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大殿之外突然傳來龍劍使的聲音。
“姚幫主,城主有要事正在處理,還請幫主稍候。”
姚易站在大殿之外,有些怪異地看了一眼龍劍使。有事就有事呗,你叫那麽大聲幹什麽?
龍劍使是劍尊撫養長大,對劍家那叫一個忠心耿耿啊。今日慕容家前來,他作爲劍尊心腹,是全程參與的。他也知道劍尊的性格,自己少主劍雄完全就是收到了無妄之災。
聽到了劍雄不願意服軟,龍劍使就知道殿中兩人必然爆發矛盾。正當他着急的時候,遠遠就看到姚易走來,這才靈機一動,大聲喊了一聲。
以劍尊的性格,怎麽願意讓姚易這樣的外人看了自家熱鬧。
果然,龍劍使是将劍尊的性格摸透了。聽到外邊的動靜,劍尊瞪了劍雄一眼,說道:
“你先起來。”
劍雄二話不說,直接起身站到一邊。
劍尊這才出聲道:
“即使賢侄來了,便請進來吧。”
聽到這話,龍劍使明顯地松了一口氣。對着姚易歉意一笑,擡手道:
“在下失禮了,請幫主進去吧。”
姚易來的晚,沒搞明白情況,但他也不深究,對着龍劍使溫和一笑,進了大殿。
大殿之中,氣氛有些凝重,劍家父子還隐隐有着憤憤不平之意。姚易一進來,便猜出了這兩人是鬧别扭的。
“賢侄今日前來,所爲何事?”劍尊平複了心情,開口問道。
姚易裝作沒有察覺什麽,開口道:
“城主,我天下會此前答應與鑄劍城結盟,便是以剿滅蒼鷹堡爲條件。城主不知何時能夠履行承諾,出兵剿滅。”
劍尊一陣沉默,心中盤算起來。他不知道姚易來鑄劍城到底是不是爲了淩霜劍,但這樣一個絕頂高手,留在鑄劍城中也是個隐患,不如早早履行條件,之後便好找借口趕他離開。
“賢侄這般心急,也罷,我這便調集人手,出兵剿滅蒼鷹堡。”
“多謝城主。”姚易拱手道。
劍尊突然眼睛一轉,好似想起了什麽似的,接着說道:
“賢侄并未帶得力人手,又不熟悉我鑄劍城衛士号令,實在不便。雄兒,爲父便派你與賢侄一同前去。”
劍雄面無表情,拱手道:
“孩兒遵命。”
說罷,轉身直接出了大殿。
劍尊見劍雄這般不給面子,忍不住就要發火。但看着姚易站在那邊,這才生生忍下去了。
姚易也不願意多留,直接拱手道:
“城主,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下去準備了。”
劍尊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别的話。
城主府中,不少奴仆衛士撞見了沉着臉的劍雄,躬身行禮。但往日都會回禮的自家少主,今日卻恍若未見,一步也不停留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劍雄剛進自己的院子,喝退了衆人,将自己關在房間之中,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當年劍尊一心鑄造淩霜劍,爲知道能否成功,便請了天機門掌門天機二十五前來測算。天機二十五指着當時還懷着孕的城主夫人,言這腹中若是男兒,則可執掌淩霜劍。但若是女兒,鑄劍城便有滅門之禍。
劍尊深信不疑,并且做出決定,若是生出女兒,便立刻扼死,以保劍家基業。但當時的城主夫人實在不忍心親生骨肉死去,便欺瞞了劍尊。
自此之後,劍雄明明是女兒身,卻自有被當做男兒教養,被嚴厲要求。幸好,她當時還有母親護持。
但自從母親去世,她一方面要承擔起劍尊對她的期望,一方面又要将自己的女兒身瞞得好好的。兩方壓力,令她有些無法承受。
庭院之中,姚易透過劍雄未關上的窗戶,很清楚地看到了劍雄杏眼泛紅,淚流滿面的樣子。姚易其實還真不是故意的,他追上來,本意就是想和劍雄詳談幾句關于蒼鷹堡的事情。卻沒想到,正好撞上了她這番模樣。
姚易是知道劇情的,心中大抵明白劍雄的壓力。一個女子,無論何時都要小心翼翼,要瞞着自己身邊所有人,不讓别人知道自己真正的性别,可想而知,這是多麽大的壓力。
他忍不住一歎,出于劍雄自尊心的考慮,姚易悄然後退,打算悄無聲息地離去,就當自己沒有看見。
隻是機緣巧合,姚易還沒離開,就被劍雄身邊的啞仆發現個正着。
這啞仆是劍雄母親留給她的仆人,亦是知曉劍雄真正的秘密,是劍雄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忠心無比。
啞仆突然見到自家小主人院子中站在一個男子,心中一急,擔心自家小主人秘密洩露。他連忙快步上前,一把拽住姚易,發出了咿咿呀呀的聲音,不斷提醒着屋内的劍雄。
劍雄聽到動靜,連忙拭去淚水,擡頭透過窗戶就看到庭院裏,啞仆正攔在姚易面前,不斷拉扯着他。
姚易看向劍雄,露出了一個尴尬的笑容,算是打了個招呼。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沉默。
劍雄愣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最脆弱的模樣被姚易看到,她不由得有些惱怒,狠狠地瞪向姚易。
姚易拍了拍啞仆的肩膀,指着屋内的劍雄道:
“我是你家少主的朋友,不是壞人。”
啞仆回頭看了一眼劍雄,注意到她确實沒有發作的意思,這才松開了拉着姚易的手。
姚易見既然走不掉,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走進了劍雄的屋子,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劍雄張了張嘴,最後卻是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我是來與你商量剿滅蒼鷹堡的事宜的。”姚易開口打破沉寂道。
劍雄抿了抿嘴,又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開口道:
“父親已經下令調集人手了,籌集物資還需幾天。”
姚易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坐在那裏。不知爲何,劍雄也并沒有趕人。
兩人沉默良久,劍雄才忍不住開口說道:
“你還有事?”
“并沒有,我隻是覺得,你或許想要找人說說話。”姚易道。既然走不掉,那麽與其讓兩人都尴尬,還不如開解開解劍雄。
劍雄猶豫了一下,最後極爲斟酌着開口道:
“你說,若是我不想繼承鑄劍城,隻想自由自在地過自己的日子,是不是沒有擔當的表現?”
鑄劍城龐大的基業,壓在她一個女子頭上。再加上來自劍尊的壓力,實在讓她有些不堪重負,不由得産生了逃避的念頭。
姚易輕笑一聲,點頭道: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嗯,逃避雖然可恥,但有效。”
劍雄一陣恍惚,她先是面露心動,随即臉上又是猶豫之色,最後她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
“我畢竟是劍家唯一的血脈,我不能爲了自己,便扔下鑄劍城不管。鑄劍城到了今天,早已經不單單是劍家的鑄劍城了。”
“我覺得這對你來說并不是什麽好的選擇,但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思想,我沒有身處你的環境,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我不會給你什麽建議。我唯一能夠做的,隻有陪你說說話,算是緩解一下你心中煩悶好了。”姚易聳肩道。
劍雄低着頭,輕聲道:
“我覺得你好像知道了些什麽。”
姚易笑着擺了擺手,道:
“我能知道什麽?想來有劍尊城主那樣的父親,你的壓力不會小吧。”
“嗯、、謝謝。”
“想别忙着謝,我雖不能幫你做決定,但還有一個好建議給你。若是壓力大,便偶爾給自己換個身份,就像你我昨日那樣。身爲少城主,你隻能強撐着,但你若是換個身份,也可以試着去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隻有一天時間。”
“哪算什麽法子,不過是胡鬧罷了。”劍雄說道。
“可你昨日和我搶吃食的時候,可是挺開心的啊。”
劍雄聽到這話,有些嗔怒,張了張嘴,卻沒有想到什麽話回過去,隻得對着姚易狠狠的翻了個白眼。
安慰完劍雄,姚易又商量了兩句蒼鷹堡的事情,這才轉身離開。
姚易閑來無趣,便有獨自上街,想着在鑄劍城中閑逛。卻沒想到,這剛出城主府,姚易便感到了身後又多了幾個人。
身在鑄劍城,劍尊自然不放心姚易,派了幾個暗探監視,姚易是知道的。但今日跟過來的幾個,武功不低,但跟蹤技巧一攤糊塗,可不像劍尊的人手。
姚易其實并不介意人跟着自己身後,也就沒有管他。别管是誰,時間一長,總會露出馬腳的。
隻是,這身後的人貌似比姚易想象的更加沒有耐心。不過是才跟了一個時辰不到,一個留着精緻胡須的男子帶着幾個身穿鬥篷的人,便出現在姚易面前。
“久聞幫主大名,今日得以相見,倍感榮幸啊。”男子對着姚易微微一拱手,顯得很是有禮貌。
姚易細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這般的高手,此前卻沒有在江湖中聽到他的名聲,想來除了魔劍遺族慕容家,也沒有别人了。
“在下魔劍遺族慕容華,見過幫主。”來人,就是慕容華,也就是假死脫身,如今易容行事的官禦天。
慕容華在收到自家探子的回報之後,思慮再三,還是覺得親自動身,前來試探一下姚易。
當初他在至尊盟,可是真的全力出手,想要抹除姚易,以免家族大計遇阻的。可是沒想到,姚易中了他一掌之後,竟然沒死,還有餘力出手重傷赫連霸。
最關鍵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當初姚易到底是真的受傷了,還是做戲給别人看的。說是重傷,可是他恢複速度快得吓人。但若說沒有受傷,那他的武功該到了何種的地步啊。
姚易打量着慕容華,開口問道:
“不知閣下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慕容華粲然一笑,說道:
“我與幫主神交已久,今日得見,想請幫主前去做客,不知幫主意下如何。”
姚易搖了搖頭,說道:
“我從不與雞鳴狗盜之輩相交。”
“幫主說的好沒道理,我誠心相邀,怎麽就是雞鳴狗盜的了?”慕容華叫屈道。
姚易指着他身後的那群慕容家子弟,說道:
“這些人,無論身法氣質,還是衣着打扮,都與我在至尊盟遇到了幾個黑衣人一模一樣。當初意圖刺殺官禦天,在其身死之後又盜竊屍體。這樣的人,說不是雞鳴狗盜之輩?”
“官禦天乃是幫主敵人,爲人又霸道專橫,我等動手,不過是替天行道而已。”慕容華見被姚易識破,也不否認,反而大義凜然地說道。
這演技,要不是姚易知道慕容華就是官禦天,還真得被他這幅樣子給糊弄住了呢。
“替天行道?那官禦天死後,你們爲什麽沒有将至尊盟中的人手撤回去。爲了找出你們的人,我的紫衣人可費了不少心力。”姚易冷笑道。
一說到這個,慕容華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了。
至尊盟勢力雄厚,不管是天下會還是海鲨宮,想要短時間消化這股力量,都會使得至尊盟勢力大損。
慕容華賭的就是不管是誰接管至尊盟,都會因爲舍不得舍棄這股力量而不會大肆清洗。他這才在至尊盟中安插了不少家族人手,就是想着在他歸來之後,能夠收回至尊盟權利。
隻是他沒想到,姚易心思極大,直接将至尊盟大部分力量并入天下會,又派遣紫衣人,捉拿可疑人員,大肆清洗,導緻他此前安插的人手近乎全軍覆沒。
慕容家剛一入世,便遭受這般嚴重的損失,實在是讓慕容華恨透了姚易。
“我也不與你們廢話,今日你前來,想來沒有好意,請直接出手吧。”姚易一擡手道。
慕容華如今先天罡氣小成,本就覺得無敵于當世,今日說了這麽多的話,便是想着與姚易來上一場,好摸清楚姚易的底細。
見姚易相邀比鬥,慕容華也不再啰嗦,朗聲道:
“請賜教。”
話音剛落,慕容華上身舒展,做半月狀,雙手擡至面前,體内真氣運轉,散發出體外,真氣帶動慕容華周身的無形之氣,彙聚在一起,化作一個氣罩,将慕容華護在其中。
氣罩之中的慕容華,衣袍無風自動,眼中精芒畢露,氣勢收斂至極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