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易人間的院子之外,不少身穿寬袖長袍,道袍袈裟的仙人們、身穿黑色制服的冥界人員往來穿梭,齊齊守護着這個院子。
院子上空,道道靈光隐隐顯現,道家符篆、佛教符咒彙雜其中,亂中有序,将整個院落籠罩住。
阿茶神态輕松,拿着姚易的手機玩着遊戲。骊山老母則滿臉嚴肅,抱着銜蟬坐在了一邊。
這般嚴密的守護,毫不誇張地說,如今三界,最爲安全的地方,就是這裏了。
夏冬青渾身不自在,連咳兩聲,出聲道:
“這會不會有些誇張了?”
許是遊戲角色身陷險境,此時的阿茶面色猙獰,兩手死死抓着手機,根本沒有心思回答夏冬青的話。
看這模樣,要是她過會兒一個用力将手機掰斷,也是有可能的。
骊山老母搖了搖頭,道:
“如今你的安危,事關三界,容不得馬虎。”
這個時候,院裏院外這麽多人,都是骊山老母安排的。阿茶本意是自己在就沒有問題,但拗不過骊山老母,這才安排了幾個冥界的人。
一旁的阿茶此時嘴角一抽,随着屏幕發灰,她才有心思擡起頭來,道:
“是誇張了點,但背後想要喚醒哥、蚩尤的人沒沒有露出馬腳,小心點倒是也沒有錯。”
“連你們也不知道這背後的人是誰嗎?”夏冬青接着道。
阿茶挑了挑眉,道:
“我其實也不覺得老應龍有這個膽子,但姚易向來聰明,他說是,就應該是吧。”
夏冬青聞言,面色一緊,連忙道:
“那、那昆侖那邊呢?還要娅,她還能回來嗎?”
手機傳來人物複活的音效,阿茶沒有回話,低下頭去接着操縱起了人物來。
骊山老母爲了安撫夏冬青,隻得将話接了過去,道:
“不要多想,放出蚩尤對昆侖沒有好處的。”
夏冬青松下一口氣,點點頭。
這個時候,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阿茶眼睛一亮,将手機一放,道:
“是姚易回來了嗎?”
門外恰好有負責外圍的人推門進來,禀報道:
“有兩個昆侖的人找了過來。”
阿茶嘴角一撇,再次舉起了手機,毫不關心起來。
夏冬青臉上略帶着欣喜,更有着一絲擔憂,小心翼翼地問道:
“請問,我可以出去看看嗎?”
昆侖來人,應該是娅了。但娅一般都是一個人回來,另一個人又是誰?如果我被人襲擊是昆侖指使的,那娅呢,娅會不會有危險?這兩個人,難道是前來翻臉的?
夏冬青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心中越發不安起來。
骊山老母有些猶豫,昆侖畢竟底蘊深厚,如今又不明敵友,若是借機對夏冬青下手怎麽辦?
又是一波團戰輸了,眼看着對手開始推起了水晶。阿茶嘴角微微抽動,在水晶炸碎之前飛快地退出了遊戲,松了一口氣,出聲道:
“把人帶進來吧,有我在,就算是昆侖想下手不也不可能。”
骊山老母和夏冬青齊齊松了一口氣。
确實,隻要阿茶在,便是西王母當面,也不可能輕易殺死夏冬青。
沒過一會兒,手下人便領着身穿黑色羽衣的娅和化成人形,一身白色絨衣,背着大包小包的小白走了進來。
看到來人是娅,剛剛還滿臉憂愁的夏冬青當即站起身來,驚喜道:
“小娅,你回來了!”
娅見夏冬青無恙,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上前兩步,打量着他的渾身,道:
“冬青,你沒事吧?”
“沒事,姚老師來的很快,我一點事情都沒有。”夏冬青一邊說着,一邊就要朝娅走過去。
但他還沒走兩步,便好似被什麽拽住一樣,無論如何都走不上前。
“咦,這是怎麽回事?”
阿茶神色淡漠,昂着頭看着娅,輕聲道:
“如今我們懷疑昆侖是對夏冬青下手的幕後之人,所以你們暫時還是先别靠這麽近。”
娅看向阿茶,神色也帶着冷淡。
兩人對視之間,雖然面色淡然,但任誰也看得出來兩人之間似是就有恩怨。
娅之所以獲得了九天玄女的稱号,便是當初潛伏在蚩尤身邊,趁其不備,一舉将其肉身毀壞。阿茶是蚩尤的妹妹,兩人認識,倒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一旁的小白上前一步,憤慨道:
“你們什麽意思啊,懷疑我們?”
“沒有沒有,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夏冬青連忙搖頭道。
阿茶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挑眉道:
“跑出昆侖來的?”
阿茶她又不是瞎子,兩人身上雖沒有傷勢,但還是有些狼狽的,一看便不是光明正大地離開昆侖的。
娅一把按住還要說話的小白,坦然道:
“是,昆侖要對冬青不利。昆侖将我騙回去之後,将我看守起來,我是在小白的幫助之下逃出來的。”
夏冬青聞名,當即插話道:
“那你沒事吧?”
“沒事。”娅搖了搖頭,道。
聽到這個消息,阿茶也無心再找娅的麻煩,皺眉道:
“還真是他們?”
骊山老母極爲震驚,驚詫道:
“爲什麽?昆侖當初不就是主張封印蚩尤的嗎,爲什麽現在要将他放出來?”
娅也是帶着滿心的疑惑,跟旁人一樣,她也不明白昆侖是何用意。
“哎呀,遭了,姚老師和趙吏去找龍王了,要是昆侖吩咐,這不就是自投羅網嗎?”夏冬青突然驚呼道。
骊山老母也是神色一變,極爲難看。
阿茶這個時候,倒是輕笑一聲,出聲道:
“你們當姚易是什麽人?做事不提前準備好了,會去做?放心吧,他早就從我這邊拿走了一片老應龍的龍鱗,老應龍不敢動他。”
說是龍鱗,但實際上便是逆鱗。
真龍有龍鱗護體,難以傷害。但逆鱗鱗在手,便能夠憑借兩者之間的感應迅速找到真龍最爲弱點之處,一擊緻命。所以這龍族逆鱗握在手中,配合姚易的修爲,卻是會讓龍王不敢動手,便是動手,也隻能落于下風。
“龍王的龍鱗?怎麽到了你手中。”一旁的骊山老母有些好奇,出聲道。
阿茶再次拿起手機,很是随意道:
“之前他欠我的。”
在坐的人,都看出阿茶不願意說下去了,也都識相地不再堅持詢問。
“因爲我之前一回昆侖便被看守起來,所以也不知道昆侖安排的會不會是龍王。對了,小白,你知道嗎?”娅突然想起,小白因爲本體占了便宜,時常溜到别處,所以也知道許多事情。
小白連忙上前,很是歉意道:
“抱歉,這種事情,想也知道我是不清楚的。
衆人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小白再上前一步,拉着夏冬青很是熱情道:
“哎,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給你們帶了禮物。”
夏冬青許是因爲幼年朋友稀少,最是喜歡結交朋友,這個時候眼見小白主動上前問号,不由得心中一喜,連忙道:
“好好好,來,看看這個東西。”小白笑着道。
此時的小白,雙眼發愣,紅色雙眼微微透出輝光,極爲詭異。
但屋子内别的三人顯然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小白于包中一陣摸索,掏出一顆粉色的桃子。
就連骊山老母見到,都忍不住驚訝道:
“蟠桃?”
娅皺着眉,道:
“小白,你怎麽會有蟠桃?”
小白當初不過是個人間的兔子,被娅帶回了昆侖罷了,自然沒有蟠桃的份。也就是娅身份尊貴,每年都有不少蟠桃份額,這才将自己的寵物養到如今。
這個蟠桃的突然出現,自然讓娅極爲奇怪。
見到衆人的反應,夏冬青也知道這東西的重要,當即擺手道:
“不不,這我不能要,太貴重了。”
小白恍若未聞,用着極爲熱情的語氣,道:
“沒事,你吃吧,吃吧。”
看着小白散發着詭異光芒的眼睛,已經毫無表情的面部,心中略微有些發寒。
“小白,你在幹什麽!”娅皺眉道。
“不了,謝謝,這……”夏冬青連連說着拒絕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小白手中捧着的蟠桃忽的化作一道粉色光芒,直接竄到了夏冬青的眼睛之中。
這場驚變,讓旁邊三人猛地反應過來。
娅神色一急,猛地一把将夏冬青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阿茶眼神一動,那舉止怪異的小白身軀倒飛出去,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骊山老母來到夏冬青身邊,連忙檢查起來。
“那個,我似乎沒事啊。”夏冬青連忙笑道。
骊山老母檢查一番,也點頭道:
“不是毒,也不是法術,似乎隻是蟠桃。”
阿茶皺着眉,死死盯着夏冬青的眼睛。
娅看着還在憨笑着的夏冬青,當即臉色大變,道:
“不好,那蟠桃是給蚩尤補充力量的。”
話音剛落,夏冬青猛地閉上雙眼,身形微微抽動。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着抱着自己的娅,嘴角邪性一笑,道:
“你喜歡這個容器?”
夏冬青說話之時,渾身氣勢大變,荒蠻厚重的氣息散溢而出。
顯然,這個時候,說話的,已經是那個令神忌憚的原人首領,蚩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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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之畔,一道虹光自海中躍出,随後落在海邊。
姚易負手而立,眉頭微微皺起。
看到姚易的身影,早已等候急了的趙吏稍微松了一口氣,上前詢問道:
“可算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就得回去搬救兵來了。”
雖說趙吏并不覺得龍王是襲擊冬青的幕後之人,但剛剛龍王的下馬威,再加上姚易之前帶走了五公子,與龍王算是有過仇怨,是讓他心中不安了許久。
姚易法力修爲出衆,但龍王也是上古便誕生的存在,掌控天地權柄,威勢駭人,趙吏還真擔心姚易就那麽被留下來了呢。
“放心吧,龍王還留不下我。”姚易揮了揮手道。
“可查到什麽了?”趙吏問道。
姚易點了點頭,輕舒一口氣,道:
“查到了,查到了。如今的我,總算解開了所有的疑惑。”
“真是龍王背後下手?”趙吏忍不住問道。
姚易張了張嘴,剛要回話,但天空之上傳來的兩道隐晦氣息,卻讓姚易面露驚訝之色。
趙吏倒是沒有感受到世界意識的氣息,但濱海市的方向,一道蠻荒霸道的氣息溢出,讓他猛地回頭。
“不好,蚩尤複蘇了!”趙吏急道。
夏冬青是趙吏的契人,兩人氣息相連。透過這道聯系,再結合這道氣息,他已經确定了蚩尤的蘇醒。
“該死,我們得趕快回去了。”
趙吏話音未落,姚易還沒有打招呼,身形便化作虹光掠了過去。
他咬了咬牙,剛準備追上去,餘光瞥到海面之上。
這一刻,趙吏當即愣在了那邊。
原本風浪漸息的海面之上,此時不知何時浮現出一眼數不盡的屍體。
這些屍體服飾精美,但面容灰敗,精魄盡失。唯有身上那一抹天人獨有的氣息,證明着這些屍體的身份。
昆侖天人。
趙吏腳步一頓,此時背後已經是一片冰冷了。
下一刻,海面之上出現了一道旋渦,将這些屍體盡數卷了進去。
“海底屍身太多,老朽失手,使得露出海面了幾具,吓到小友了,勿怪勿怪!”
說話的是不知何時來到海邊的老頭,滿臉的老人斑,頭發全白,但是一臉笑呵呵的模樣。
趙吏喉嚨微動,對着老人行了一禮,随後轉身離去。
和藹老頭笑眯眯地看着趙吏離去的身影,随即望向蚩尤氣息傳來的方向,微微一歎,消失在了海邊。
一道虛幻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姚易的院子之上,眼神冷漠地看着前方。
昆侖的神。
死寂深沉的虛幻身影散發着無邊無際的灰色氣息,遠遠與神對視着。
泰山神。
在雙方出現的瞬間,不管是骊山老母、那些天庭仙人,還是冥界人員,都毫無抵抗之力地昏了過去。
姚易的小院,布滿的密密麻麻的陣法,在雙方降臨的瞬間,便崩塌殆盡,主持陣法的人盡皆昏迷,口中不斷溢出鮮血,氣息衰弱異常。
阿茶跪到在地,苦苦支撐着。
夏冬青,嗯,是蚩尤,瞪着通紅的雙眼,将阿茶護在身後,對着上空的雙方不斷嘶吼着。
沉寂無數歲月才恢複的力量,在這兩方世界意識看來,毫無威脅。
世界意識,世界的掌控者,哪怕不是全部掌握,也顯然不是他們能夠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