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犀香


在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之後,兩人并沒有反抗。盡管他們死的比較冤枉,但還是給家人帶去了足以生活得很好的賠償,所以兩人最後毫無牽挂地前往了冥界。

任務完成,姚易右手長弓光芒閃爍,化作了一枚戒指躺在手心。

這就是他用冥界福利打造的武器,姚易如今修煉法術,也算是法爺一類了,怎麽能夠近戰呢。長弓這個第一個世界便幫了他不少忙的武器,就再次成爲了他的選擇。

掏出懷中的iPhone冥界版手機,點開屏幕上竹筒狀圖标。生死簿,冥界人員的工作APP,類似于釘釘。送走兩個鬼魂之後,姚易的KPI增加了兩點。

對于這個現代化冥界,姚易已經根本沒有什麽想要吐槽的念頭了。

回去的路上,姚易剛過大廈樓下的路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急刹聲。

姚易扭頭看去,就看到一輛汽車停在路中央,地上躺着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他忍不住一驚,暗道一聲不好,連忙沖了過去。

沒想到這個時候,躺在地上的小孩坐了起來,忍不住後怕地哭了起來。因爲及時被推開,他除了一點輕傷和驚吓,沒有其他事情。

但是另一個躺在地上的女孩就不太妙了,渾身擦傷,最關鍵是後腦着地,流了不少的血。

汽車司機顫顫巍巍地下來車,看到眼前這一幕,忍不住雙腿發軟。他帶着哭腔,對着姚易道:

“哥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這個小孩突然沖出來的,你要給我作證啊。”

“先報警,打120。”姚易皺眉,吩咐道。

“哦哦,好,好。”司機這才反應過來,忙不疊掏出手機。

姚易蹲在女孩身前,渡了一點法力,稍稍松了一口氣。氣息很弱,但是腦袋傷勢不算嚴重,還有救。

看着面前這個短發女孩,姚易微微挑眉。這個劇情有些熟悉啊,不就是劇情的開始嗎。這麽說,這個女孩應該就是九天玄女娅了。哦,對了,這個時候隻是娅的分身。

劇情,貌似開始了啊,倒是巧得很啊。

知道這次不會有人死,姚易也就沒有出手救治。救護車和警察很快到來,姚易配合着做了筆錄,這才回去。

第二天,濱海大學中。

“姚教授。”姚易剛走進校園,就聽到身後有人朝自己打招呼。

姚易扭頭看去,發現是個身着幹練的中年男子,正熱情地朝着自己打着招呼。這個人,似乎是學校管教務的胡教授。

姚易淡淡一笑,回應道:

“胡教授,早上好。”

胡教授走到姚易面前,道:

“姚教授,遇見你倒是不容易啊,找了你好多次,都是不巧,沒遇到你的人。”

“呵呵呵,這兩天有點事處理,所以沒怎麽待在學校,胡教授找我有事嗎?”姚易輕笑道。

“是有點事情,咱們去我辦公室說吧。”

“也好。”

姚易跟着他來到辦公室,胡教授這才開口道:

“姚教授,這次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事情。我看你手下現在就帶着一個研究生,所以能不能幫學校帶上一學期文學系的課啊。”

姚易身處學校,畢竟拿人家工資,幫忙做點事情倒是也沒啥,便答應道:

“沒問題,什麽課,我提前準備一下。”

“中國古代文學史,唉,也是麻煩你了,原來一直帶這個課的蘇老師家裏出了點事情。”胡教授歎息道。

“蘇老師,出什麽事情了?”姚易随口問道。

“蘇老師的妻子上個星期遇到了車禍,去世了,還很年輕呢。說起來蘇老師也是用情至深,因爲妻子離世,這兩天人看着消瘦下去了。我看他實在熬不住了,才批準了他的假。”胡教授唏噓不已,語氣格外蕭索。

姚易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人便是這般脆弱,一點意外便能奪取幸福。

“這剛剛開學,下周才正式開課,進度你自由安排就行。要是不放心,你聯系一下蘇老師拿課件也行。”

“好,我知道了。”姚易點頭道。

解決了這件事,胡教授又留姚易喝了一會兒茶,姚易這才告辭離開。

既然答應了别人,姚易也不拖延,拿着胡教授給的電話,撥通了蘇老師的電話。

“喂,哪位。”電話過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聲音嘶啞,有氣無力,很沒有精神。

“你好,我是姚易。我接替了蘇老師你的課,所以想問你要一下課件。”姚易說明來意。

“我現在有些不方便。”電話那頭的蘇老師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道:

“那這樣吧,麻煩你來我家取一下,辛苦了。”

姚易答應之後,蘇老師很快便将地址發了過來。

蘇老師的家倒是離學校不遠,坐落于附近的别墅區。一個大學老師,光憑工資可買不起。看的出來,這位蘇老師家境應該不錯。

隻是姚易剛到了地方,就不由得眉頭一皺。别墅算得上不錯,隻是明明地段風水不錯,但蘇老師的家中卻陰氣陣陣,顯然有些不正常。

還真是劇情開始了,什麽妖魔鬼怪都冒出來了。

姚易保險起見,用手機給趙吏發了地址,說明了事情。等到受到了回複,确認趙吏已經朝這邊趕過來,他這才按響了門鈴。

不一會兒,一個看上去約三十歲左右,臉色蒼白,帶着兩個黑眼圈,看起來就很是腎虛的男子打開了門,擋住了門口,對着姚易遞過來一個U盤,道:

“你就是姚教授吧,這U盤裏是我這幾年的教案和課件,你可以作爲參考。”

姚易接了過來,然後直愣愣盯着蘇老師身後,好似看到了什麽。

蘇老師一驚,連忙朝身後望去,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這個時候,他隻覺得一股輕柔之力将他推開,還沒等到他反應過來嗎,姚易已經走了進來。

“你,你闖進來幹什麽?”蘇老師急道。

姚易沒有說話,隻是深吸一口氣,滿鼻異香。似乎,又是劇情中的一部分。

“姚教授,請你現在出去。”蘇老師指着門外喝道。

“老公,誰來了?”許是動靜太大,二樓突然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蘇老師聽到這個聲音,臉色頓時一白,有些着急地對着姚易道:

“你趕快離開這裏!”

若是一般人結合知道的情況,隻怕是以爲這個蘇老師是個渣男,老婆剛死就帶着别人回來鬼混。但姚易卻知道劇情,蘇老師鬼混是真的,隻是這個鬼混卻是和鬼混在一起的意思。

聽到一樓的動靜,一個年輕女子走下了樓。

蘇老師臉色有些難看,連忙迎上去,道:

“青青,你怎麽下來了,不是說有些累嗎,回去休息吧。”

名叫青青的女子搖了搖頭,看向姚易,道:

“我好多了,這位是?”

姚易起身,微微點頭道:

“你好,我是蘇老師的同事,我叫姚易。”

“你好,我叫青青,是蘇粵的妻子。今天你來拜訪,蘇粵也沒和我說一聲,這樣吧,我現在去買菜,今天中午就請你在這邊吃飯吧。”青青聞言,立刻熱情道。

犀香還真神奇,明明自己沒有運用法眼,卻依舊能夠見到魂體。

一旁的蘇老師卻有些焦躁不安,對着姚易急道:

“姚教授還有事,青青你别添亂了。”

“啊,姚教授這麽年輕就是教授了?”青青驚訝道。

姚易含蓄一笑,道:

“上學早,中途跳了幾級,又逢學校領導錯愛。”

大光球安排的,鬼知道他是怎麽讓别人點頭同意一個二十多歲的人當教授的。

青青更是熱情,想要幫助自己丈夫和同事打好招呼。但是一旁的蘇粵卻是沒有忍住,語氣中已經有了怒氣,咬着牙道:

“姚教授,今天可能有些不方便,之後我再向你賠罪吧。”

青青見自己丈夫這般模樣,不由得有些生氣,一把拽住對他道:

“你幹什麽呢。”

蘇老師強行擠出笑意,道:

“青青,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姚易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繞着房間走了一遍,道:

“犀角燃燒的香氣,竟然這麽好聞。”

聞言,蘇老師臉色一白。青青則是有些茫然,扭頭看向自己丈夫,問道:

“我知道你喜歡玩香料,但是犀角這東西也算是香料啊。”

“《晉書·溫峤傳》中提過:峤旋于武昌,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測,世雲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須臾,見水族覆出,奇形怪狀。世人隻以爲,這犀角燃燒,是引出隐藏的詭異。但實際上,犀角燃燒,是讓人看到這些詭異存在。”姚易道。

青青滿臉茫然,扭頭看向蘇粵。卻見蘇粵滿臉慌張,道: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青青,你先上去,我一會兒去和你解釋。”

青青察覺到異樣,哪裏願意離去啊,揪住蘇粵道:

“你到底瞞着我幹什麽了,自從我回來,你就變得好奇怪啊。”

“蘇老師,你瞞不住的,她遲早也會發現異常的。”姚易道。

“你閉嘴,這些關你什麽事情!”蘇粵怒吼道。

姚易取下右手拇指上的戒指,随手一抛。戒指在空中打轉,白光一閃,戒指陡然化作一張大弓。長弓一出,原本站在那邊的青青不知爲何,發出一聲驚恐的叫聲。

姚易心念一動,長弓再次消失,他重新将戒指帶着手中。

“既然人死之後尚能存在,自然有管理他們的存在。”姚易解釋道。

“你、你是鬼差。”蘇粵慌張道。

“嗯,現在改叫靈魂擺渡人。當然了,我隻是實習的。”姚易點頭道。

蘇粵二話不說,起身擋在了青青的面前,道:

“求求你,别帶走她。”

青青這個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隻是沖着姚易道:

“是我壽命到了,你是來勾我魂的?”

“不,你搞錯了,擺渡人不勾魂,是因爲人死了,才會遇到擺渡人。”姚易捧手道。

青青一陣恍惚,擡手輕撫額頭上的傷痕,喃喃道:

“我死了?”

“不不不,你别聽他亂說,他就是個瘋子。”蘇粵急忙道。

青青充耳不聞,隻是不斷在口中重複着:

“我死了!我死了!”

她不斷重複着,聲音越來越大,整個人越來越痛苦,她腦中的記憶也越發清楚。她早在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就因爲車禍,而死去了。

随着她整個人面孔變得扭曲起來,别墅裏的陰氣陡然變重。姚易也注意到,她渾身的陰氣也逐漸變得兇厲,這是變成厲鬼的前兆。

蘇粵一把抱住青青,不斷安撫道:

“青青,你别這樣。”

而随着蘇粵的安撫,原本躁動的陰氣卻越發平息下來。

感情,這種對着昆侖天人來說是絕症的東西,但蘇粵真摯的感情,卻能夠阻止青青化作厲鬼,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一陣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門口。

别墅大門對趙吏來說并不是什麽阻礙,他推門進來,見到客廳中的三人,笑道:

“喲,都在呢。自我介紹一下,趙吏,靈魂擺渡人,專門負責送走本區的靈魂。”

蘇粵深吸一口氣,抱着自己的妻子道:

“到底要怎麽樣,你們才願意放過青青。”

趙吏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雙腿不客氣地放在茶幾上,開口道:

“蘇粵,你要知道,你和你妻子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哪怕依靠犀角,你們可以繼續待在一起,可是犀角依舊有燒完的那天,到時候,你依舊留不住她。”

“我不管,就算注定要和她分離,我也要和她在一起。”蘇粵堅定道。

“那你呢?”趙吏看向青青。

此時的青青雖然依舊接受不了自己死去的事實,但也漸漸恢複了平靜。面對趙吏的詢問,青青抓住了蘇粵的手,堅定道:

“我不走。”

趙吏點了點頭,起身道:

“行,那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幹脆利落,一點也沒有猶豫。

“走啊,還待在這裏惹人嫌棄幹嘛?”趙吏回頭對着姚易道。

“你先走吧,我大學那邊的工作還得交接一下。”

趙吏搖頭晃腦,不由得撇了撇嘴。

“行吧,外面等你,快點。”

剛剛還差點翻臉的三人重新落座,氣氛莫名有些尴尬。

“放心,那個人算是帶我的前輩,他不抓你,我自然也不會動手。能給我一些紙筆嗎?”姚易開口道。

蘇粵點了點頭,先是讓青青回到樓上,才起身從書房拿出了紙筆,遞給了姚易。

姚易接過紙張,提筆就寫。

“這是藥方,嗯,就是補你陽氣的。在你妻子身邊,陰氣太盛,時間一長對身體不好。還有這篇健體法門,配合鍛煉,對你有好處。别犀角沒燒完,自己人沒了。”

“那樣便能夠和青青一起,也挺好。”蘇粵開起了玩笑。

“這算是冒然開口的道歉吧,畢竟職責所在。”姚易将紙張遞了過去,便要起身告辭。

蘇粵望着姚易的背影,良久才出聲道:

“謝謝,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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