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娴對自己現狀頗爲擔憂,她此時要拿捏住分寸,既不讓那個曹良媛哭得太難看,也不能因此而失了太子的心。
當今太子心思缜密,并且不是可以被蒙蔽的人。他手段利落,并且做事幹,從不許人越過他的太子名位。
韫娴笑吟吟道:“若你不去,那我便攆你走。”她還帶着她走,“你一個人去,太孤單了,我帶你到你家主子那裏,你可要原原本本的告訴她,你是如何從她那兒盜走镯子的。”她就是想給曹良媛點顔色看看,她可不是好欺負的。
曹良媛出身擺在那,可她也不怕,韫娴本來就不靠母家,即便她的蘭陵蕭氏人才輩出,她也不會倚仗其半分。男女合歡本就是靠兩情相悅,即便沒感情,她也能靠本事讓男人擺到在她石榴裙之下。韫娴從不會覺得女人天生就是要順服男人的,她倒是想看看高傲的太子爲她傾倒的那一天。
韫娴看着自己手上的針眼,這些從來都不是痛,終有一天這些心思都不會白費。
宮人爲她片刻甯靜而更是惶惶不安,她要的就是讓她恐懼,然後是臣服。“那事不宜遲,我們就走吧。”
韫娴提起素色長裙,她從來都不會喜歡樸素無華的衣衫,隻可惜她低微,并不能穿特别豔麗的華裳。
她輕輕整鬓角,佩戴的首飾和她現在一般,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對太子來說,她是普通的妾,包括賞賜的東西也是這般平平常常。
“好不容易賞的镯子,卻教你搜走了。到底還是我不配啊。”她冷笑道。
宮人渾身顫抖,她甚至連話都說不清。
“去看看曹良媛吧,多虧她關照,才有我的今日。”
蕭韫娴以前與曹良媛同住,可太子對她老是不管不顧,有回韫娴去看望她,碰巧被太子撞見,他竟魂魄都飛了。那曹良媛滿心嫉妒,于是對她百般苛責,要不是她恭順,恐怕早就被她排揎死了。
後來她得太子慧眼,就挪出獨住。可怎麽能将希望寄予他人身上,他的感情很快就淡了。曹良媛卷土重來,使她受了許多不白之冤。
韫娴唯有憑借美貌,才可奪得寵幸。隻要她肯使勁,就能爲自己争奪一席之地。努力是她比隻會自怨自艾的曹良媛高明的地方。勝過她的原因很是簡單,肯做就行了。
韫娴到曹良媛的宮室,她謙卑有禮地向曹良媛見禮。“曹良媛萬福。”
曹良媛見她就變了臉色,“妹妹同安,怎麽到我這裏來了?我記得當時是妹妹待不住了才從我這裏搬出去,今怎麽自己來了?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她的話一點也不留情面,韫娴反而悠悠笑道:“良媛的話确實是沒錯,隻是今日我是來請罪的。”
“哦,你來請罪,不該向太子謝罪嗎?你犯了錯,也不該來跟我道一聲,要是你牽累了我,我日後可如何見人啊。”曹良媛還裝模作樣地擺出愁樣。
韫娴自是見慣了她們這些愛耍小性子,愛使弄小把戲的人。“曹良媛倒想到我前面了,究竟是我年輕不如曹良媛穩重,而我這個懵懂無知的人,管束又不嚴,竟養出了個小賊。”
“奉儀的話,我越發聽不懂了,你說的賊人,到底是什麽人?要是妹妹養了賊,莫不是污損了太子的尊嚴。”曹良媛不着離,先潑她盆污水。
韫娴悠悠地說:“曹良媛想錯了,我說的賊,可不是外人。俗話說得好,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身邊竟出了個賊,我自己都想不到呢。可我倒是想提醒曹良媛一句,小心自己身邊人,别錯把壞人當了好人。”
她暗諷她蠢笨,也是警告她,别想借此來對付她。
曹良媛又說:“我自然不知道妹妹的事,你盡管向我說吧,若是有什麽難處,我也好幫你。”
韫娴卻月眉一皺,她本就是楚楚可憐,這下淚痕斑斑點點,更是動人了。“良媛心疼我,滿宮上下,最疼我的隻有曹良媛你了,這回也隻有您能幫幫我了。”
曹良媛雖嫉恨她,但也被她打動,“奉儀别哭,你有什麽事,就說吧。”盡管出于安慰,但她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頭提防她。這個女人可不簡單,狐媚起來,誰都招架不住。
韫娴拭淚,那模樣猶如嬌弱西子,“太子那日到我那去,本想送我對镯子,可不巧在我那裏丢了。他找遍了也無果。到現在他還心心念念那對镯子。”
曹良媛說:“丢了的話,能找就找,找不回來,再着人打造一雙。”她讪讪地笑着,實則早知道她爲何而來。
韫娴又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些日子好像都與镯子過不去。前幾個月太子送來的白玉镯,我也丢了,找是找到了,可已斷了。我是想它雖是個物件,但到底是太子心意要緊,若不是太子所送,我恐怕就作罷了,隻是……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她淚如雨下,見者感動。
曹良媛惶恐,“真若是這樣,那不如求個符,以此消災吧。”
韫娴則說:“我的話還沒完,曹良媛太過心急了。”她止住淚,可話裏仍有哭腔。
曹良媛忙問:“是什麽事?你爲什麽會哭啊。”
“我捉到了個賊,那小賊動了我的東西。我本想懲治她,可她到底年輕不經事,若是真的朝打夕罵,早有一天我們情分就淡了。所以我來問問曹良媛,若是您,該怎麽對她。”韫娴的笑清淡如風。
宮人向後退幾步,将自己藏的嚴嚴實實,并且生怕她們看到她。
曹良媛笑道:“我從不是個狠心人,就算真斷了情分,我也不可能對她置之不理。”
韫娴追問:“可倘若她摔了貢品呢?”
她此刻占了上風,想乘勝追擊,将她壓得死死的。她還朝宮人看去,那怯懦的臉,還真是讓人想多看幾眼。
曹良媛忙說:“蕭奉儀這話莫不是指的她?我先前看她挺好的,還囑咐他就幾句,要好好做事,别令你憂心,可沒想到,她竟讓你如此憂心。居然還敢偷奉儀的東西。”
韫娴糾正她,“并不是偷我的東西,她拿了太子的芙蓉镯,砸斷了太子的白玉镯,而且還偷拿了良媛身邊的東西。”
曹良媛詫異,“她,她怎麽會拿我的東西?我可是從不叫她來這的啊。”她自亂陣腳,被蕭韫娴拿的死死的。
韫娴眼邊淚痕尚未消去,又是一陣淚雨,“我素日裏待她不薄,可沒想到,她竟如此對我。太子的東西,我一向珍重,可竟被她損壞。甚至還想變賣。就連曹良媛您的宮也未能幸免于難,她偷了你的镯子,你自己怎麽還不知道呢。”
曹良媛眼神散亂,她私下裏給她的東西,竟被她全知道了。可她還無從辯駁,若她反說自己給她東西,那就是承認她與這宮人私下裏來往。那就是監守自盜了,到時候太子追查起來,她定是難逃罪責。
“我的東西不少,平日裏也沒有讓人清點東西的習慣,少了哪裏,短了哪裏,我自己全蒙在鼓裏。你說是不是?”她使眼色給自己的婢女。
婢女笑道:“東西都收着,平日沒人動的,所以就算是我們也不查的。”
韫娴笑意更濃,“你快跪下吧,偷盜罪可是認準了的,你拿了曹良媛的東西,還敢招搖,真是蠢笨。”
宮人忙脫下來,但她太過緊張,不小心将镯子打在地上。幸好那地上鋪了毯子,才不至于镯子碎裂。“良媛,奴有罪,都是奴手不幹淨,都是奴的錯
。是那天我看妝奁外邊擺了件挺漂亮的玉镯,我心裏喜歡,就趁機拿了去,忘了還。所以……”
曹良媛嚴厲道:“到這時候還敢狡辯?分明就是你見财起意。”
宮人将自己的頭都磕破了,“是奴的錯,奴有罪,求良媛饒恕奴。求良媛饒恕奴。”
“你犯的錯,可不僅是這一件事,你還弄壞了太子的镯子,真要是太子追究起來,别說是我,就是曹良媛也保不了你。你倒不如先領罰,再請罪。”韫娴在給曹良媛施壓,她還真想看看她那副虛僞面容下的醜陋模樣。
曹良媛強笑道:“韫娴妹妹竟然是厲害人,但這丫頭确實犯的罪不小,可太子的東西到底是不是她偷的,還難說,倒不如把她交給我,我替你審她。”她企圖以此喘息。
韫娴是拿人必鎖喉,而且要一劍封喉,她冷笑道:“姐姐這話就不對了,我的意思可不是這樣,依我看,還讓她吐出點東西出來,否則也對不住那對斷镯。”
曹良媛問:“奉儀的意思是要嚴刑逼供?交到掖庭裏?那裏,好人都能磨掉半層皮,更何況她罪大惡極呢。”
韫娴笑道:“我雖然不是大善人,但也有良心在,不會讓她受酷刑,隻會讓她交出镯子。交出被她偷走的太子的芙蓉镯,僅此而已,若是她不交,那就讓太子親自審問她,我想太子也不會希望看到她這張嘴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