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很長,隻勉強一個人通行。但走過通道,便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無比的密室,站在通道出口,竟然看不到這地下密室的盡頭。
這裏錦衣衛不斷穿梭,看到姚易前來,都是停下腳步,恭敬地朝姚易行禮,急忙讓開了道路。
姚易隻管向前走去,穿過好幾道崗哨,來到了一處更加隐秘的密室之中。
密室中擺着幾張椅子,除了最上首的位置,全部被人坐滿了。
“見過大人。”一見姚易到來,一群人站起身來齊齊行禮。
姚易直接走上前去,坐上最上首的位置,笑道:
“辛苦了,坐下說吧。”
一群人擡起頭來,在密室内的燈光下,将這些人的面孔看得清清楚楚。
巨鲸幫幫主李政楷、東廠二檔頭劉樂、北山寺神沙方丈,這些人赫然在列。
黑暗之中,柳生但馬守露出身形,看着被一衆錦衣衛高層參拜的姚易,神态複雜。
“說說吧,最近怎麽樣。”姚易問道。
劉樂最先站了出來,曹正淳被拿下之後,小皇帝爲了第一時間控制東廠,将他提爲了東廠大檔頭。
隻可惜如今朱無視掌權,他被逼得帶着心腹逃出了京城。但他還是留下了後手,京城中他最爲了解情況。
“如今朱無視已經掌管了朝堂,凡是膽敢反抗的官員都已經被他下旨斬殺了,太後也被軟禁在宮中。雲羅郡主和郡馬成是非則留在了宮中,保護着太後。”
姚易點了點頭。
“朱無視那邊也安排巨鲸幫的人運送了十萬大軍的糧草,應該是在爲将來鎮壓勤王大軍做準備。屬下一直盯着,隻要大人下令,這些糧草物資絕對不會到達京城。”李政楷開口道。
“老衲最近也将北山寺僧衆送走,在北山寺中修建了各種防禦設施,積累了可供三千人三個月的糧草。如今便是調集大軍來攻,老衲也能守住佛門清淨之地不受兵戈之災。”神沙方丈雙手合十道。
神沙方丈是皇覺寺這一代的僧人,因爲太祖朱元璋早年在皇覺寺出家,與大明皇室很有淵源。皇覺寺每一代,都有最爲出色的僧人加入錦衣衛,以保護皇室。
姚易與神沙的交情還真不深,此前的多番幫助,也是小皇帝的示意。
“啊,還有柳生先生,他是我此前便安排到朱無視身邊卧底的,請他爲我們講講朱無視的打算吧。”姚易介紹着柳生但馬守。
柳生但馬守表情複雜地看了姚易一眼,說道:
“神、咳咳,朱無視此前下毒暗害陛下,并打算在一個月之後威逼太後寫下退位诏書。”
衆人都是清楚朱無視的打算的,聽到這些話倒也沒有過多的吃驚。
“諸位,我等錦衣衛天職便是守護皇室。朱無視大奸似忠,竟然将我等全部迷惑。爲了彌補錯誤,救回太後,還請諸位多多費心。朱無視勢力龐大,我等不可大意,這段時間隻能讓太後和朝堂百官受些苦楚。半月之後,勤王救駕。”姚易誠懇道。
“是。”
“你們下去準備吧,柳生先生留下。”姚易說道。
一衆人魚貫而出,整個密室中隻留下了姚易和柳生但馬守。
柳生但馬守看着姚易,内心波瀾起伏。此前他本以爲姚易早已死去,畢竟是朱無視親自出手。但誰知道,就在昨天,姚易直接出現在他面前,雖然好像沒有完全恢複的樣子,但還是幾招就将他擒住,帶出了京城。
之後的所見,更讓他震驚。
姚易竟然将這北山寺發展成了錦衣衛總部,還聚集了這麽大的勢力。他能夠瞞住朱無視做了這麽多的事情,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就防備着朱無視。
想到這裏,柳生但馬守有些不寒而栗。表面看姚易倒是一副一心爲國的模樣,但隻怕是和朱無視一樣的野心勃勃。
錦衣衛一直在姚易的控制之下,也就是說,小皇帝并沒有朱無視想象中的那般手段高超,因爲一直以來跟他鬥的一直是姚易,小皇帝不過是姚易的擋箭牌。
爲什麽堂堂東廠二檔頭劉樂,巨鲸幫李政楷都會被姚易收在麾下?
東廠爲什麽會有這麽一種查不出死因的毒藥,而此前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好似憑空出現一般?
爲什麽那天小皇帝那般輕易的就服下了他下毒的茶盞?明明局勢惡化之後,小皇帝在飲食方面已經很小心了,安排了很多試毒之人,但還是讓他輕易得手了。
爲什麽姚易此前受了那麽重的傷,導緻沒來得及及時趕回來救小皇帝。但這才幾天的時間,便能夠将他輕易制住?
柳生但馬守知道的不少,但知道的越多,他心中的恐懼就越深。他本以爲朱無視便是他此生見過心機最深的人,卻沒想到姚易的心思更加幽深恐怖。
柳生但馬守看着姚易,強忍着内心的恐怖道:
“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
姚易點了點頭,笑道:
“還請柳生先生記住,你沒有進宮給陛下投毒,下毒的人是朱無視的人。請給我記好了,記到死,否則就算是飄絮求情,我也救不了你。”
姚易雖然是笑着,卻有些意味深長。
柳生但馬守低着頭不敢看向姚易,不願意承認自己此時内心的恐懼。
“好了,你放心吧,隻要大明的事情一了,我會支持你當上大名,重振家聲的。甚至隻要你有足夠的武力支持你一統東瀛,攘夷大将軍也不過是一道旨意的事情。還有,我會讓段天涯在子嗣之中挑選一人,繼承你柳生家的家紋。”
姚易深知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的道理,想要讓柳生但馬守聽話,這法子最好用。
果然,姚易的許諾一說出,柳生但馬守氣息都重了幾分。家族傳承,重振家業,這就是柳生但馬守悟不透的執念。哪怕面前是自己恨得牙牙癢的人,哪怕是拐走自己女兒的人。
柳生但馬守深吸一口氣,單膝朝姚易跪下,恭敬道:
“多謝大人。”
底線這個玩意,一旦突破了,就隻是個笑話,沒人會再将其當一回事。
姚易看着跪到在自己面前的柳生但馬守,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種暢意。這就是權勢的力量,哪怕是東瀛數一數二的宗師高手,也得跪服在自己面前。
姚易這邊安排妥當,段天涯等人那邊卻是不太順利。
“我打聽到成是非如今爲了防止太後被害,一直和雲羅守在後宮,一步不敢離開。而且皇宮如今被封鎖,隻怕我們是聯系不到成是非的。”上官海棠發愁道。
“這些日子我們已經将京中将領及各位大學士府邸全部走了一趟......”段天涯看着手中的名單,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不忍在說下去了。
這是海棠列出來的名單,都是朝野之中有名望的人,隻是上面有一大部分都被劃去。但不是這些人不同意,而是在短短幾天之内,這些敢于仗義執言的官員都已經被找到了各種借口被治罪。
上官海棠看了看名單,仿佛看到了無數正義之士被朱無視弄得家破人亡,心中極爲不是滋味。
“看來我們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朝堂之上的有識之士了,他們現在自顧不暇。”歸海一刀冷着臉道。
“京中衛戍的三萬大軍都已被義、神侯籠絡在手。京中還有東廠、護龍山莊、錦衣衛全部聽其号令,我們不可能對抗這麽多人。”段天涯說道。
隻有借着朝野之中的反抗勢力,将這些人馬牽制住,他們才能夠對抗朱無視。
“唉,就算找到了人牽制這些人馬,我們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上官海棠在一旁道。
姚易是他們之中武功最高之人,幾人聯手也不見得是他對手。但就算這樣,姚易還是被朱無視給費去了武功,要不是他們動作快,隻怕性命都要丢了。
而唯一能夠克制朱無視的成是非,也聯系不上。
“要是姚易的武功仍在,就我們四人聯手,還是有一線希望的。”歸海一刀說道。
“哈哈哈,我這麽重要的嗎?”姚易爽朗的笑聲傳來,衆人扭頭一看,原來是飄絮推着姚易,正站在門口看着。
段天涯看到姚易,皺起了眉毛,說道:
“你傷勢未愈,不該操心這些。”
姚易揮了揮手,說道:
“别擔心,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們,我想到了恢複經脈的方法了。”
這話一出,衆人俱是一愣。這經脈斷裂是武林中公認的無法治療的事情,很少聽說誰經脈盡斷還能恢複的。
“嗨,别不信啊,真的。”
衆人将視線看向海棠,她所學頗雜,要是真有治療方法,也隻有她知道。
上官海棠看着衆人都朝她看來,沉默着點了點頭。
得到了海棠的确認,衆人都是松了一口氣,紛紛露出笑容。
姚易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爲深得衆人信任,這次對抗朱無視本就希望渺茫,姚易又重傷武功被廢,所以這些日子衆人都是強撐着。姚易能夠痊愈,衆人這才感覺主心骨回來了。
一屋子的人,唯有飄絮和海棠臉色難看,強行擠出笑容不讓别人看出什麽。
姚易能夠恢複,也算是最近唯一的好消息。爲了緩解衆人這些日子緊繃着的神經,姚易便找人弄了一桌子吃食,算是犒勞。
屋内衆人熱火朝天,屋外飄絮和海棠站在外邊,沉默了許久。
“海棠,你說、易哥哥、他是不是用的那種方法。”飄絮沒忍住,開口問道。
海棠臉色難看,艱難道:
“哪怕姚易他用的不是那種法子,但經脈是人體最爲神秘之處,想要修複又怎麽可能沒有代價。”
聽到海棠的話,原本還抱着一線希望的飄絮如遭雷擊,渾身一陣陣的無力感傳來。她扶住了柱子,才勉強站住。
海棠看到飄絮這般模樣,眼露不忍,說道:
“姚易不能去,我去告訴他們實情。”
說完,轉身就要進屋,但卻被飄絮拽住。
“别去,這是易哥哥的選擇,我們勸不住的。他瞞着我們不說,就是不願意讓你們獨自面對神侯。”
海棠扭頭看着雙眼通紅的飄絮,心中不由得生出悔恨之意。要不是她,姚易也不會被迫留下面對朱無視,也便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轉角之處,本來是察覺出海棠異樣,出來尋找的歸海一刀靜靜地聽完了她們的對話。一直都是幅冷淡表情的歸海一刀雙眼開始泛紅,喉嚨上下吞咽着。
“你咋了?”走路還有些别扭的姚易走到旁邊,看着表情有些痛苦的歸海一刀,忍不住問道。
他是見三個人出去半天還沒回來,便想着出來找找,結果一出門便看到靠在這裏的歸海一刀。
“沒事。”歸海一刀緊忙扭頭,大聲道。之所以特意說這麽大聲,便是爲了提醒海棠她們。
姚易被吓了一跳,不滿道:
“幹嘛,我是受傷,又不是耳朵受傷,叫那麽大聲幹嘛。對了,看到飄絮和海棠了嗎,看她們出去好久了,幹嘛去了?”
歸海一刀看着姚易,沉默着沒有說話。
“你傷勢還沒好,出來找我們幹嘛?”海棠聽到動靜,急忙走了過來。
“就走走,我說你們去哪裏了呢?站外面幹嘛,怪冷的。”姚易看着氣氛奇怪的三人,不解地說道。
海棠看着姚易,點了點頭,直接拉着歸海一刀進了屋子,将飄絮和姚易直接扔在了外面。
姚易被他們搞得一愣一愣的,還沒想明白他們爲何這般怪異呢,扭頭就注意到站在那邊的飄絮雙眼通紅,臉上還有淚痕。
姚易看到她這幅模樣,有些心虛,想着是不是因爲自己騙了她被看出來,這才讓她這般傷心。
姚易開口解釋道:
“那個,飄絮啊,你聽我說啊,這件事其實啊.......”
還沒等姚易解釋,飄絮走上前來,輕輕将姚易抱住,将頭靠着姚易胸口。
“我知道,我不怪你,你去做你想做的吧。”飄絮聲音顫抖,淚水再次落下。
姚易眨了眨眼睛,沒反應過來。他敏銳地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但又好像沒有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