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門掌門居所之中,張進酒蹲在地上,搜索着一點點的蛛絲馬迹。此時的他,表情嚴肅,眼中時不時精光閃爍,再也不是之前那個整日醉醺醺的中年頹廢男子。
“可有什麽發現?”上官海棠湊到他身後,小聲問道。
張進酒站了起來,胸有成竹地說道:
“沒有。”
歸海一刀在一旁說道:
“沒有發現?那你怎麽這麽自信?”
張進酒笑了起來,指着房内擺設,說道:
“那你,們覺得這房間有什麽問題?”
上官海棠環顧了房間,最後搖頭道:
“這房間根本沒有異樣。”
“對喽,沒有異樣。麒麟子再怎麽說也算是高手,要什麽人才能一下子将他制住,不驚動麒麟門弟子,不擾亂房間擺設?”張進酒反問道。
“且不說是否有人的武功能高到這個地步,要是真有這樣的高手,不可能我護龍山莊的情報網不知道。”上官海棠說道。
張進酒點了點頭,說道:
“是啊,所以說,要麽是麒麟子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被人帶走,要麽就是他自己離開了此處。”
上官海棠皺起眉毛,說道:
“如果麒麟子是失去意識的,那也就是說麒麟門中必然有幕後之人的暗子,隻有這樣,才能給麒麟子下藥。”
張進酒舉起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接着說道:
“我打聽過了,這麒麟子失蹤前正值閉關,吃食是由二弟子李開親自負責。”
上官海棠和歸海一刀對視一眼,李開此前來找他們,委托他們将這件事調查清楚,要是他做的,那他就不應該引火上身啊。
張進酒注意到二人的神色,心中便知道這李開應該是找過他們,便說道:
“既然如此,便帶我去見見他吧。”
等三人前去找李開詢問,在李開房間門口敲了半天門,卻并沒有人應答。
“怎麽回事?不在?”上官海棠心中突然有些擔憂。
這時候,走廊處走過一個麒麟門弟子,見三人圍在李開門口,便開口道:
“哎,你們也是找二師兄嗎?”
上官海棠一拱手道:
“是啊,敢問兄台知道貴派二師兄去哪裏了嗎?”
那名弟子摸了摸後腦,說道:
“我今天早上還見到二師兄了,他那個時候匆匆忙忙,說想起了一件事,便匆匆離去了。然後我就沒見着,這會兒吃午飯的時候二師兄沒來,大師兄便讓我來喊二師兄。”
這話一出,上官海棠臉色一變,急忙推開李開的房門。
房門打開,入眼的卻是一片混亂,好似有人在房中打鬥一般。
張進酒打量着屋内的亂像,對上官海棠問道:
“這個李開和你們說了什麽,一定是與這次事情有關。”
麒麟門大堂,原随雲、上官海棠、歸海一刀還有張進酒都在。林寬臉色難看,聽着下面師弟的彙報。
“大師兄,都問過了,此前師弟們根本沒有聽到二師兄那邊傳來什麽動靜。”
林寬壓抑不住怒火,一掌拍在桌子上。
“該死,到底是誰,要與我麒麟門爲敵。”
林寬轉頭又看向上官海棠,問道:
“上官兄弟,敢問一句,我師弟到底和你說了什麽,引得幕後之人下手。”
上官海棠站起身來,抱拳道:
“林兄,這件事我們很抱歉,但我們一定會查清楚,給麒麟門一個交代的。”
林寬剛想要接着說什麽的時候,原随雲開口了:
“林兄,不妨等等,我相信上官兄會查清楚的。”
林寬面上仍有憤憤之意,但原随雲開口了,他也不便再說些什麽,強忍着沒有接着問下去。
“多謝原兄,我們一定會盡快查清楚的。”上官海棠朝原随雲一拱手。
原随雲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離開了大堂,張進酒突然開口:
“莊主,我覺得有蹊跷。”
“你發現什麽了?”上官海棠問道。
張進酒沒有回話,扭頭朝李開房間而去。他在李開房間仔細觀察一陣之後,終于露出了笑意。
“這個房間很亂,但卻不是兩個人打鬥造成的。”
上官海棠急忙道:
“什麽意思?”
張進酒指着房間裏的擺設道:
“莊主你看,這房間雖然有打鬥痕迹,但仔細觀察,卻能夠發現,這房間裏的痕迹卻隻是一個人造成的。”
歸海一刀仔細觀察着房間裏的一切,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中模拟打鬥場景,果然發現了不對勁。
“沒錯,是一個人僞造的打鬥場景。”歸海一刀說道。
“難道李開不是在這間房間被人帶走的?”
還在四處搜索線索的張進酒搖頭道:
“隻怕是李開自己弄的。”
上官海棠瞪大了眼睛,問道:
“怎麽可能?”
張進酒掀開床鋪上的墊子,指着露出的暗格,說道:
“這個床上有個暗格,應該是他平日藏東西的地方。這個暗格已經空了,想來要是有人潛入将其帶走,那還怎麽可能臨走時還搜到了暗格,将東西帶走,再将暗格藏好?”
上官海棠仔細打量了一下暗格,點頭道:
“你說得不錯,看來這個李開是自己逃走的,臨走之前卻還僞造了自己被人捉走的事實。”
歸海一刀也在一旁道:
“他是幕後之人,還是他知道什麽,害怕地逃走了?”
張進酒眯起了眼睛,說道:
“他不過是懷疑自己師父的失蹤與那個原随雲有關,難道是因爲這個?”
上官海棠搖了搖頭,說道:
“不,他當初還見過一個人,或許這才是他被帶走的原因。”
說完,上官海棠從懷中掏出一張畫像,說道:
“他當初便是見過這個人,我根據他的描述,将這個人畫了下來。”
張進酒接過畫像,這是一張極其英俊的臉龐,鼻子、嘴巴、眉毛,任何一處都幾近完美。但是奇怪的是,這個畫像上并沒有眼睛。
張進酒有些疑惑地看向海棠。
上官海棠皺着眉,說道:
“他的眼睛我畫不出來,李開說,那雙眼睛很奇怪,給他很深的影響,他隻覺得那雙眼睛很深邃,好像通着地獄一般。”
“地獄一般的眼睛。”張進酒喃喃道。
“或許,我們方向錯了,麒麟子看來是自己走出了房間,而不是失去意識被人帶走。”
深夜之中,林寬走出房門。這時候的他好像有些着急,巡夜的弟子紛紛對他打着招呼,他也隻是匆匆回應,沒有停下腳步。
林寬徑直來到原随雲的小院,扣了扣院門。
沒過一會兒,院門打開,侍女露出冷漠的臉蛋,看着林寬。
林寬一拱手,對着侍女道:
“原公子睡了嗎?”
侍女讓開了道,林寬擡頭就看到原随雲坐在庭院之中,仰望着頭頂的月亮。
“公子。”林寬走進來說道。
原随雲好像有些驚訝,問道:
“怎麽了?”
“師父找到了,已經被人秘密送到了密室。”
原随雲很是驚訝,站起身來說道:
“真的?在哪裏找到的。”
林寬臉上難看,湊到原随雲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就聽到原随雲驚呼道:
“李開做的?他爲何要這樣?”
林寬苦着臉,說道:
“許是偷偷聽到了師父要将麒麟門交到你手上的事吧,我一心闖蕩江湖,曾經說要将麒麟門交到他手上......”
說到這裏,林寬有些哽咽。
原随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這件事不怪你,都是李開這個不知恩情的狼崽子,竟然對養育自己的恩師下手。”
“公子,快去見見師父吧,師父他、他已經是最後一口氣了。”林寬一個壯漢,此時正淚流滿面。
原随雲歎了口氣,剛要說些什麽。突然,他耳朵一動,朝侍女說道:
“有人。”
侍女眼色一厲,朝原随雲所指方向飄然而去,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短劍。
金戈相撞之聲響起,歸海一刀手持長刀,擋住了侍女這一劍。
“且慢。”上官海棠朗聲道。
“退下吧。”原随雲道。
有了兩人阻止,正打算好好較量的倆人立刻後退,沒有繼續糾纏。
“原兄耳力驚人,我等已經十分小心,卻不想還是被發現了。”上官海棠說道。
原随雲微微一笑,說道:
“我知道上官兄沒有惡意,也知道你懷疑我與林兄。既然被你聽到了,便随我一起去見見麒麟子吧。”
上官海棠上前一步,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請原兄帶路。”
麒麟子精通陣法機關,麒麟門内也是遍布機關。此前,最讓上官海棠想不通的,就是爲什麽那人能在麒麟門内自由進出。
林寬帶着衆人,躲開了不少機關,來到了麒麟門最核心之處的一間屋子。
“還請諸位不要亂動,此處機關比外面的還要厲害。”林寬提醒道。
随後,林寬在這屋子牆壁上一陣摸索,伴随着“嘩啦啦”的聲音,一道石門被打開。
“請随我來。”
衆人又跟着林寬在暗道中行進,過了一會兒,才看到暗道盡頭的一處亮光。亮光之處是一間密室,密室之中擺放着不少瓶瓶罐罐,床上還躺着一個渾身血淋淋的人影。
“阿彌陀佛,貧僧見過諸位施主。”密室之中還有一個大和尚,正雙手合十朝衆人行禮。
“原來是少林寺了凡大師。”上官海棠此前見過了凡,這時候便認出了他。
了凡勉強朝上官海棠打了個招呼,深深看了一眼歸海一刀,沒有再說話。
了凡、麒麟子、劍驚風,這三人是結拜兄弟,感情深厚,此時麒麟子這般模樣,了凡當然不好受。
原随雲打量着床上的人影,歎了一口氣,說道:
“看來,這次來還是沒躲過爲他送行的事情。”
上官海棠一聽原随雲這話,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問道:
“原兄這是什麽意思?”
“想來上官兄一定和林兄一樣,以爲我是麒麟子的血脈。”原随雲說道。
“難道不是?”上官海棠反問道。
原随雲微微一笑,說道:
“當然不是,我與麒麟子并沒有血脈聯系。”
“那他爲何要将麒麟門傳給你?你又爲何要爲他送終?”歸海一刀這時候問道。
原随雲搖了搖頭,說道:
“因爲當年的一些事情,他自認對不住我,發誓終身不娶,将他一手創辦的麒麟門給我。我雖是不願意,但也強迫不了他,隻能被迫擔上了爲他養老送終之事。”
這時候,了凡突然口宣佛号,說道:
“這件事貧僧可以作證,其實我們兄弟幾人都心有愧疚,但貧僧與二哥劍驚風孑然一身,沒什麽能給原施主的,所以四弟才要将這麒麟門給原施主,以償還罪孽。”
“原來還有這番原由啊。”上官海棠歎氣道。
這就是名聲好的好處了,了凡是少林高僧,他隻要說一句這是真的,上官海棠就直接相信,一點懷疑的意思都沒有。
“我有一件事還請諸位幫忙。”林寬開口道。
“這件事是我麒麟門不忍言之事,傳出去必然有損我麒麟門名聲,所以想請諸位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
上官海棠立刻點頭,說道:
“請放心,這件事我們絕不會透露。要是貴派需要捉拿李開,我們也願意提供幫助。”
“多謝好意,隻是劍驚風前輩此時已經前去捉拿李開了,不牢諸位費心了。”林寬拱手緻謝。
這事到了現在,已經算是水落石出。但這種爲了掌門之位對自己師父下手,借此誣陷師兄的事情,實在是讓麒麟門弟子難以說出口的醜事。所以上官海棠也沒有逗留,在第二天便向林寬提出了告辭,踏上了回程之路。
爲了早日回到護龍山莊,三人也是一陣快馬加鞭,到了傍晚,才在附近找了一個客棧住下。
剛安置下來,張進酒就匆匆走了出去,然後沒多久又回來,将歸海一刀喊到一邊。
“什麽?你再說一遍。”歸海一刀臉色鐵青,盯着張進酒說道。
張進酒臉色不變,說道:
“我的人傳來消息,麒麟子、劍驚風、了凡就是你父親當年的結拜兄弟,當年,也就是他們見了你父親最後一面。如果說世上還有人知道誰是兇手,那就隻有他們了。”
歸海一刀抱着刀,直接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