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易高高在上的姿态讓赫連霸有些惱羞成怒,咬牙切齒道:
“哼,我赫連霸縱橫江湖數十年,還輪不到你這個小輩在我面前得意。來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赫連霸畢竟是一方霸主,甯遠死,也不想對着姚易這個小輩低頭。
姚易眉頭一皺,不再多說什麽,食指之上,炙熱指力彙聚。
拜玉兒有些着急,急忙跪倒在姚易身前,求饒道:
“姚幫主,求求你放過義父吧。我海鲨宮發誓,從此以後對天下會退避三舍。”
姚易不動聲色,純陽指就要揮出。
這時候,練赤雪一把拉住姚易手臂,語氣帶着一絲哀求道:
“求求你,放過宮主吧。”她自幼受赫連霸撫養,實在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在姚易手中。
赫連霸氣運不少,現在除去那必然會引起世界意識的注意,所以姚易本就沒打算殺赫連霸,剛剛也隻是打算做做樣子。見練赤雪一把拉住姚易的時候,姚易也就順勢撤去指尖内力,轉而問道:
“赫連霸,我再問你一遍,想死還是想活?”
剛剛赫連霸的硬氣,不過是怒火上頭說的氣話。平靜下來的他也清楚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若是不低頭,隻怕自己真要死在這裏。他是能屈能伸的枭雄,還未實現稱霸天下的夢想,怎麽願意死在這裏。
于是赫連霸強行忍住内心不适,不再嘴硬,深吸一口氣,直截了當道:
“你想要什麽?”
見赫連霸服軟,姚易輕笑一聲,說道:
“我有兩個條件,一是自此以後,海鲨宮麾下遵循我天下會法度,不得屠殺百姓,但凡違反,我天下會有權追查。”
這個條件看着好像沒有什麽,但隻要赫連霸同意,也就意味着自此以後,天下會便随時能夠找到借口攻伐海鲨宮。
赫連霸何等聰明,隻是腦子一轉,便知道了姚易這一手的厲害。但如今他命都在别人手中,哪容得他選擇啊。
“好,自此以後,海鲨宮轄地便施行天下會法度。”赫連霸咬着牙說道。
姚易指着練赤雪,說出了第二個條件。
“那我的第二個條件,便是她。”
赫連霸臉色一冷,轉而看向練赤雪。
練赤雪一聽這話,甩來原本拉着姚易的手,臉上漲得通紅,有些氣急敗壞道:
“姚易,你把我當.......”
“赤雪!”赫連霸大聲喝道,打斷了練赤雪的話,練赤雪嘴角動了動,最後還是強忍住沒有繼續開口。
練赤雪對姚易感情特殊,咋一聽姚易将她要去,第一反應卻不是欣喜,而是氣惱。
她心高氣傲又争強好勝,雖喜歡姚易,但姚易如今語氣,像是将她看做一件物品。以她的脾氣,哪能受得了這個啊。
姚易看着炸毛的練赤雪,強行一把将她拉住,繼續對着赫連霸說道:
“隻要你将她交給我,我不光今日放過你,日後隻要你遵守今日所說,我便一日不會動你海鲨宮,這個條件如何?”
赫連霸陰沉着臉,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曾聽手下人彙報,姚幫主與赤雪當初經曆過不少事情,今日一見,倒真是如此啊。”
姚易笑容燦爛,直接了當地說道:
“是啊,當初她并沒有對我下手,這份情,我總要還的。”
赫連霸轉頭看向練赤雪,面無表情道:
“是嗎?還有這事?”
練赤雪察覺到赫連霸的冷漠眼神,面色發白。
赫連霸曾經派遣練赤雪刺殺姚易,本就是順手試探,沒有抱着多大希望,所以并沒有将練赤雪刺殺失敗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之前練赤雪前往天下會送信,二人怪異言行都被海鲨宮的人看在眼中,赫連霸知道之後就有所懷疑,卻因爲英雄大會就要開始,無暇顧及,這才暫時放下,打算之後再詳細調查。
姚易今日所言,再結合此前種種,赫連霸心中已經确定,隻怕是這練赤雪當初就違背了海鲨宮不得動情的規矩。想來當初,練赤雪應該是有機會除去姚易的,隻是被她放棄了。
練赤雪臉色蒼白,不敢去看赫連霸的眼神。海鲨宮規矩森嚴,她對赫連霸的畏懼也是深到了骨子裏,這時候哪裏敢直視赫連霸啊。
“哦,這麽說,我要是不同意,倒是做了惡人了?”赫連霸強行擠出一副虛僞的笑容,很是和藹道。
其實他内心此時恨不得将練赤雪剝皮抽筋,若不是她當初手下留情,他又怎麽會有今日敗于小輩之辱?
練赤雪最是了解赫連霸的性格,霸道猜忌,最是容不得背叛自己的人。
她曾經以爲自己當初已經将事情瞞了過去,卻沒想到因爲天下會中的一番言語讓他發現了端倪,得虧是今日姚易開口,否則她若是回海鲨宮再被查出來,隻怕死已經是最好的下場了。
想到海鲨宮中的嚴苛規矩,她不由得有些瑟瑟發抖。
姚易見練赤雪渾身顫抖,輕輕将其拉了過來,護在身後,繼續說道:
“赫連宮主可想清楚了?”
赫連霸撇了一眼躲在姚易身後的練赤雪,說道:
“好,既然幫主看中我這徒弟,那便留在幫主身邊吧。赤雪,好好照顧幫主,不要辜負了海鲨宮對你的養育之恩啊。”
練赤雪一聽赫連霸将自己送給了姚易,咬緊嘴唇,臉上再也維持不住冰冷傲氣的表情。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當初違背赫連霸的事情已經敗露。而以赫連霸的性子,絕不會将一個背叛自己的人留在身邊。她若是執意回到海鲨宮,下場絕不會好到哪裏去。
但即便心裏明白,在聽到赫連霸同意送出自己的時候,她心中卻是産生了一種被人背叛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了,赫連宮主,請!”姚易笑道。
赫連霸不甘心就這麽離去,仗着姚易答應放走他,不會現在反悔,臨走之前還指着自己鮮血淋漓的右眼,放了一句狠話:
“山水有相逢,姚幫主,一時得失不算什麽,總有一天,我會将這筆賬讨回來的。”
姚易不顧練赤雪反抗,強行抓起她的左臂,露出其上醜陋猙獰的傷口,高聲道:
“不,我不欠你的,是你欠她,你那隻眼睛是我爲她讨回來的。”
練赤雪聽到這話,複雜地看了一眼姚易,手上一松,不再似剛剛那般抗拒姚易。
赫連霸用完好的左眼深深看了一眼姚易,轉身在拜玉兒的攙扶之下離開了至尊盟。
姚易放開練赤雪,轉身看了一眼下方還沒回過神來的一群武林人士,龍行虎步走上高台,大刀闊馬地坐到了至尊盟盟主寶座之上。
台下的至尊盟右使司馬天看到一切塵埃落定,眼睛一轉,直接帶頭跪倒,高呼道:
“見過盟主!”
一衆至尊盟幫衆面面相觑,繼而也跟着跪了下來,口中高呼道:
“見過盟主!”
随着衆人臣服,約有一成的氣運席卷而來,彙入姚易頭頂。頂替赫連霸收服至尊盟,改變練赤雪命運,彙聚起來,這才有了這百分之十的氣運。
到了這個時候,這場變故頗多的武林大會才算是結束了。天下會新任幫主姚易,一戰成名,挫敗絕頂高手官禦天、赫連霸,吞并至尊盟,逼退海鲨宮。
至此之後,天下會正式登頂,成爲天下第一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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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
寝殿之中,練赤雪忍不住悶哼一聲。
姚易面色如常,匕首飛舞,将她手臂傷口上的疤痕割開剔除。
“匕首之上雖有麻沸散,但你難免疼痛,不用強忍着。”姚易輕聲道。
練赤雪臉色蒼白,汗珠從額間滑落。剔肉之苦,就算有藥物減免,但那種好似螞蟻群撕咬的疼痛還是常人難以忍受的。但是練赤雪性子要強,從剛剛開始就硬是一聲都沒有吭過。
不一會兒,練赤雪手臂上疤痕全去,鮮血淋漓,傷口露出粉嫩的細肉。姚易又取出一瓶藥粉倒上,細心包紮好傷口。
“這是天下第一神醫賽華佗配置的,一個月之後,你這手臂之上的血肉便會恢複。雖說經脈續不上,也不能吃重力,但總歸不影響日常生活。”
練赤雪癱倒在床榻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爲什麽留下我?”
姚易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說道:
“誰讓你當着海鲨宮的人說什麽我虧欠你啊,不過腦子!赫連霸那麽多疑,回去之後讓他查出你當初沒殺我,你想死都難了。”
練赤雪定定地看了姚易一會兒,又開口道:
“那你喜歡我嗎?”
“我爲何要喜歡你?”姚易反問道。
“你若是不喜歡我,爲何擔心我?”
“兩碼事。”
“那你就是喜歡我。”練赤雪抿着嘴,有些固執道。
姚易看着練赤雪,滿臉認真地說道:
“我并沒有喜歡你的理由,你當初殺我,并不是出于道義,我沒有必須要死的理由,所以哪怕你最後放了我,這也是應該的,我并不會因此就喜歡上你。那日一别,我們之後本該是路人才對。”
練赤雪微微擡起右手,面無表情地說道:
“但是我受傷了!”
姚易歎了一口氣,無奈道:
“是啊,你們海鲨宮的規矩太不講人情了。你本可以殺了我,但你沒有殺我,最後還因此廢了手臂,所以這是我欠你的。你當初又在天下會口無遮攔,我要是不留下你,赫連霸查清楚之後可不會放過你。”
聽到姚易說完,練赤雪将頭扭向床榻裏側,不再言語。
姚易将一塊汗巾放在床頭,這才轉身出去。
随着姚易的離去,寝殿之中變得極爲安靜。床榻之上,練赤雪吃力地擡起左臂,看着包紮仔細的傷口,她嘴角微微上翹。
還好,當初受傷了。
出來寝殿,萬文便迎了上來,躬身道:
“幫主,收到飛鴿傳書,至尊盟各地分舵,下屬幫派,已有大半歸順。剩下一些幫派都是些死硬分子,怕是不願意臣服。”
“無妨,反正如今人手也不算多,好好經營如今的地盤便可。尤其是至尊盟總舵,安排人好好清理一遍,我就不信了,這官禦天在位二十多年,除了任千行就沒有一個心腹?這般輕易便接管總舵,有些蹊跷。”姚易吩咐道。
“是。”
說起來這至尊盟制度與天下會大相徑庭,至尊盟類似于加盟制,各地分堂多是歸順門派整編,除了名義上歸順,其他自由度比較高。而天下會則是中央集權制,總舵對各地堂主的掌控力極高。
這兩種制度各有好處,天下會統治穩固,但發展不快,盡管如今拿下了至尊盟,也因爲人手問題而無法一口吞并。而至尊盟雖然發展迅速,但一旦總舵出問題,統治便極易崩潰。
而至尊盟能夠維持強勢,也就是因爲官禦天威名赫赫。但是如今官禦天已經“死去”,那至尊盟一夜之間改換門庭,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但再怎麽說,這至尊盟總舵人馬都是官禦天一手培養,至尊盟各地分堂還有不改旗易幟的,怎麽總舵一個人都沒站出來?隻怕是官禦天的意思,就是爲了埋下暗手,等待他回歸之後再次接手。
“幫主,另外,您囑咐的已經安排好了。”萬文接着道。
姚易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在想,自己上一次遇上假死,還是朱無視那位。現在想來,莫非老銀币都喜歡玩這種套路?
官禦天的屍身并沒有被姚易随意丢棄,而是安排了人布置靈堂,又讓任千行在靈前守着,姿态做得足足的。
當姚易來到靈堂的時候,任千行滿臉不甘地朝姚易低頭。來人拜祭,任千行身爲官禦天徒弟,按照規矩,就得朝來人行禮。
姚易親自給官禦天上了一炷香,轉頭對着任千行道:
“任堂主,節哀順變。”
任千行冷哼一聲,沒有接話。
姚易并不怪罪,轉頭朝棺椁走了幾步。
“你想幹什麽?”任千行瞪着雙眼,上前一步攔住姚易。
“瞻仰遺容罷了,我要是那麽沒品,你師傅屍身還能安然無恙?”姚易說道。
說罷,姚易推開任千行,走到棺椁旁邊。
此時的官禦天已經安排了人收拾過,衣着華麗,面容整潔,隻有蒼白的臉色證明着他已經死去。
姚易看着官禦天的屍身,眼睛微微一眯。
他是真的沒有氣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