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薛倩秋懷中那隻貓兒的功勞,當姚易趕到的時候,一衆人已經開始打掃戰場。
薛倩秋抱着她那隻狸花貓,正滿臉擔憂地道:
“寶寶,你怎麽老是亂吃東西啊。快,快吐出來。”
貓兒聞言,聽話地張了張嘴,欲要将剛剛吞入腹中的舟在給吐出來。但它張嘴努力了半天,也再沒有吐出任何東西。
姚易看着周圍剛剛被吐出的,有些黏黏答答的一堆貓玩具,嘴角抽動。
這隻貓,嗯,也不知道吃了這麽多不消化的東西,它會不會便秘啊。
“咳。”姚易輕咳一聲。
聽到動靜的薛倩秋回頭看去,看清楚是姚易之後,當即恭敬地低頭行禮:
“大人。”
姚易點了點頭,指着這狸花貓道:
“這次便是它立下了大功?”
“是,不過大人,也不知道這個舟在是不是躲在無間地獄的時候消耗了太多法力,所以、所以,好像是被我這貓兒吞吃消化了。”薛倩秋略微有些擔心道。
鬼知道無間地獄裏有沒有什麽細菌,别再拉肚子喽。
姚易伸手,薛倩秋當即很有眼色的将狸花貓遞了過去。
這貓兒不知是天性乖巧,還是出于獸類敏銳感覺,知道姚易不好惹不敢反抗,總之被姚易抓在手中的時候一直很乖巧。
姚易法力瞬間在其身上流傳一遍。待感知清楚之後,姚易眉頭一皺,出聲道:
“不對!”
“什麽?”薛倩秋沒有反應過來,問道。
姚易法力運轉,卻隻在這貓兒的腹内感受到一團子滿是戾氣纏繞的魂體。
這個舟在對自己是挺狠的,爲了逃命幹脆躲進了無間地獄。但他畢竟不是厲鬼,尚有七情六欲,便是身軀消散,也不會隻留下一團這樣的魂體。
姚易眼神一厲,道:
“不對,舟在跑了!”
“怎麽可能?我們親眼看見他被我這狸奴吞進了腹中了啊。”
姚易沒有回話,當即起身,對着身旁衆人喝聲道:
“點查人數,快點!”
一衆手下不明真相,但還是反應迅速地按照了姚易命令行事。
畢竟經過厲鬼大鬧冥界一事,姚易威望大漲。此時在冥界人心中,對他已經僅僅隻是冥王的小白臉這個印象了。
不多時,一衆冥界公務人員便已經核查完畢。
“大人,并沒有異樣。”薛倩秋小心翼翼地說道。
姚易臉色鐵青,問道:
“剛剛有沒有人離去?”
薛倩秋當即說道:
“除了我剛剛派出去追剿剩餘厲鬼的幾個,剩下都在這裏。”
“追剿厲鬼?去哪了?”
“人間,有擺渡人看到有厲鬼闖出了鬼門關。”
姚易眼中金光大盛,發出了強烈的光芒掃視着四周。
法眼發動,周遭一切事物撤去僞裝,盡入其眼中。
這個時候,他看向地上插着的一柄小匕首,右手點出。
下一刻,匕首消失,一身穿黑色西裝的擺渡人氣息全無,躺在了地上。
薛倩秋不由得驚呼一聲,道:
“這是我手下,也、也是他說有厲鬼沖出了鬼門關,我、我才讓他去追的。”
姚易怒極反笑,道:
“哈哈哈,好,這個舟在,有本事!”
先是假死松懈薛倩秋的心神,又是狸貓換太子裝扮身份逃出冥界。
手段心機,能力決斷,臨危巧變都是上等,不愧是此前阿茶身邊的心腹。
下一刻,姚易身影,便已經消失在衆人面前。
一衆手下戰戰兢兢,相互對視。
“局長,現在怎麽辦?”有手下詢問薛倩秋。
薛倩秋隻知道自己将事情辦砸了,心中悔恨不已。聽到手下詢問,她這才強忍心中情緒,想要亡羊補牢,當即命令道:
“通告人間擺渡人,給我搜查,一定要将舟在找到!”
“是!”手下頓時應道。
“還有,封鎖鬼門關,冥界所有人出入必須經過審查。所有人不得走漏冥界這次大亂的風聲,否則就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是!”
鬼門關外,便是數之不盡,能夠通往人間各處的空間隧道。
幾個擺渡人,身形歪倒在一個隧道口之外。并無打鬥痕迹,唯有脖間細細的紅色血痕,顯示着下手那人的狠辣。
看樣子,是一衆人在穿過隧道想要前往人間的時候,混在其中的舟在突然下手。
姚易身形顯現在,看着面前無數通往人間的入口,臉色更加難看。
人間廣闊,又不像冥界一樣由阿茶一言而決。若是動作太大,還會引起昆侖察覺,實在有些麻煩!
不過,也幸好姚易知道,舟在最後還是要找到昆侖天女的,而如今的昆侖天女,也便隻有娅了!
昏暗的街道,一道黑色影子掠過。借着遠處摩登大樓傳來的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舟在的面孔。
此時的舟在,狀态并不是很好。
一連數月的不曾松懈,他的天人之軀已經隐隐有要崩壞的趨向。
頭頂之上,發絲幹枯發白,還時不時掉落幾根。他的衣裳,已經變得污糟不堪,身上也發出了一陣陣的臭味。
放在普通人類身上,這些季相比可能也就表明你是個開始秃頂,而且邋遢的油膩中年男人。
但對于天人來說,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汗流、身體臭穢,這可是天人五衰的表現。
号稱不老不死的天人,其實也有壽數将近之時。這天人五衰,便是代表着天人快要隕落的預兆。
舟在靠在破損的燈柱之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良久,他咧嘴大笑,笑聲爽朗,似乎是在慶祝自己逃出冥界似的。
但他也知道,逃出冥界隻算是第一步。接下來還要避開擺渡人的搜索,找到九天玄女娅,自己才算真正的逃出生天。
“隻要到了昆侖,有了蟠桃,我便不用死了,我便不用死了……”舟在嘴裏一邊念叨着,一邊掙紮着起身,步履瞞珊地朝前走去。
當姚易回到家中的時候,娅正看着電視上放的綜藝,笑得極爲開心。
“呦,回來了?之前出什麽事了,走得那麽匆忙?”娅看見姚易回來,随口問道。
姚易先是裝作随意地在打量了屋内一番,這才道:
“啊,冥界有點事情。”
娅聞言,搖了搖頭,咂嘴道;
“你是天庭的人啊,怎麽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冥界的了!”
姚易眼睛一轉,随即嚴肅道:
“不開玩笑,這次我回冥界是有件極爲重要的事情。”
娅聞言,心中不由得一緊,連忙問道:
“怎麽了?是和冬青有關?”
“不,和你有關。”姚易正色道。
“我,我怎麽了?”娅疑惑道。
“冥界得到消息,有一個數百年的魔物欲要借用邪術複活。而且爲了讓自己重生之後擁有足夠的力量,她将目标瞄到了你身上。”
娅皺起了眉,道:
“什麽意思?”
“那魔物數百年前是女子,你這個九天玄女的心髒,必然能夠給他帶來無比強大的力量,所以她盯上了你。”
“盯上了我?呵呵,一個數百年的鬼物還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正是不知死活!”娅冷笑道。
她自上古時期便已經存在,參與了原人與天人的大戰,一個數百年的魔物就膽敢将目标放到她身上,卻是有些不知死活了。
“别大意,那個魔物不簡單。魔物出自東瀛,唐朝之後,不知有多少典籍流傳至東瀛,魔物生前是統一東瀛亂世的豐臣秀吉的義女,手中應該是彙聚了大部分的典籍,手段詭異。你如今雖是真身,但法力羽衣不在,不是她的對手。”姚易道。
娅不是個魯莽之人,見姚易這般警惕,冥界甚至專門将他召回去告知,想必也是真的極難對付的東西。
“那怎麽辦?要找出來将那魔物弄死嗎?”娅問道。
姚易微微低頭,眼中神色一閃,道:
“不,她的目标便是你,你必須小心。她的手段本就詭異,若真得到了你的心髒而複活,那必會給人間帶來大亂。這樣吧,之後是我、還是趙吏,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要輕易前去。之後你的目标,便是看住夏冬青。那個魔物,我來解決。”
這些話九分真,一分假。豪姬确實是在背後虎視眈眈,但是這個時候應該還在試探,不會輕易下手。
如今姚易的這些話,不過是想着讓娅有些警惕,若是舟在找上門來,也不會輕易相信他說的。
而他也可假借查找魔物的借口,于暗中監視娅,隻要舟在出現,就必然逃不開他的眼睛。、
娅隻是稍微猶豫一會兒,便立即答應了下來。
不論她的本心還是昆侖的任務,都是讓她看住夏冬青。如今隻要不是讓她遠離夏冬青,别的都不是問題。
姚易微微一笑,右手伸出,法力凝出,于虛空之中畫出一道符篆,猛地印在娅的手腕之上。
“這是一個符篆,若是有什麽陌生人接近你,你便先觸碰一下,我便會得到消息,到時候不管那人是什麽,我都可以及時趕來。”
嗯,定位警報器。
娅看了看手腕上金色的道家符篆,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道:
“知道了,就是這也太醜了吧。”
姚易沒有糾纏,隻是翻了個白眼。
剛剛心中揣着事情,這時候姚易才注意到,趙吏此時竟然不在這裏。
“趙吏呢?”姚易問道。
娅抓起一旁的零食,嘩啦嘩啦地撕開,随口道:
“剛剛聽到他手下人打電話,說是有個精神病醫院裏出了個厲鬼。那些神經病特别軸,所以有時候戾氣就特别大,他手下人對付不了,請他幫忙去了。”
姚易眨了眨眼睛,心道:這麽巧?
“哪家醫院啊?”
“嗯,好像叫青山醫院吧,你搜搜看。”
姚易點了點頭,道:
“要是沒猜錯,估摸着是那個魔物了,我得去看看。臨走之時我會在門口布下陣法,這陣法隻對外面,不會把你困住的,你不要輕易走出去。”
确實不會困住你,但你出去的時候便會讓他知道。
娅扭過頭來,皺着臉道:
“要不要這麽誇張啊?”
“小心無大錯。”
姚易右手伸出,又是一道金色符篆畫出,将他的院子籠罩起來。
他又對着眯着眼的銜蟬使了個眼色,示意它看好娅,之後才走出了院子。
他就不信了,三重保障,還看不住這個小黑鳥?
他就不信了,三發子彈,還解決不了這個小厲鬼?
趙吏冷笑一聲,連着三發子彈,朝眼前站在醫院頂樓之上的紅衣厲鬼射去。
三發尖頭子彈,其上镂刻着專門克制戾氣的符篆。
這紅衣厲鬼怨氣深沉,将戾氣陰氣凝結于面前,似要借此抵擋趙吏的子彈。
但可惜的是,趙吏這樣的冥界數一數二的存在發出的子彈,又怎麽會是她一個剛剛誕生的小厲鬼能夠擋住的。
三顆子彈旋轉射出,直接撕開了戾氣形成的阻礙,射入紅衣厲鬼的身軀。
厲鬼發出尖利的嚎叫聲,随後倒地不起,再也無力反抗。
趙吏冷笑一聲,耍帥似的一甩手中的槍。
“這樣的貨色都對付不了,這擺渡人是越來越拉了!不行,今年考核得弄幾個不合格才是。”
他一邊嘴裏嘟囔着,一邊收起槍轉身離去。
隻是他沒有發現,那中了他三發子彈,本該消散于天地的厲鬼,身軀依舊凝實。
這個時候,趙吏突然感覺身後一陣微風吹起。
咦,香味?爲什麽會有花香?
微風送來的,除了花香,還有一片粉色花瓣。
趙吏微微皺眉,轉身看向身後。
隻見那紅衣厲鬼不但沒有閑散,反而在此站了起來。
此時,她的身着紅色衣裙的身軀已經浮于半空之中,身後隐隐顯現出了一株巨大的櫻花樹。
微風吹來,櫻花花瓣吹起,随着風兒飛舞,很是美麗。
饒是趙吏這般不喜風花雪月的,也不由得微微發愣。
“哈哈哈哈哈。”
一陣詭異的笑聲傳來,趙吏心生一震,這才回複了心神。
可是正當他打算動手徹底除去這鬼東西的時候,卻趕到身軀發麻,竟然絲毫不能動彈。
他這時候,才覺得四肢、臉上、身軀,到處都有疼痛之感。
他奮力低下頭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渾身都是細小傷痕。
花瓣!那些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