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易面無表情,軟劍出鞘,朝端着茶盞的店小二刺去。
店小二大驚失色,連忙朝後面一退,手中茶盞失手打落,落在地上,激起一陣青煙,連地上的青石闆都開始發黑。
飄絮見姚易出手,二話不說,腰間短劍直接被她投擲出去,短劍穿胸而出,直接送這個假扮店小二的刺客上路。
姚易看了看地上被腐蝕的青石闆,嘴角抽了抽。誰能夠告訴他,什麽玩意無色無味還有這麽大的腐蝕性?這要是讓化學老師穿越過來,這不得瘋啊。
“沒事吧。”飄絮緊張地看着姚易。
姚易搖了搖頭,繼而上前,在店小二臉上一陣摸索,果然揭下來一張面具。
這些天,已經是第三波來刺殺他的人了。
朱無視也不管姚易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直接将他的身份透露了出去。東廠卧底頭子、錦衣衛指揮同知、護龍山莊黃字第一号,這三個身份哪一個不是厲害人物,結果卻是同一個人。
這樣的一個人,在護龍山卧底的時候,親眼見到鐵膽神侯朱無視一心爲國,深受感動。又因爲愛上一個女子,決定退隐江湖,臨走之前和神侯朱無視開誠布公。神侯朱無視見他用情至深,感同身受,決定不再追究他的過錯,放他離開護龍山莊。
看看,什麽叫引導輿論,這就叫引導輿論。姚易爲了後期計劃而暴露身份,反而被朱無視借機發揮,大肆宣揚自己的一心爲國,折服了姚易這樣的卧底,加強了自己賢王的人設。
曹正淳但凡有朱無視一半會宣傳,早就被人尊稱爲千古賢宦了。
朱無視是出風頭了,姚易這邊就慘了。他和飄絮一離開京城,就不斷有人追上來刺殺。東廠的也有,小皇帝的人也有。
姚易蹲在這個刺客面前,打量了一會兒說道:
“這是錦衣衛的人,一年前犯了大罪,毒殺了一家七人,最後被錦衣衛保下來,專門毒殺一些錦衣衛不方便下手的人。”
飄絮臉色有些怪異,問道:
“你這一路上遇到的幾個刺客你怎麽都知道?”
姚易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
“東廠待久了,所以知道些。錦衣衛是我一手發展至今,沒人比我更了解。”
飄絮眨了眨眼睛,笑道:
“再是你發展的,如今不還是來刺殺你了。要是你這些年少費點心,不把錦衣衛經營得這般勢力龐大,如今也不至于這般狼狽了。”
姚易笑了笑,避開了這個話題,說道:
“看來隻能我來想辦法了。”
“什麽辦法?”
“做我們這行,總得留點後手吧,跟我走吧。”姚易拉起飄絮,徑直走出了客棧。
兩人改換形迹,走小路又原路返回了京城,來到了城西的北山寺。
北山寺這些年出了個大德高僧,很得太後喜愛,所以這北山寺這些年來香火旺盛,還成了皇家寺廟,每次太後出來禮佛,必來此處。
兩人來到這裏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太後出宮齋戒。宮中侍衛開道,宮人擺開儀仗,鳳攆行到,皇家威嚴盡顯。
飄絮有些緊張,拉着姚易躲在人群中。因爲太後儀仗之中,歸海一刀正抱着刀,四處警戒着。
因爲此前出過事情,太後出行必然要有高手随行,這才讓歸海一刀護持着。
避開了人群,姚易帶着飄絮來到一處店鋪中。北山寺小書齋,京中馳名的素齋鋪子,因爲味道好,所以深得京中貴婦人的喜愛。
姚易大大方方地帶着飄絮走了進去,掌櫃見到姚易,直接迎了上來。
“東家,來了。”掌櫃很是恭敬道。
姚易點了點頭,揮手讓掌櫃去忙,自己則帶着飄絮上了二樓。
來到二樓,姚易按動機關,飄絮才發現這小書齋布局很是獨特。從外面看,小書齋就是座普通店鋪,但隻有上到二樓,打開密室,才能夠注意到,這小書齋後面還有一座院子。
小書齋倚着北山寺,但卻又不是連在一起,和北山寺之間還隔着一座院子,隻有從小書齋的二樓密室才有樓梯通過來。由于布局巧妙,從外面根本注意不到。院子後面又有大樹遮掩,北山寺那邊也看不到。
飄絮看到眼前的院子,有些雀躍,直接來到院子中,四處打量着。
“你是什麽時候準備的院子啊,真是很好呢。”飄絮歡喜道。
姚易抿嘴笑着,說道:
“現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吧,等風平浪靜,我們再出去。”
飄絮一聽這話,心情有些低落,說道:
“對不起。”
她不知道姚易的算計,隻以爲姚易真的是因爲自己而落到這個局面的。
“我們還能過上平靜日子嗎?”飄絮不确定道。
姚易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
“放心,會的。”
飄絮忍不住抱住姚易,将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兩人就這般溫存一會兒,姚易才說道:
“好了,你先在家裏整理一下,我去外面買點東西,這些日子沒吃好,把我饞壞了。”
飄絮聽話地放開了姚易,開心地探索起她和姚易的家。
姚易随便挑張面具,易容好了之後才出去瞎轉悠。畢竟是京城,雖說燈下黑,但這邊眼線衆多,還是謹慎點好。
今日由于太後禮佛,北山寺并沒有對外開放。但這些年來,山下百姓靠着給信衆出售貨物生活,早就形成了一些集市,所以一些生活用品倒是不難買。
這時候,提着東西的姚易突然感受到身後有人在看着自己。目光坦然,一點掩藏的意思都沒有。
姚易扭頭看去,果然看着抱着刀的年輕人正盯着自己。姚易裝作一臉茫然的樣子,又不再去看那個人。
但是姚易假裝不認識,并不代表這人也會配合。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他來到姚易身邊說道:
“你怎麽回來了?”
“兄台,我們認識?”姚易繼續裝着傻。
歸海一刀翻了個白眼,根本沒相信姚易的鬼話,繼續說道:
“錦衣衛現在被陛下親自掌控,神侯不好插手,但我們已經有辦法了,過段時間便不會有錦衣衛的人去刺殺你了。東廠那邊你也不要擔心,神侯也有了主意。”
姚易接着一臉茫然,一副根本聽不懂在說什麽的樣子。
歸海一刀沒有管他的精彩演技,說道:
“大哥讓我給你和飄絮帶句話,大嫂如今有了身孕。”
姚易有些裝不下去了,無奈道:
“你到底是怎麽發現我的?我不是易容了嗎?”
歸海一刀指了指姚易的臉,說道:
“雨化田。”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姚易開玩笑報出的名字,今日随便從此前的面具中挑選,不小心挑到了當初的面具,這才被認出來了。
姚易一拍大腿,這件事姚易都快忘記了,死都沒想到是在這上面露出了破綻。
“好吧,還不是東廠錦衣衛的人追得太緊了,我沒辦法,想着燈下黑,就又跑回了京城。”姚易坦白道。
歸海一刀沒有繼續問,隻是說: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隐藏住的。”
“切,隻要海棠一問,還不是老老實實地告訴她。”姚易不屑道。
歸海一刀扭過頭去,沒有說什麽。
姚易抓起東西,正打算離去,就聽到歸海一刀在身後說道:
“我母親出家了,她也告訴了我當年的真相了.......總之,謝謝你。”
歸海一刀是真心謝謝姚易的,要不是他的馊主意,自己肯定會變成當年父親一樣,還說不定會傷害到親人愛人。如今他心結已解,與海棠又快挑明關系了,正是最覺得開心的時候。他自認是承了姚易的情,這聲謝謝真心實意。
姚易扭頭一笑,無所謂地離開了。
北山寺的日子有些無聊,整日就是吃吃睡睡,要不就是易容了在北山寺中閑逛。就在姚易以爲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好久的時候,一個消息突然傳來。
“什麽?你說我走到時候帶走了阿鼻道三刀,有入魔危險?”姚易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不敢相信地說道。
歸海一刀坐在姚易對面,點了點頭道:
“神侯說的,有可能是你。”
淦,難怪當初阻止歸海一刀入魔的氣運這麽多,原來是他後面被誣陷的事情也一并來到了自己頭上。
“我拿那玩意幹嘛,而且我什麽時候拿的,我怎麽不知道?”姚易說道。
歸海一刀皺着眉,說道:
“神侯說,當初讓你掌管護龍山莊的時候,你曾經進過藏武閣,之後阿鼻道三刀就消失了。而且你能夠修改雄霸天下,必然是這類魔刀修行到了極深的地步,所以你的可能性極大。”
姚易一拍桌子,王八蛋,這個朱無視是想将自己利用到底啊,故意說自己入魔,再照劇情,殺幾個當官的,最後頂着朝野壓力護住自己。
自己得承情,又加深了他的人設,手下段天涯幾人肯定更加死心塌地。最後還賣了個破綻給曹正淳,能夠有動手的借口,還真是夠厲害的,比資本家還會榨取啊。
“你們信嗎?”姚易問道。
歸海一刀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人相信,但大家還是決定找到你,以防萬一。”
姚易有些奇怪,說道:
“那你還不通知他們?”
歸海一刀盯着姚易,淡淡道:
“我信你,不信神侯。”
我靠,被人信任的感覺有點好啊,姚易有些感動。
飄絮直覺很敏銳,眉頭一皺,握住姚易的手說道:
“我信你,沒有人比我更相信你。”
“.......”
“神侯這個人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我雖然被他撫養長大,但還是和他親近不起來。”一刀皺着眉頭道。
他修煉霸刀絕情斬,越是講究絕情絕信,對情感就越是敏銳。所以這些年來,他與朱無視感情最淡,因爲他總覺得朱無視雖然對他們很好,但總有些虛假的感覺。
姚易砸了咂嘴,歸海一刀感情外冷内熱,修煉絕情斬可惜了。這樣的人,就應該學以情入道的那一套。
飄絮她是知道朱無視那些髒事的,這個時候也不由得感慨歸海一刀的敏銳了。
“神侯隻怕是暗地裏又謀算,我們還是要防着。”飄絮說道。
姚易微微一笑,道:
“不,飄絮,你将我們在這裏的消息傳給神侯。”
“爲什麽?”飄絮問道。
歸海一刀察覺到不對勁,皺着眉看向飄絮。
“你感覺沒錯,神侯确實有些問題,飄絮就是他安排在我身邊的卧底。隻是我與飄絮感情深厚,早就全部告知我了,隻不過是我讓她繼續對神侯那邊虛與委蛇罷了。”姚易解釋道。
“所以,你暴露身份是故意的?”歸海一刀問道。
姚易沒有說話,隻是神秘一笑。
“好了,這件事不要擔心,我這段日子找北山寺的神沙方丈叙叙舊,到時候請他作證,想來問題不大。”
“你還認識神沙方丈?”歸海一刀問道。
神沙方丈就是這些年最有名的大德高僧,又因爲此前在浙江一帶救助百姓,所以武林之中也有很大的名聲。
“嗯,到時候再以神沙方丈的名義請麒麟子幾位前來,想來自證清白還是沒有問題的。”姚易說道。
他如今雖然被東廠、錦衣衛追殺,但武林中認識他的人不多,想來問題倒是不大。
歸海一刀這才點了點頭,放心離去。
神沙方丈是姚易的舊人,品性高潔,姚易隻是要他提前爲自己作證,他也是相當樂意。便以自己的名義,請了好友,連開了好幾日的法會,又讓姚易每日端坐席中。
三天之後,京城之中就開始流傳,原護龍山莊黃字第一号修習魔功,如今狂信大發,幾天前在開封大肆屠殺,已經有數十人遭到了毒手。
開封衙門之中,段天涯和上官海棠皺着眉,仔細檢查着這些死者的傷口。
“傷口窄小,确實是軟劍造成的。”段天涯開口道。
“不對,姚易軟劍上雕刻精美花紋,用以施展音波功,殺這些人根本不需要用劍。”上官海棠說道。
“沒用的,曹正淳那邊不會認可這個原因的。”段天涯皺着眉道。
這時候,突然一個人走了進來,朝兩人道:
“莊主,段大俠。”
這是天下第一莊的人,奉上官海棠的命令去請張進酒前來的。
“張進酒人呢?”海棠問道。
“莊主,張進酒不見了。”
“不見了?”
“對,另外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說是這些死者的師門好友,要朝堂給他們一個交代。”
上官海棠和段天涯對視一眼,一般人哪有這麽快,這是有人要将姚易的罪名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