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要進入梅雨季節,昨夜連着下了一晚上的雨。天氣不好,又恰巧是周六,所以路上的行人并不算多。
姚易坐在路邊長椅之上,随意地觀望着四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連帽衛衣的男子走來,讓姚易眼睛一亮。
男子看着有些奇怪,用帽子将自己腦袋遮的嚴嚴實實。要知道,如今已經是春日,正是最舒服的時候,若是身體原因,那也不該隻身穿一身單薄衛衣,反而将腦袋裹住。
見男子走來,姚易右手輕動,一枚小石子猛地彈出,正好飛到了男子腳步即将落下之處。
隻聽得“噗通”一聲,男子猛然摔到在地。
年輕男子體格健壯,隻是摔上一跤本無大事,但誰知這男子卻行爲怪異,摔倒之後竟然沒有立刻爬起來,反而猶如嬰兒一般,在潮濕的地面上掙紮翻滾起來。
同時男子面色帶着憤色,嘴唇不斷張合,似乎還在不斷說些什麽。
見到這一幕,姚易嘴角一彎。這男子,應該就是自己找尋的目标。
姚易起身,走到還在地上掙紮不起的男子面前,伸出右手,道:
“沒事吧。”
男子見姚易靠近,下意識地右手伸出,想要讓姚易拉自己一把。
這個時候,男子左手突然狠狠打向自己的右手,并對着姚易面色兇狠道:
“滾開!”
左手打右手,畫面看着極爲詭異,不禁讓人懷疑這男子是不是有些人格分裂的疾病。
姚易沒有離開,反而兩手伸出,将男子攙扶起來,道:
“先去那邊休息一下吧。”
男子态度極差,起身後一把推開姚易,惡狠狠地說道:
“滾開,不想死就滾!”
說完大步朝前走去,但男子還沒走幾步,突然身軀一震,頓在了那裏。
“小哥,謝謝你了,剛剛我态度不好,你見諒。”男子回過頭來說道。此時男子的語氣與剛才截然不同,姿态也有些不一樣,表情僵硬異常,甚是奇怪。
姚易點了點頭,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道:
“沒事,要我幫忙送你回去嗎?”
男子臉色一變,極爲難看道:
“滾回去,再煩我就.......”
話沒說完,男子臉色再次變得僵硬,語氣又是一換,道:
“既然如此,就麻煩你了,送我回去一趟。”
姚易微微一笑,點頭應是。
男子前面帶路,姚易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路是越走越偏,周邊人是越來越少。不過一會兒,姚易就被男子帶到了一處僻靜道路之上。
路兩側都是荒廢許久的爛尾樓,路上除了姚易和這男子,便再無他人。
“咯咯咯。”男子突然停下,口中發出如同女子一般的嬌媚笑聲,聽着甚是詭異。
“你是哪家的小妖啊,這麽膽大,敢吃人?”男子沒有轉身,依舊用着那嬌媚的聲線說道。
這位也知道自己舉止怪異,哪怕是不知道這個世界有詭異存在的普通人,也會覺得這是個精神病患者,避而遠之。
但姚易卻是不同,不僅沒有躲得遠遠的,反而湊上前來,一個勁的要送自己回去。再加上姚易身上的殘存妖氣,這位隻以爲是哪家貪心的小妖動了吃人的念頭。
姚易挑了挑眉,這位合着是故意的啊,還貌似想玩一把扮豬吃老虎啊。
“你猜錯了。”姚易回道。
這位擡手将帽子取下,男子後腦勺上面,卻長着一個女子面孔,此時正滿是貪婪地看着姚易。
女子面孔剛要開口,卻突然神情一僵,仿佛失去了神采。這位猛然轉身,男子臉上滿是焦急,對着姚易焦急地喊道:
“快走啊。”
“休想!”女子面孔再次轉了過來。
望着起了争執的兩人,姚易口中輕笑道: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鏖鏊钜,日月所入者。有獸,左右有首,名曰屏蓬。聽聞你有兩首,所以擁有兩個思想,而且處處針鋒相對,永遠都在争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隻是我好奇,既是兩端各有一首,那你們不是應該一個長在屁股上嗎?”
聞言,女子面孔一愣,面露沉思,似乎還真在琢磨這件事。倒是男子面孔聽到之後放聲大罵,道:
“你放屁,你才臉長屁股上呢!”
姚易這時候總算知道,爲什麽兩者相争,男子面孔落在下風了。屏蓬兩首,互相沖突。男子面孔主善,女子面孔主惡,男子面孔暴躁易怒,女子面孔冷靜擅思。
一個暴躁易怒的好人,總是鬥不過陰謀詭計層出不窮的壞人的。
“在此附近,已經有二十三人喪與爾等之手。肆意殺人,早已違背制定的規則,死有餘辜。”姚易冷聲道。
“哼,不是我殺的。”男子面孔哼聲道。
女子面孔轉了過來,氣道:
“你個傻子,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和我争嗎?再不幫忙,都得死。”
“不過是個小妖,殺什麽,放走就是了。”
“混蛋,你還沒猜到?這就是這兩天出現的那個獵妖人,專門對着惡妖下手的那個。”女子面孔道。
姚易既然知道他們的身份,但卻還敢上來,隻怕是另有後招。結合近來傳聞,女子面孔倒是猜出了姚易的身份。
聞言,姚易右手一揮,身上那淡淡的妖氣頓時散去,露出了遮掩着的道家氣息。屏蓬狡詐,姚易擔心其溜走,這才特地留了一絲妖氣在身上沒有轉化。
“遭了,被說中了,咱們快跑!”
“跑個屁,配合我拿下他,要不然我們都得死。”
男子面孔猶豫一會兒,終于點頭道:
“好,之後你不能再害人了,要不然還會有人來抓我們的。”
“煩什麽,上。”
之間這位人形身影消散,在原地露出了一道怪異野豬的聲音。其身影前後兩端都是豬頭,此時正扭成U形,齊齊對着姚易嘶吼一聲。
畢竟是山海經記載的大妖,聲勢浩大驚人。
但就在屏蓬沖過來的時候,卻見四蹄飛起,噗通一聲摔到在地,豬嘴拱地,甚至将好好的水泥路拱出了好長的痕迹。
姚易面上帶笑,饒有趣味地看着。
“笨蛋,跟着我上。”女聲響起。
“好,不許殺人。”男聲回道。
随後兩人調整了狀态,一頭在前,一頭在後,朝着姚易猛沖而來。
身影極快,周身好似黑色水流環繞,其威勢駭人無比,好似直面奔流大江一般。
沖到姚易面前的時候,直面的豬嘴一張,一道水流自口中而出。
姚易右手向前一送,金色道家符篆顯現手中。卻沒想到這水流觸手極寒,而且甚是陰柔,直接分成了數道水流,朝姚易四肢而去。
這是顯然是想着困住姚易,使其不得不受這猛烈沖擊。
姚易身形憑空而起,身形快到這詭異水流甚至無法追上。
“在哪裏?”
“在身後!”
這個時候,兩個腦袋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
身後的腦袋不光提醒,還大嘴一張,又是一道詭異水流出現。隻是這道水流強勢無比,宛若鋪天蓋地地朝姚易湧去。
屏蓬,兩首,一陰一陽,一善一惡,兩種力量摻雜其中,兩種性格共處一體,果然奇妙。
姚易嘴角一彎,右手之上道家符篆不斷放大,其上金光随之變成了紅色,帶着至陽之氣,迎上了屏蓬的神通。
“刺啦!”水流碰撞,至陽真氣作用之下,屏蓬變換出來的水流宛若水流遇到高溫之物,頓時化作一堆煙霧,消散開來。
屏蓬連頭都不用調轉,站穩腳步之後,對着姚易這邊又是一個豬突猛進。
剛剛還阻止了屏蓬神通的道家符篆,在強大的沖擊力之下宛若一道薄紙,直接破碎。
道家修士身體不強,這是公認之事,隻要這一沖擊,絕對可以使得姚易失去還手之力。
隻是和想象中不同的是,屏蓬并沒有感受到沖撞到了什麽。
身邊都是濃密的煙霧,屏蓬看不到周邊情況,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豬嘴一張,鼓起胸膛,噴出一股氣息,将周邊霧氣吹散。
姚易身體淩空,居高臨下地看着屏蓬。
“你以爲就你會飛?”男聲氣急道。
正當屏蓬打算騰起身軀的時候,女子之首突然道:
“不對勁,快走。”
話音未落,其身旁亮起數道道家符篆,符篆之間相互呼應,金光閃耀,正好将屏蓬困住。
姚易右手一勾,道家手印結出,符篆一震,金光更加耀眼。
此時已經接近正午,但因爲陰天的原因,所以并沒有陽光。但姚易法陣一出,直接沖破籠罩烏雲,陽光沖破烏雲,直朝在法陣之上。
太陽至陽之力,法陣鎮妖之力,兩兩相交,屏蓬隻覺得渾身無力,周身法力被壓制。在太陽暴曬之下,周身隐隐有被灼燒的痕迹。
自上古時期便存在的屏蓬,自然是不弱的。但其兩首,力不能彙聚一處,算是山海經異獸中好對付的那種。
姚易靠上前去,微微擡手,掌間吞噬之力一漲。
“這股力量......你、你是.......饕鬄。”男聲艱難道。
“他是人,怎.......可能是.......蠢貨!”女聲罵道。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罵!”
“沒機會了,你個蠢貨,以後好好的。”女聲聲音突然清晰,随後越來越微弱,最後逐漸消散開來。
此時的屏蓬,好似是一頭被攔腰斬斷的野豬,隻剩下半個身子躺在那邊。
兩首的屏蓬,作惡畢竟隻是其中一首所爲,姚易自然不會趕盡殺絕。所幸兩首力量不同,雖是同體,但總算不相融合,這才有了姚易這手下留情。
姚易擡頭看着周邊的狼藉,搖了搖頭,給趙吏打了個電話,請他處理後事,這才轉身離去。
原本的地上,一個失去雙手的男子,頭發散亂,靜靜地趴在地上。
姚易這幾天早出晚歸,幾乎走遍了濱海城每個城區。青蛇給定的名單資料,其上除了些良善妖怪,其餘都已經被姚易肅清一空。
數十位爲惡妖物,接近萬年的妖力,全部被姚易吞噬。
房間之中,姚易滿身的妖氣,在饕鬄之法的幫助之下,正在不斷地轉化爲法力,然後融入姚易肉身之中。此時的姚易,除了眉心一小塊還是肉色,其餘地方身軀都散發着蒙蒙的玉色,姚易整個人好似玉石雕刻一般。
這以道家法力催化,佛門以及武功相互結合,最後誕生的煉體之法,如今已經接近小成。隻待眉心之處也變成玉色,姚易便可算是無懼這世間大部分存在了。
強大的法力不斷散去,化作能量,不斷強化姚易的身軀。但眉心之處,道家上丹田所在,又哪裏是那麽容易的呢。
眼看着姚易身上如淵似海的法力幾乎消散得一幹二淨,眉心那處才透出了瑩瑩玉色。
功法初成,姚易長松一口氣,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此時的法力雖然不多,但因爲功法手段甚多,又修成了不懼詛咒、詭異秘法的功體。世間之大,除了那些古老存在,姚易大可去得。
白園之中,白素貞聽完手下小妖的彙報,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小妖退下。然後起身來到一副畫像前面,對着畫中慈眉善目的老婦行了一禮。
一道毫光自畫中而出,骊山老母落于座位之上。
白素貞躬身道:
“師傅,按您吩咐做了,他沒有動手。而且,還将屏蓬的陽首給放了。”、
骊山老母點了點頭,道:
“不錯,品性不錯,我還擔心他心境不夠,得了饕鬄的秘法便狂妄自大,變得毫無底線呢。或許他,真的足以擔負起天庭重任。”
“那要我現在找他過來嗎?”
骊山老母聞言一愣,沉吟一會兒道:
“天庭之主,天資、才情、品性、手段缺一不可,且再觀察觀察。”
如今科技大盛,佛道幾近斷了傳承。老一輩仙人壽數将近,昆侖冥界又限制修道名額,下一任的天庭之主,面對的局面絕對不容樂觀。
事關人間安危,實在馬虎不得,要是選了個不夠堅韌毅力的,說不得受不住壓力。到那時候,隻怕昆侖冥界就要對人間失去敬畏了。
“要小白幫忙嗎?”
“不用了,我知道你不喜接觸修士,我會派别人去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