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易來到這個世界接近十年,從來都是靠着馬甲行事,知道他的事情的人并不算太多。萬萬沒想到,這朱無視一通操作,姚易就變成了最近江湖上的頂流。畢竟,黑紅也是紅啊。
“護龍山莊難道要包庇這個殺人狂魔嗎?”
“是啊,快點把姚易抓起來,爲我們師兄弟還有一衆好友報仇!”
“對,朝廷要是處置不公,又如何服衆。”
開封府府衙門前,一衆奇裝異服的武林人士不斷聒噪着,好好的府衙門口,直接變成了如同潑婦吵架罵街的地方。
上官海棠一身白衣,手持寶劍,輕飄飄地從府衙之中走出來。如今的她還是一身男裝,渾身英氣,氣質潇灑,不由得讓門口聚集的一衆武林人士安靜下來。
上官海棠一拱手,說道:
“在下天下第一莊莊主上官海棠,今日前來,是爲了調查開封府武林人士被屠殺一事。”
天下第一莊,武林之中也是好大的名頭,諸人都知道這是天下第一首富萬三千和護龍山莊聯手創辦。他們敢欺負護龍山莊,無非就是覺得護龍山莊一心爲國,沒借口對他們做什麽。
但是萬三千就不一樣了,這位雖不通武功,但他身爲天下第一首富,爲人豪爽大方,廣施恩德,在江湖中受他恩情的人很多。海棠也算是他手下的人,要是得罪了,隻怕都不用這位萬大官人開口,自然會有人拿他們的人頭去獻媚讨好。
正因爲這樣,海棠隻一開口,下面本來興師問罪的衆人都氣勢一弱。
“這件事情關系重大,姚易雖然還是我護龍山莊的人手,但隻要查清此事确實和他有關,我們必然會将其捉拿歸案。”海棠接着道。
“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包庇這個人。”下面人群中,突然想起一道突兀的聲音。
上官海棠眉頭微微一皺,朗聲道:
“這位朋友既然不相信我們,不如站出來,我護龍山莊願意和你一起調查。”
“怕不是想把我騙出去,好不讓我說公道話吧。”聲音再次傳來,隻是聽上去忽遠忽近,忽左忽右,想來是用了音波之法,隻是爲了掩蓋自己的身形。
上官海棠也不虛他,反駁道:
“隻怕心懷鬼胎的是這位朋友才是,要是自認沒有做過虧心事,又何必躲躲藏藏。”
“哈哈哈,你個小白臉,還想騙老子......啊!”原本說話的人突然發出一陣慘叫,随後從人群中飛出一道身影,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段天涯縱身飛出人群,冷冷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喝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此前串聯人鬧事,這會兒又躲着挑撥離間。”
原來在出來之前,兩人就已經商量好了,海棠用萬三千的名頭控制住場面,段天涯則潛入人群,看看能不能找到暗中謀劃之人,結果就發現了這人在人群中鬼鬼祟祟,還說些不陰不陽的話。
其實這人也隻是在挑撥而已,段天涯哪裏知道是不是他将武林人士串聯起來的啊,但不妨礙他先将這鍋扣在這人身上,反正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摔在地上的是個長相極爲醜陋的中年男子,此時他正滿臉驚慌,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其實這人還真不是幕後之人,更不是朱無視或者曹正淳派來的。他是開封的一位散修,平日裏就是這幅德行,就愛躲在人群中與人争辯,甭管占不占理,别人說一句,他能夠頂上十句。
之所以選擇還沒有被人打死,無非是每次都仗着躲在人群中,靠着音波之法讓人無法抓住而已。
隻是今日遇到了段天涯,之前他在假利秀的手中吃過音波功的虧,此後研究過,這才一下子發現了此人。
“兩位大俠饒命,小人隻是嘴賤,實在沒有什麽壞心思。”那人扯出一個笑臉,顯然,隻要被人揪出來,他就沒有了此前那般的硬氣。
上官海棠冷笑一聲,上前直接點住此人的啞穴,又起身對着衆人道:
“諸位,我等剛剛在死去之人的屍體上發現了一絲線索,正好此人又撞了上來,想來要不了多久,我們便會查清真相,還請諸位給我們一點時間。”
其實在這個人出來的一瞬間,上官海棠就估計道此人應該不是背後串聯之人,但不妨礙她以此作爲借口,穩住面前這些武林人士。
下面站着的武林人士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但也知道今日糾纏下去并沒有什麽借口,正打算離去之時,就聽到又有一個人開口道:
“那上官莊主可否給我們一個準确的時間啊。”
一衆武林人士朝說話的人看去,卻也是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隻是這位尖嘴猴腮,卻故作風流,馬上就要入冬,卻還手持一把折扇。與上官海棠站在一起,光是氣度就相差甚遠。
上官海棠上下打量了白衣男子一番,笑道:
“原來是東廠曹督主的忘年交洛菊生洛先生啊。你不在京中爲曹督主奔波,怎麽有空跑到這開封來了?”
這話一出,洛菊生身邊除了一些左道之人,瞬間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盡管曹正淳也沒做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但因爲朱無視的努力,他在江湖中名聲極差,但凡是自認正道之人,就不敢和他扯上關系。
洛菊生見到周圍衆人如避瘟神,嘴角抽了抽,勉強維持風度道:
“上官莊主許是不知道,我自己就是開封人,聽聞家鄉出事,我這才趕了回來。”
這倒是不假,他确實是開封出身。隻是他年幼時就被少林寺高僧收養,對家鄉實在沒有這麽深厚的感情,此時說出來,也不過是找個借口罷了。
“在下不才,如今已經是朝堂候補禮部侍郎,開封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實在不能不聞不問啊。”洛菊生又對着身邊衆人拱手道。
一衆左道武林人士頓時聒噪起來,聲援着洛菊生。
一旁的武林人士見此,也紛紛攪和進去,東廠和護龍山莊雖然一個名聲好一個名聲不好,但在他們看來都是朝廷鷹犬,狗咬狗,他們是樂于看到的。
上官海棠和段天涯相互一視,都感到有些頭疼。
“阿彌陀佛,諸位且聽我老衲一言。”
佛号恍若大鍾,将一衆人聒噪的聲音壓住,讓一衆武林人士都感到一陣耳鳴。這是少林獅子吼,阻止衆人卻能不傷人,光是這一手,便足以證明此人内力之深厚。
來人身穿袈裟,眉須皆白,原來是少林方丈了空。少林寺離開封不遠,姚易的事情傳到了了凡的耳中,他不知道真相,擔心姚易确實是誤入魔道,便懇請師兄了空下山幫忙。
了空也确實是心懷大義,知道如果姚易真誤入魔道,确實是武林浩劫,這便趕來了開封。
“原來是了空方丈。”上官海棠心中一喜,連忙上前行禮。
了空微微一下,對着衆人說道:
“老衲受師弟了凡之托,下山阻止姚易施主。老衲不知姚易施主是否被人誣陷,願意随兩位一起調查,不知道諸位可否給老衲一個面子,寬恕些時日呢。”
一衆武林人士相互看了一眼,紛紛低頭道:
“了空方丈人品貴重,我願意相信方丈。”
“既然方丈在,我等也放心,相信方丈必然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好,那我就等着方丈的交代了。”
了空雙手合十,口宣佛号:
“阿彌陀佛,多謝諸位施主。”
洛菊生臉色極爲不好看,但這個時候也還是強忍着,上前行禮道:
“拜見師兄。”
了空面色不變,說道:
“施主既然判出少林,便不是我少林弟子了,老衲也沒有你這個師弟了。”
洛菊生被了空當衆打臉,臉色更加難看,冷哼一聲,轉身就要離去。
“施主,老衲再說一句。此前沒有廢你武功,隻是看在上任方丈的面子罷了,若是你再爲非作歹不聽勸阻,休要怪我等不留情面了。”
此話雖然聽着是威脅,但實際上卻是了空真心勸阻,希望洛菊生能夠洗心革面。但可惜的是,看着他離去的步伐,顯然沒有聽進去。
“多謝方丈解圍。”上官海棠和段天涯連忙上前行禮道謝。
了凡雙手合十,微微行禮,道:
“老衲是受了凡師弟所托,姚施主種善因得善果,老衲當不得謝。”
京城之中,曹正淳聽到洛菊生傳來的消息,臉色難看。他是真沒想到,他一心培養的姚易,到最後是朱無視派過來的。最可笑的是,他還不是朱無視的人,而是小皇帝的人。
相比姚易是朱無視的人,曹正淳更害怕姚易是小皇帝的人。
曹正淳他最大的夢想,也不過就是掌權之後做一個“站皇帝”罷了。平時他對小皇帝,說實話也隻是當着哄小孩子玩。
他就相當于一個别人家的保姆,被請來帶孩子。這個保姆呢,雖然不見得會傷害這個孩子,但有時候也故意戲耍這個小孩,也會敷衍他。突然有一天,這個保姆突然發現,這個小孩不簡單。不光看穿了平日裏他的小把戲,還暗中自己在挑别的家政公司的保姆。
這對曹正淳來說,是相當可怕的事情了。他的權利來自于小皇帝,但凡小皇帝想要換人了,也就是一句話的意思。但是他失去了權利,那就是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飛鷹,你在東廠中挑選人手,出去假裝姚易殺人,給我将這渾水攪起來。”曹正淳尖銳的聲音響起,早就失去了平日的從容不迫。
“還有劉樂,你在京城中挑選官員,将情報給飛鷹。雜家就不信了,朝堂官員被姚易殺死,朱無視還能夠護住他。”
如今的曹正淳隻有一條生路,就是盡快拿下朱無視。
小皇帝手中沒有合适的人,隻能依靠着他曹正淳對抗朱無視。但是隻要小皇帝手中的人手足夠,曹正淳下場必然不會好。隻有在小皇帝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拿下朱無視,再依靠朱無視手中各地官員的把柄,才能夠保證自己不會被小皇帝一腳踢開。
“是。”劉樂和飛鷹拱手,相互瞄了一眼對方,随後轉身離開。
隻是不知道曹正淳知道如今自己依靠的兩個人,一個是姚易的人,一個是朱無視的人,是會有什麽感受。
護龍山莊之中,朱無視拿起飄絮傳回來的情報,知道了姚易躲藏在北山寺之後,微微一笑。在他看來,姚易隻怕是真的不願意被再參與這些事情了。
如果姚易跑到了哪處窮鄉僻壤,他還懷疑姚易是在暗中培養勢力呢。如今姚易躲在京城之中,到處都是眼線,怎麽可能去培養什麽人手。
至于飄絮有沒有可能背叛?朱無視從來都沒有相信她,隻要知道了姚易的地方,他手下還缺人手監視?
“王爺。”柳生但馬守渾身被黑衣包裹,隻露出了一雙眼睛,此時正跪在大殿之中。
“你的女兒又跑回來了,不過她還算聽話。”朱無視看着柳生但馬守,微微一笑。
柳生但馬守低着頭,不敢說話。
朱無視提筆在紙條上寫了些什麽,然後用抛給了柳生但馬守,說道:
“開封一行做得不錯,接下來找到我紙條上寫的名字,将這些人全部殺了,用姚易的名義。”
柳生但馬守展開紙條一看,心中一驚,原來這些人全部都是京中的大人物,不是當朝大學士,就是國舅這些皇親國戚。
“王爺,這些人身邊護衛極嚴,隻怕到時候會露出破綻。”柳生但馬守說道。
朱無視眼神一冷,看着柳生但馬守說道:
“你不願意?”
聲音冷漠好似北國寒風,柳生但馬守渾身忍不住戰栗起來。
“不、不、不敢。”
朱無視看着堂堂東瀛大宗師在自己身前戰戰兢兢,心中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忍不住露出了暢快的笑,說道:
“放心吧,護龍山莊的人會配合你的,你隻要模仿姚易的招式殺了他們就是了。”
柳生但馬守将頭貼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禮退下。
朱無視獨自一人坐在寶座上,俯瞰着空無一人的大殿,一股寒意蔓延他的全身。
“那個位置,就是孤獨的。沒事,隻要有素心,就夠了。”
朱無視一邊喃喃道,一邊閉上眼。這個時候,他仿佛看到了文武百官跪服在他面前,而素心一身鳳袍,就坐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