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前幫你把人送回了汴京,因爲實在不願意面對我家裏那些人,便又跑了出來。到了這邊,石頭說他兄嫂在漕幫混飯吃,我便一起過來看看。”顧廷烨嬉笑道。
“我們漕幫靠着往來船隻混飯吃,但最近江上出現了一窩水匪,十分不講規矩,搞得沒船隻都不敢朝這邊走。兄弟們沒辦法了,打算和這幫水匪算賬,結果白兄弟仗義,便跟着一起過來了。結果一看見你的船,便說他認識,我們便趕過來幫了一把。”說話的是石頭的嫂子,是個做事利落帶着江湖氣的女子。
“不得不說,你這一手箭術倒是吓人,大晚上出手準頭還這般厲害。”顧廷烨感歎道。
“手熟而已。”姚易謙虛道。
“對了,剛剛我看落水的姑娘好像要醒了。”石頭的嫂子說道。
姚易和顧廷烨聽到這話,連忙起身去看看。
明蘭眼睛一睜開,就發現自己身處破舊草棚之中,身上衣物都被換了。她吓了一跳,還沒等她做出什麽反應的時候,姚易和顧廷烨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燈光昏暗,明蘭沒看清,隻知道是兩個男人進來了,吓得頭一低,慌亂道:
“多謝兩位英雄相救,我是汴京盛家的女兒,現在身無長物,待我歸家,定當厚禮相贈。”
姚易和顧廷烨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我是和當今侍禦史姚易一塊兒回來的,他是我姐夫,英雄将我送回去,我定當重謝。”明蘭一聽兩人的笑聲,頓時慌亂起來。
畢竟是姑娘家,遇到這種事情難免害怕。但是明蘭也聰明,又是點出家世又是搬出靠山,最後還許以重酬,就是把希望面前兩人知難而退,不對自己生出窺觊之心。
“哈哈哈哈,我就不送你回去了。”顧廷烨忍不住笑道。
“我、我、你、你不要亂來,小心身家性命。”明蘭吓得連連後退,驚慌道。
姚易白了顧廷烨一眼,這玩笑能亂開?
“我不送你回去,是因爲有人來接你了。”顧廷烨也知道吓到小姑娘了,便不再開玩笑。
明蘭一聽這話,有些沒反應過來,連忙擡頭一看,姚易正站在那邊笑盈盈地看着她。
“姐夫。”明蘭驚喜道。
“光認出他,你就沒認出我?”顧廷烨說道。
,明蘭仔細盯着顧廷烨看了半天,最後驚喜道:
“二叔?”
“哈哈哈,是我。”顧廷烨高興道。
“你這幅模樣,也難爲明蘭還能認出你。”姚易在一旁說道。
顧廷烨摸着自己濃密的大胡子,尴尬地笑了起來。
“二叔,是你救得我”明蘭問道。
“是我啊,我正好在附近,看見有人落水,便救了起來,沒想到是你。”
“那我、那我......”明蘭有些羞于啓齒。
“你身上穿的是石頭嫂嫂的衣物,你之後可是要還人家一件新的啊。”姚易看出她的顧慮,出口解圍道。
聽到這話,明蘭有些松了一口氣,但顧廷烨顯然有些不樂意了,這小丫頭是不信任他?但他也不傻,知道這話不能說,也沒有開口。
“姐夫,祖母和淑蘭姐姐呢。”明蘭問道。
“她們都沒事,我也派人回去報信了,你放心吧。”姚易道。
“走吧,外邊煮了驅寒之物,一起出去喝點吧。”顧廷烨打斷道。
明蘭點了點頭,跟着兩人走了出去。
“二叔,你怎麽在這邊。”
顧廷烨笑着道:
“怎麽你們兩人都問這話?汴京待得憋屈,便出來散散心。”
明蘭點了點頭,想了想道:
“二叔是因爲家裏面的事,才不願意待在汴京嗎。”
顧廷烨聽見這話,卻沒有開口。
“二叔,二哥哥在家裏說起你,總是惦記你,總是放心不下你。”
“你也要不勸我回去?這話還是不用多說了。”顧廷烨笑容淡去。
“我是想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顧廷烨腳步一頓,無奈道:
“你上次要報答我時便将我和餘家姑娘的婚事攪黃了。”
“我又不知道哪個曼娘是騙人來的,隻以爲你真的在外面養了個外室。”明蘭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那你這次又要怎麽報恩?”顧廷烨失笑道。
明蘭和顧廷烨對視一眼,表情嚴肅起來。
“二叔,你是侯爵之子,出身貴胄,自幼富貴享慣了,所以便不覺得什麽。但是你想過沒有,将來你要是有了子女,你投身江湖,将來你的子女便是江湖出身,一天一地,雲泥之别。”
顧廷烨停下腳步,朝明蘭看了過去。
“哎,你這還不是變着法幫你哥哥和姐夫勸我回去呢。不管怎麽說,我是不會回顧家的。”
“我不是爲了勸你回顧家,我隻是不想因爲你一時意氣,以後耽誤你子孫後輩的前途。”明蘭急道。
顧廷烨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
“你小小年紀,還未婚配,倒想着子女的事情了。”
“我雖沒有婚配,可将心比心,誰不希望子女好呢。”
“可我覺得,生在侯府,不見得比流落江湖來的快樂。”顧廷烨歎息道。
“我母親曾經和我說過戰國策的故事。”
“觸龍說趙太後?“
“是是是,就是這個。裏面說過,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怎麽可以隻爲了一時的快樂呢。”
“你母親還給你将戰國策的故事啊。”顧廷烨一愣。
“二叔,你不知道,這宅子裏的事情,一點也不遜色與戰場呢。”明蘭低沉道。
顧廷烨長歎一口氣,說道:
“我又怎麽會不知道呢,我那繼母的事情你也聽過了,她從小對我百般呵護,我也對她如親生母親一般,想不到她突然變了臉,竟是這般醜陋惡心。”
聽到這話,明蘭也是苦澀道:
“當年我母親難産,我四處哭訴,卻隻有你陪我找郎中,可惜最後我還是看着我母親血崩而亡。事後,人人都不肯認賬,個個都哭的真情實感。這以後,我每日裝的守拙安靜,還靠着祖母垂簾,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說完,明蘭好像突然想起什麽,連忙道:
“二叔,我今日和你說的這些話有些大逆不道,是念着你對我幾次相助,我才說的,你可千萬不要傳出去。”
這時候,卻聽到姚易咳嗽了兩聲。
“你怎麽還在?”顧廷烨扭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