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食神居不遠的一處民宅中,中年男子身穿白色衣袍,手持羽扇,留着一抹打理精細的胡須,此時正坐在庭院中。
男子長相方正,周身氣質飄然,讓人不禁生出好感。但是此時滿臉的驚慌,卻讓這份氣質大打折扣。
這位就是燕藏鋒父親燕忠揚的結拜大哥,了如神。當年官禦天初出江湖,便是與他們二人一起創立了至尊盟。燕忠揚爲至尊盟左使,了如神就是至尊盟軍師。
當然了,這位了如神身份沒有這麽簡單。他出身天機門,占蔔星象無一不通,一手神算,可以說将這世間事情算的八九不離十。
隻是此時的他,卻開始懷疑起自己無比自信的神算。
“不可能,爲什麽會出錯?這不可能!”了如神盯着眼前的卦象,口中喃喃道。
明明按照他之前占蔔的卦象,這個姚易絕對逃不過他安排的殺手。可是今晚的卦象,卻又顯示他困龍飛升之像。
了如神這人心機深沉,野心勃勃,爲了奪取生死棋寶藏,利用官禦天攪動風雲。自己卻一直隐藏于幕後,創立蒼鷹堡,知道劇情最後才暴露出來,是比朱無視還有陰險的存在。
一直以來,他便是仗着自己的天機神算才能夠這般無往不利。可如今天機神算出錯,他不由緊張起來。
庭院之中,白閻羅飄然而落,單膝跪到在了如神面前,惶恐道:
“大當家,屬下無能,沒有能夠将姚易拿下。”
了如神此時心緒大亂,直接抓起白閻羅,喝道:
“将今日之事全部告知于我。”
白閻羅看着了如神滿是殺意的雙眼,忙不疊将今晚刺殺的事前全部告知。
“你說姚易身上還藏有一柄軟劍?”
“是,大當家,姚易的軟劍詭異,使出來的時候不光劍光閃爍,讓人不能直視,還能夠發出奇異聲響,讓人五髒受傷。”白閻羅說道。
了如神松開白閻羅,眼睛閃爍,連連搖頭,口中低聲道:
“不可能,這不可能,爲什麽姚易還有這樣的武功,爲什麽當初在至尊盟的時候都沒有展現?爲什麽北方會出現一個勢力龐大的天下會,爲什麽天機和二十年前的完全不一樣?”
了如神一直以來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白閻羅何時見過了如神這般手足無措的樣子啊。
“大當家,如今我們該怎麽辦?”白閻羅小心翼翼地問道。
了如神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氣道:
“我決不能夠坐以待斃,看來是時候親自出面了。”
他一直以來都是坐鎮幕後,暗中推動,但如今出現了這麽大的纰漏,他再也坐不住了。
燕藏鋒是他算出的天定主角,隻要燕藏鋒那邊沒有影響,那就算天下會稱霸天下,也完全不會影響他奪取生死棋寶藏。
“白閻羅,今日刺殺失敗,以天下會雄霸的脾氣,必然會報複。蒼鷹堡如今實力大損,不能硬抗。你回去之後,将手下勢力全部隐藏,不可暴露。”了如神吩咐道。
“是。”白閻羅心中一緊,連忙回應道。
了如神再次看向桌面上的卦象,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亂。他不知道,自己的天機神算到底還能不能相信了。
食神居中。
“什麽,你是說,那些百姓是蒼鷹堡的刺客?”燕藏鋒忍不住驚呼道。
賽華佗聽到這件事,歎了一口氣道:
“西域有毒僧,曾經研制出一種使人失去理智的藥物。後來蒼鷹堡得到了,改進之後可以将普通百姓變成沒有疼痛,隻知道聽從命令的殺手。這些年蒼鷹堡利用武林中人對普通百姓不甚防備的心理,暗殺了不少高手。也就是少幫主謹慎,要不然天下就此紛亂了。”
“可惡,這蒼鷹堡實在是可恨,武林之事,卻牽扯到了百姓身上。”劉依依忍不住罵道。
姚易服下賽華佗給的調理傷勢的藥丸,這才開口道:
“我已經決定,回去之後調集人手,這次一定要将這樣的武林禍患除去,以免更多百姓無辜受災。”
燕藏鋒聽到這話,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道:
“少幫主要是能夠爲武林除去這個大害,那真是百姓之福啊。”
“隻怕是沒有這麽簡單。”賽華佗忍不住潑涼水道。
“爲何這般說?”
“你們知道蒼鷹堡在哪裏嗎?蒼鷹堡地處西域,而天下會呢?天下會在北方,中間隔了個鑄劍城。鑄劍城城主劍尊霸道異常,又整日擔心有人謀奪他正在鑄造的淩霜劍,這麽可能讓少幫主帶着大隊人馬,大搖大擺地過去。”賽華佗說道。
聽到這話,燕藏鋒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姚易這時候說話了:
“這件事倒也不是無解,我天下會與鑄劍城有着煤炭和礦石的貿易。我若是以天下會的名義拜訪,想來他也不會拒絕。然後再曉之以情,若是他同意最好,不同意我便讓出一部分利益,請求其出兵助我讨伐。”
賽華佗思索一下,點頭道:
“這個可能性倒是不小,可以一試。”
“隻是此時要花費不少利益,令尊會同意嗎?”劉依依問道。
衆人都聽過傳言,知道天下會幫主雄霸和姚易不同,不太可能爲了一群百姓花費這麽大的代價。
姚易編了個借口道:
“他爲人霸道,最重面子。如今我被刺殺,他爲了面子,說什麽也不會放過蒼鷹堡的。”
“江湖之中,幸虧有少幫主這樣的人,要不然這百姓隻會活的更加辛苦。”燕藏鋒感慨道。
由于姚易如今身上有傷,衆人不放心他離去,便将他留在了食神居,也方便賽華佗好生照料。姚易一連在食神居待了三天,等到傷勢痊愈之後,才離開了此處。
就在姚易離開之後,練赤雪悄然站在食神居門口,望着姚易遠去的背影,眼露迷茫。
“練護法,已經确認了,拜護法就在食神居。”身後一個帶着面紗的女子走了上來,恭敬地回道。
練赤雪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調整了心态之後,冷聲道:
“走吧,将拜護法帶回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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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一個連治理百姓都不願意的武裝組織,其轄地百姓必然是生活困苦,難以爲繼,繼而導緻饑寒而死。而在面臨身死抉擇的時候,很多人總會拼命讓孩子活下去。
這就導緻了一件事,那就是街面之上,時常能夠看見失去了家人,隻能混迹街道的小孩子。
對于這些孩子,一般人都會适當性地照顧一下,但是生活困苦,也不可能幫上太多。這些孩子,很大一部分都會在某個晚上死在某個角落,隻有少部分的孩子,才能夠艱難地活下去。
街面之上,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正躲在角落,偷偷打量着遠處的包子鋪,不斷吞咽的喉嚨顯示他對那些包子的向往。
終于,這個孩子沒能夠忍住,仗着個子小,跑到了包子鋪前面,趁着鋪主不注意,直接拿起一個包子就跑。
這件事他不止做過一次,此前幾次的鋪主好心,隻當沒看見。但今日這位,卻是當場發作了。
“你個小混蛋,敢偷我的包子,找死。”
孩子吓得轉頭就跑,鋪主也扔下攤子,直接追了出來。
孩子一邊慌忙逃跑,一邊回頭看着鋪主追到了何處。畢竟年紀還小,眼看着鋪主就此追了上來,不由得更加慌亂起來,根本顧不上看前方的路。
終于,這孩子隻覺得一疼,整個人直接撞到在地。鋪主大喜,上去一把抓住小孩,狠聲道:
“你家大人呢?小崽子,這麽小就會偷東西,長大還得了?”
“阿彌陀佛,施主息怒。”一聲佛号,鋪主擡頭一看,一位大和尚滿臉莊嚴寶相,雙手合十,施了一禮。
這和尚看上去就不簡單,約莫二三十歲的模樣,身穿一襲白色袈裟,雖是布衣芒鞋,但面若白玉,神采飛揚,舉止之間氣度非凡,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江湖之上,和尚道士都是不能招惹的,因爲這群人自有傳承,底蘊深厚。
鋪主咽了咽口水,手中不由得一松。小孩看準時機,掙脫了鋪主的手掌,躲到了和尚身後。
鋪主張了張嘴,露出了一臉讨好的笑容,說道:
“法師,小的也是養家糊口的,是這孩子偷拿了我的東西,我這才打算教訓教訓他。這日子都不好過,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
和尚俊美的臉上露出笑意,安撫道:
“貧僧明白,施主不用擔心。”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緞荷包,取出一角銀子,說道:
“這位小施主的賬便由我付,剩下的麻煩施主給貧僧拿幾個素包子。”
鋪主一聽,臉上綻放出真誠的笑意,說道:
“好嘞,請施主稍等。”
和尚轉過身體蹲了下來,平視這這個孩子道:
“小施主,你叫什麽名字?”
孩子炸了眨眼睛,懵懂道:
“我叫阿寶。”
和尚點了點頭,笑道:
“我叫無花,阿寶,你爲什麽偷東西啊?”
阿寶嘴一翹,委屈道:
“我餓,我不想偷東西的,但是我實在忍不住了。”
無花蹲了下來,輕聲道:
“那你願意跟我走嗎,我可以帶你去一個不會挨餓的地方。”
阿寶眼睛一亮,興奮道:
“真的嗎?”
無花輕笑一聲,牽起了阿寶的手。
阿寶這個孩子并不簡單,他是官禦天妻子的兒子,當年官禦天妻子阮玉竹看不慣丈夫行事做派,這才帶着孩子離開,阮玉竹病死之後,阿寶這才流落江湖。對,是阮玉竹的孩子,至于是不是官禦天的就要打個問号了。
按理說,應該是沒有人有膽子給官禦天帶綠帽子的,但偏偏阿寶身上沒有魔劍遺族的血脈。到底是因爲魔劍遺族血脈是隐性基因,還是官禦天綠了,這些事情随着阮玉竹的身死,便再也沒人知曉。
按照原劇情,這個孩子之後會經曆很多事情,而這些事情不應該由一個孩子來承擔。
雲門山覺禅寺,洪亮厚重的鍾聲響起,寺内僧衆齊齊彙聚到大雄寶殿之中,開始做起今日的早課。梵唱之聲混合着鍾鼓聲響起,好一派清淨的方外之地。
無花抱着因爲早起而打着瞌睡的阿寶,靜靜等候在寺門之外。
許久之後,梵唱聲漸息,有小沙彌打開寺門,被站在門口的無花吓了一跳。
“阿彌陀佛,這位師兄,不知來我覺禅寺所爲何事?”小沙彌回神之後急忙問道。
無花單手抱着阿寶,輕輕地從懷中掏出一張拜帖,說道:
“貧僧法号無花,乃北地大林寺僧人,奉主持真業大師法旨,請來拜會百裏禅師。”
北地大林寺,算是有名的大寺廟,主持真業也是一代大德高僧。
一聽無花的來頭,小沙彌不敢耽擱,連忙将無花帶到了寺内等候,自己則跑去給百裏禅師送拜帖。
大林寺的名頭很好用,沒一會兒,一個身穿淡黃色袈裟的老和尚便來到了姚易面前。
老僧慈眉善目,氣度祥和,若是不說,誰能知道當年這位未出家的時候在江湖中是何等的厲害。
二十年前,百裏去惡憑借一手疾風落葉掌縱橫大江南北無人能敵。因其嫉惡如仇,最喜打抱不平,懲戒江湖做惡之人,便有了外号“萬惡低頭”。
當時的赫連霸也是初出江湖,手段陰狠惹得這位不快,他便親自上門,挑了海鲨宮三堂六門十二分舵,又與赫連霸大戰一場,從容而退,将當時威勢赫赫的海鲨宮打得一蹶不振。要不是當初拜火教拜霆拉了一把赫連霸,隻怕江湖上早就沒有海鲨宮的名頭了。
百裏去惡上下打量了一陣,心中生起好感,對着無花行禮之後,開口道:
“無花法師一路辛苦了。”
無花想要躬身行禮,但阿寶現在還在那邊打着瞌睡,實在彎不下腰,隻得苦笑道:
“失禮了。”
百裏去惡見到無花擔憂懷中小孩,心中更是喜歡這個年輕俊美的僧人,親近地開口道:
“無花法師,不知真業師兄近來如何?”
無花滿臉笑容,卻搖着頭說道:
“方丈近來中了毒,昏迷不醒,不算好。”
百裏去惡一聽,心中一驚,緊張道:
“什麽?中毒?是什麽人幹的?”
無花笑得更加燦爛,用着極爲溫和的語氣說道:
“正是貧僧。”
笑容奪目,好似在說什麽驕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