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烏雲蓋月,鑄劍城中極爲安靜。街道之上,一群又一群的衛士身着甲胄,手持利刃,日夜不斷地巡視着整個鑄劍城。
鑄劍城後山,一處守衛森嚴的洞口,洞口中不斷傳來叮叮當當的敲打鍛造之聲,若有人靠近洞口,必然會感受到洞中傳出炙熱之氣,還能聞到很重的硫磺味。
城中的衛士将洞口團團圍住,明哨暗哨不知道多少。若是有高手前來,甚至還會隐約之間感受到有人窺探審視。如今,鑄劍城有近乎一半的高手,全都被劍尊派來守衛此地。
這裏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鑄劍城命脈之地,鑄劍台。
鑄劍台身處鑄劍城後山,乃是劍家先祖發現的一處洞穴。此洞深邃無比,其内更是廣闊無比。這處洞穴深處不光有精良鐵礦,更有神獸火鳳凰栖息。
劍家先祖知道,神獸出沒,必有奇異,于是便帶人探查此處,終于在洞中深處發現了一座岩漿池。許是神獸火鳳凰的緣故,這處岩漿池不光溫度奇高,鍛造出來的兵器也比一般爐中鍛造出來的更加鋒利。
劍家先祖大喜,将此處命名爲鑄劍台。有了龍脈鐵礦和鑄劍台相助,鑄劍城這才逐漸成爲這江湖中最大的武器販賣商。
而如今,淩霜劍也正是在此處鍛造。衆多原因,也由不得劍尊不緊張此處。
突然,原本不斷傳來的鍛造聲一停,裏面傳來了嘈雜之聲。洞外鑄劍城的衛士察覺不對,頓時警覺起來。
這個時候,洞口處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封劍使急急忙忙地從洞中走出。
“大人。”衛士頓時拱手行禮。
封劍使腳步不停,厲聲道:
“封鎖鑄劍台,無令靠近者,殺無赦。”
“是!”
封劍使騎上馬匹,快速趕到城主府,不經通傳便見到了劍尊。
“城主,淩霜劍有異,劍上紫光暗淡,有白光交替顯現。”封劍使單膝跪倒道。
劍尊一聽,眼睛一瞪,整個人直接站起,望向鑄劍台方向。
也許正是巧合,就在這時,一道白光自鑄劍城沖天而起,将原本天空之上的烏雲沖散。白光照耀,映照在空中。一種玄而又玄的奇妙作用之下,天空之上,一顆星辰大發藍光,與劍氣相互呼應,甚至在劍氣的吸引之下,漸漸偏移了原來的軌迹。
“哈哈哈,淩霜劍終于要鑄成了。”劍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三代人的期望,今日終于要在他手中實現了。
“吩咐下去,将全部人馬派出去,但凡發現魔劍遺族中人前來,不必阻攔,将姚易、赫連霸二人帶到鑄劍台就是了。”劍尊吩咐一聲,便匆匆朝鑄劍台趕去。
淩霜劍,白光大放,正是功成之際,但此刻還不算鑄成。神劍有靈,自然是需要劍魂,而淩霜劍的劍魂,便是那九龍石。
慕容華此前早就将九龍石歸還,此時隻要劍尊動作快,這淩霜劍絕對隻會到他的手中。
而白光沖天這麽大的動靜,自然不會隻有劍尊一個人注意到。
城主府中,赫連霸望着後山直沖天際的白光,眼中喜意閃過。
“宮主,那可是淩霜劍?”任千行瞪大了雙眼,震驚道。
赫連霸微微一眯,說道:
“淩絕九天,霜寒天下。這樣沖天而起的劍光,必定是淩霜神劍大放光輝。”
任千行望着遠處的白光,心中欲念狂生。隻要得到這把神劍,自己一定可以赢過姚易、燕藏鋒。腦海之中,任千行已經幻想到自己得到淩霜劍之後斬殺姚易、燕藏鋒,懷抱劉依依,登頂武林第一人。
“我們走,神劍出世,自當恭賀城主才是。”赫連霸說罷,甩着披風便要前去鑄劍台。通過拜玉兒,他可是以及知道了鑄劍城中所有布置機關,自然知曉如何前去鑄劍台。
隻是他們剛出院門,就聽到一陣衣甲摩擦,兵器相撞之聲。
如今赫連霸的院落正門,已經被無數支羽箭制住。龍劍使帶着一群人,将赫連霸的院落團團圍住。
赫連霸走出院門,忍不住輕笑起來:
“呵呵,這就是鑄劍城的待客之道?”
龍劍挺身而出,直面赫連霸,躬身道:
“回禀赫連宮主,剛才有宵小作祟,如今潛入到了城主府中,奉城主令,特地前來保護貴客,請宮主見諒。”
“住手!”這個時候,一襲紅衣的拜玉兒趕到,出身阻止道。
龍劍使冷漠地看了一眼拜玉兒,厲聲道:
“請冰兒姑娘讓開,否則别怪我等傷到姑娘。”
“這些都是城主貴客,你們怎麽敢動手傷人?”拜玉兒呵斥道,妄想用劍尊的名頭阻止龍劍使。
龍劍使手按長劍,絲毫不将拜玉兒放在眼中,接着道:
“我等奉城主命,保護貴客而已,請姑娘讓開,否則别管我等出手。”
往常龍劍使對待拜玉兒,雖說不親近,但總歸是有幾分敬意的。但今日看其表現,拜玉兒便知道龍劍使早就得了劍尊的囑咐了。
拜玉兒抿了抿嘴,看向了赫連霸。她最大的依仗,不過是劍尊未婚妻的身份,這個身份沒用,她自然也就幫不上赫連霸什麽了。
赫連霸掃視着面前的鑄劍城衛士,不由得露出蔑視的笑容:
“你們以爲是天下會的黑衣箭隊,用幾支羽箭便能夠擋住我?就你們這些人,還大言不慚的來保護我,哼,笑話!”
話音剛落,赫連霸身形一縱,身形變幻,好似變出數道分身,讓人眼花缭亂。
“放箭!”龍劍使當機立斷,直接開口下令。
羽箭射出,朝原本赫連霸所站之地傾瀉。但赫連霸此時身影變幻,早已不在原地。面對箭雨,赫連霸此時不僅沒有躲避,反而從側邊而來,朝龍劍使襲去。
龍劍使身爲劍尊心腹,自然身手不弱,也算是一流高手。隐隐約約之間,他也能看到赫連霸動作,不由得大驚失色。他知道,像他這樣的一流高手,在赫連霸面前絕無還手之力。
但四大劍使都是赫連霸自小培養,忠心耿耿。劍尊下令攔住赫連霸,他們便是付出生命,也必定要完成。龍劍使不由得一咬牙,抽出腰間長劍,想要與赫連霸對上幾招。
之間龍劍使不顧赫連霸招式,悶着頭,長劍迎着赫連霸刺出。這一劍直來直去,毫無變招,似乎隻是普通的一劍,但這一劍卻氣勢驚人,将全部内力傾注其中,根本不顧後續如何,頗有一種舍身取命的豪氣。
龍劍使知道自己不是赫連霸的對手,這次這一劍,他竟是想着傷不到赫連霸,也要來個同歸于盡。
隻可惜,這絕頂高手哪裏是這般容易對付的?
赫連霸不躲不避,迎着長劍就往前襲來,在長劍就要碰到赫連霸之時,他身形一陣扭曲,長劍刺裏個空。而此時真正的赫連霸身形已經出現在龍劍使左側,一擊分心掌勢大力沉襲來。
龍劍使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差距實在太大了,根本毫無抵抗之力。城主,屬下盡力了。
“噌”劍吟聲響起,随之而來的是無邊的劍光,劍光刺眼,讓在場的衆人不由得閉上了雙眼。
這熟悉的劍光,讓赫連霸不由得想起當初在至尊盟慘敗的那一幕。是姚易,這樣的劍法,隻有姚易會用。
赫連霸身形暴退,回身站立。劍光閃耀之下,他忍不住眼睛一澀,卻強行忍住不适,依舊睜大着雙眼。
自從上次慘敗,他便苦思對抗姚易的手段。
姚易的幻劍攝人心魂,爲了抵擋那劍法,赫連霸不斷訓練自己的專注力,以免被姚易的幻劍攝去心神。姚易的劍光晃人眼睛,他甚至一直用肉眼直視太陽,寄期望于能夠抵抗姚易那耀眼的劍光。姚易軟劍可發出劍嘯之聲,摧人五髒六腑,他便将自己置于海鲨宮大鍾之中,訓練用内力抵禦音波攻擊。
如今他眼睛雖然依舊不适,但總歸不會失明,也已經算是有所小成了。
“哈哈哈,早就聽說姚幫主甘願爲鑄劍城驅使,我還不信。今日一見,幫主倒似乎真的成了鑄劍城的門下走狗了?”赫連霸大笑道,口中滿是嘲諷之意。
這般說話,已經算是侮辱了。赫連霸如今功力大進,早有試探姚易之意、他也知道如今姚易身處鑄劍城,不會全力出手,這才膽敢出言相激。
劍光漸漸消散,隔壁院落之中,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
“赫連宮主不必如此,既然身爲客人,便要有個客人的樣子,主人發話,照做就是了。”
都是鑄劍城貴客,所住之地自然靠在一起,姚易就在赫連霸隔壁的院子中。四大劍使都是忠義之人,姚易實在不願意見其殒命,這才出手相助。
赫連霸眼睛眯起,暗中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出手。
恰好這個時候,劍雄匆匆忙忙趕到,手持城主令牌,急忙道:
“傳城主令,請姚幫主、赫連宮主前去鑄劍台。”
赫連霸想起當初在海鲨宮出現的慕容華,發出一陣冷笑聲。劍尊倒是好算計,故意将他和姚易拖來,一起爲他抵禦敵人。
而此時,鑄劍台中,劍尊滿臉不可置信地望着池中,口中連呼道:
“不可能,不可能!”
他剛剛已經将九龍石取出,淩霜劍也自池中飛起,吸納九龍石靈氣之後卻再次墜落。原本身上大放的白光,也漸漸消失。
此時的淩霜劍,神物自晖,與池中别的長劍竟然毫無區别。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魔劍遺族欺騙了我劍家?”劍尊嘶吼道。
“自然沒有!”慕容華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一身藍色華服的慕容華,在慕容家子弟的護送之下,大步邁入其中。
劍尊扭頭看向慕容華,臉上滿是被欺騙的怒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慕容華微微一笑,昂首道:
“因爲這淩霜劍,還差最後一步才算鑄成。”
“是什麽,爲什麽我不知道。”劍尊上前一步問道。
“你當然不知道,因爲這件事,隻有在淩霜劍即将鑄成的時候才會告訴你。”
鑄劍台外,再次響起一陣腳步之聲。姚易、赫連霸在劍雄的帶領之下,來到了這裏。
“哈哈哈,我來恭喜城主神兵鑄成啊。剛剛外面一道白光沖天,必定是神劍大放光彩啊。”赫連霸大步走進,朗聲道。
姚易饒有興緻地觀望着這鑄劍台,不由得有些啧啧稱奇。這天工造物,鬼斧神工,這般奇妙之地,竟然真的存在。
劍尊根本沒有心思去管赫連霸,焦急地問道:
“快說,到底還差什麽?”
慕容華見人到齊,終于開口道:
“這淩霜劍是由當年的應順天大将軍鑄造,當年大将軍用自己的血鑄造了第一柄淩霜劍,那今日,便要用其後人鮮血,鑄造第二把淩霜劍。”
“等等,我有個問題。“姚易突然插話道。
“請問應順天的血是有什麽奇異的地方嗎,爲何必須要用其後人的血?若是當初用的是我家祖先的鮮血,是不是如今就要用我的血?”
慕容華一愣,是啊,爲什麽非要用應順天的血啊。家族中隻記載需要他的血,卻沒說爲何要他的血。不對,我爲何要考慮這個問題?
“這個不重要,你們隻需要知道,要鑄成淩霜劍,就必須要用應順天後人的血。”慕容華有些惱怒道。
姚易聳了聳肩,沒有再說話。
“既然如此,便是需要你們魔劍遺族的血了?”劍尊開口道。
“不,隻有應順天大将軍的嫡系後人的血,才能夠鑄造淩霜劍。”慕容華道。
赫連霸眼睛一眯,開口道:
“既然如此,那應順天的後人在何處?”
“他不是别人,就是被你們聯手害死的官禦天。”慕容華厲聲道。
此話一落,衆人全都看向了姚易。
“你們别看我啊,是赫連宮主重傷他,燕藏鋒一劍穿心的,跟我關系不大。”姚易皺着眉道。
姚易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看向慕容華道:
“既然如此,那麽當初偷盜官禦天屍身的,就是你們?”
慕容華從懷中取出一個琉璃瓶,裏面滿滿的都是鮮紅的血液。
“啊,你們是怎麽保存的啊,這血好像很新鮮的樣子啊。”姚易再次開口道。
因爲這血就是剛放的。慕容華長吸一口氣,并沒有搭理他,随手将琉璃瓶抛向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