男子,在數名鬼差的簇擁之下,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待走到姚易面前,他整肅了一番身上的判官服,随後對着姚易施施一拜,恭聲道:
“地府判官崔餘,拜見度厄真君。”
地府的消息,倒是靈通,竟然這麽快就認出了姚易的身份。
也難怪,這裏的地府身爲天庭下屬機構,自然是得罪不起天庭的貴人的。而如今天地尚未隔斷,常有仙人下界。爲避免冒犯貴人,地府估摸着準備了不少天庭重要仙神的畫像。
“拜見度厄真君!”一衆鬼差見上司到來,都是松了一口氣,齊聲道。
姚易眉宇一皺,一臉不快的模樣,道:
“你們認錯人了,我才不是什麽度厄真君。将我認錯爲那什麽真君,可是在羞辱我!”
姚易還不信了,這裏又沒有唐伯虎,自己還找不到一個借口發飙?
判官聞言,一臉憤恨道:
“真君息怒,息怒,崔某知道是有人冒犯,請真君放心,我定當嚴懲。”
說話間,崔餘一使眼色,當即有鬼差上前,制住了剛剛那爲首的鬼差。
爲首鬼差原本就發青的臉色變得更加灰敗,雙眼失神地被其餘鬼差壓住。
這對他來說,本就是無妄之災。
原本還想着借機發作的姚易當即一滞,沒有繼續動手。
自己雖有謀算,但爲此讓他人遭了無妄之災,實在非姚易所願。
姚易臉上做出不耐煩的表情,很是煩躁地道:
“我不是……”
突然,他眼睛一亮,嘴角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口中話語一轉,道:
“嗯,不錯,我就是那什麽什麽真君。你,放了他吧,我大人有大量,不計較。”
崔餘聞言,總算是長舒一口氣。那原本要被押走的鬼差,臉上再次恢複了神采,掙脫了押住自己的鬼差,跪倒在地,忙不疊叩首道:
“謝真君,謝真君。”
姚易搖頭晃腦地揮了揮手,又一把勾住崔判官的脖子,壞笑道:
“崔、崔……崔什麽來着?”
“崔餘,添爲地府陰律司判官。”
姚易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道:
“脆魚是吧,好,你是地府判官,就帶我在地府裏轉一轉吧。”
“是崔餘。”
“好,脆魚,崔餘,不一樣嗎!名字隻是個代号,無所謂的。”姚易拍着他的肩膀道。
崔判官勉強笑了笑,回道:
“不知真君,想去地府何處轉轉?”
姚易嘴角一彎,笑道:
“聽說地府的生死簿更有意思,帶我去看看如何?”
崔判官臉上一滞,許久沒有說話。
見姚易神色逐漸變冷,崔餘一咬牙,隻得道:
“遵命。”
姚易頗爲贊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着朝地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