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黑影輕巧而迅捷地借助重重遮擋,靠近了秦軍大營。
前方就是火光照耀之地,他們的行動即将暴露在秦軍的視線之中,但是六人并沒有絲毫退縮。
“就連白起的營地我們當年都闖過,如今這點危險算什麽?”
兵主帶頭發起了沖鋒。
呼嘯的風聲從身側吹過,轉眼間六人就跨越了百米的距離,隻是到了這個距離,任憑他們的身法如何高妙,除非能飛,否則無論如何也難逃哨兵的眼睛。
“有人闖營!”
“快速集結!”
随着一名哨兵敲響了銅鑼,整座軍營就像是被觸動了什麽開關一樣,立刻運行起來,仿佛蘇醒的睡虎,朝着農家長老們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被發現了!”
“不用管他們,盡快奪回墨眉!”
此時,本身就在了望台上的墨眉也看到了這些入侵者,他剛要露出殘忍嗜血的笑容,卻突然發現,這些人前行的方向正好直指自己所在的這座崗哨。
而以這些人顯露的身法來看你,六個一起來,他恐怕吃不消。
“呸,晦氣!”
墨眉暗罵一聲,同時也放出了羅網的支援信号,自己則是兩三下跳離了崗哨,試圖先隐藏起來。
隻是,同時被農家六位長老鎖定的墨眉想要藏起來又談何容易呢?
沒過多久,他發現這夥人居然又朝着他沖了過來。
“MD,什麽情況?!”
不過這一回他沒有再躲,因爲秦軍已經完成了布陣,無數弓弩蓄勢待發。
“放!”
随着将領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烏雲一般罩向了六位入侵者。
“你們不用管,這些我來應付!”
弦宗長老一聲呼喝,将背負在身後的五弦琴置于身前,強大的内力令琴懸浮在半空中,他的雙手飛速撥動琴弦,一道道音波般的利刃從琴弦上射出,掃落了大片箭矢。
隻是秦軍的箭雨能一波又一波地射,弦宗的音刃卻沒辦法那樣持續爆發,因此在護持着六人沖入秦軍軍陣之後,弦宗的臉色已經是蒼白如紙,内力透支過渡了。
這個時候,曆師站了出來,作爲農家六賢中負責參悟星象與曆法的長老,他運起神妙的步法踏罡步鬥,接替透支的弦宗,繼續爲己方其他人抵擋箭雨洗禮。
此時,兵主、禹徒、谷神和藥王已經成功靠近了墨眉的身邊。
“死!”
霸道的血色劍氣,青色的不周斷掌,迅捷的秋收刀法同時出手,從三個方向隔空擊向了墨眉。
隻要他中了其中任何一招,那就絕無幸理!
隻可惜這麽長時間過去,墨眉的援兵也來了。
真剛和亂神從暗處現身,幫助墨眉擋下了兵主和谷神,而墨眉則是一劍斬出,劃破了禹徒的不周斷掌。
“嘿嘿,雖然不知道你們幾個老家夥爲什麽要找我,但是很不幸,你們挑錯了對手!”
墨眉看着自己面前的禹徒和藥王,森然笑道。
“結陣!”
發現又多了兩個敵人的四位長老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調整了自己的站位,四人分别占據了春、夏、秋、冬四季之位,地澤二十四陣法啓動!
頓時,四股氣息分别從四人身上發出,共同加持在所有人身上,提升了他們的功力,加強了他們的殺傷力,并且還同時削弱了敵人的防禦力。
真剛、亂神和墨眉自然也同時發現了自己被削弱的事實,立刻就認出了這套陣法。
“地澤二十四!你們是農家的人!”
隻是如今的四位長老已經沒有心思理會他們的指摘了。
原本三對四也能不落下風的羅網之人在農家陣法成形之時就察覺到了不對,對方的每一擊都變化莫測,而且勢大力沉,攻擊中往往還帶有寒熱兩種屬性的内力傷害,讓他們一會冷一會熱,苦不堪言。
“這樣下去不行!必須得破掉這個狗屁陣法!”
三人心中有着同樣的念頭,隻可惜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
原着中陳勝和吳曠聯手能破掉這個陣法,一個是因爲六大長老對他們的考驗是循序漸進的,幫他們一步步領悟了“地澤二十四”的真谛,也包括它的弱點。
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兩個本來就是資深的農家弟子,而且還曾分别是堂主與總管,對于這套陣法熟悉的不得了。
可是如今的局面中,羅網三人對于“地澤二十四”的認識,那隻是停留在知道的程度,因此即便他們多一個人,對于破陣依舊是一籌莫展。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着急的不隻是他們三個,布陣的四人也急。因爲在外面幫忙抵擋秦軍箭矢的弦宗和曆師就快要撐不住了。
不過好在墨眉因爲得劍的時間還短,雖然被列爲天字,但實力上距離真剛和亂神還有些差距,而且他又是農家四人的攻擊重點,因此率先露出了破綻。
砰!
禹徒一擊真氣凝形的不周斷掌正正擊中了墨眉的背心,将他打了一個踉跄的同時,谷神的無影刀法也掃了過來。
而此時,亂神與真剛正被兵主和藥王兩人死死拖住,根本來不及救援。
唰!
谷神鋒利的鐮刀瞬間斬斷了墨眉握劍的右手,而且還趁勢将墨眉劍給勾了回來。
單手接住墨眉之後,四人同時爆發,逼退了真剛和亂神,然後彙合了外圍的弦宗和曆師,立刻遠遁。
秦軍哪裏肯吃這樣的虧?
剛才在營寨裏,除了弓弩之外其他手段不太好使,可是一旦逃出了營寨,在這寬闊的平原上,不正是秦軍鐵騎的獵場嗎?
上有箭雨蔽空,後有鐵蹄铮铮,農家六大長老一路血戰,負傷無數才終于依靠複雜的地形,和墨家的接應擺脫了秦軍的追捕。
此時的他們哪還有當初出發時的意氣風發?
弦宗和曆師内力耗盡直接昏迷,兵主和谷神也渾身染血,也就唯有藥王長老的狀态還不錯了。
“墨家巨子,我等幸不辱命,奪回了墨眉!”
他将黑色的尺型長劍鄭重交給了公孫麗。
“這是巨阙,物歸原主!”
公孫麗也将巨阙劍遞給了他。
“從今日起,墨家與農家就是兄弟了!”
......
轉眼間,長平戰場上,秦軍與趙軍已經對峙消耗了快一年的時間。
這一年裏江湖上大事疊出,風雲變幻,而七國的朝堂之上卻也并不安甯。
繼墨家宣布燕國前太子丹爲叛徒逐出門派之後,農家也發表了一則聲明,其中同樣牽扯到一位身居高位之人
——昌平君。
當然了,農家的措辭還是比較客氣的,言辭沒有像當初的公孫麗那樣激烈,隻是說前任俠魁田光受人蠱惑,這才不顧道義發起了對墨家的進攻,最終結果也是咎由自取。
在這封公告中,并沒有直接出現昌平君的名字,但是卻提到了蠱惑田光的這個人身份高貴,是宗室苗裔,還與燕丹結下了公子之盟等等。
反正昌平君一看就知道這是在影射他。
砰!
一隻碧玉雕花的精緻茶杯砸在地上,碎成了片片殘渣。
“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昌平君再也繃不住他智珠在握的表情,在府上大發雷霆。
“兄長,消消氣。”昌文君在旁邊小聲勸慰。
“他們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麽發展起來的?當初要不是我在背後資助,農家能有今天這個規模?可結果呢?噢,田光一死就迫不及待地把我給賣了!”
昌平君現在是恨不得把這些年投入農家的錢财全部都拿回來。
“兄長,你也不用太擔心,這身份高貴的公子也并不少啊,誰能猜到是在說你呢?”
“公子不少?哼!自從墨家機關城覆滅開始,燕丹就一直待在鹹陽,難道公子扶蘇會跑去跟燕丹結盟嗎?”
“可,可是公子韓非也在鹹陽啊!”
這個名字讓昌平君蓦然一頓。
“韓非......這個鍋能不能甩到他頭上去呢?”
昌平君陷入了沉思。
......
農家的甩出的炸彈讓秦國的朝堂暗流湧動,而此時趙國的朝堂之上也不安甯。
趙國維持兩線作戰已經快一年了,本就不算寬裕的國庫如今可謂是即将見底,郭開已經多次在朝會上向趙王哭訴,說李牧一直按兵不動就是爲了把持軍權,再讓他這麽耗下去,趙國就徹底沒錢了。
一開始趙王并沒有理會,畢竟他再昏庸也知道李牧是趙國的保護神,不可輕動。
但是這遷延日久,郭開的哭訴是一次接着一次,而前線的戰報依舊是僵持,僵持,還是僵持,這讓趙王也不禁開始産生了懷疑。
以李牧的能力,不應該跟對方墨迹這麽久啊!王翦又不是什麽特别出名的将領,之前面對蒙武和桓齮,李牧不也很快就旗開得勝了嗎?
于是,在郭開的撺掇下,趙王決定下诏書催促李牧速戰速決。
但是這個措辭又不能過于強硬,因此他選擇先加封李牧爲武安君,然後再敦促他不要辜負了這個名号。
當李牧接到這封名爲加封,實則督戰的诏書時,心情很是複雜。
武安君雖然是對于武将的最高褒獎,但是因爲上一位武安君白起的遭遇,這個封号在很多人看來,同樣也意味着不詳。
說實話,這場戰争打到現在,李牧也很是憋屈,因爲王翦壓根就不理會他的出招,就是要用秦國更加充足的兵力與後勤生生将他耗死。
這樣的戰争很無趣,沒有奇謀,沒有逆轉,有的隻是機械的消耗。在這場戰争裏,李牧記住了王翦的名字,并将這個家夥列爲了自己最不想遇到的對手。
因爲他實在是太穩健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與秦軍決戰,李牧心裏并沒有太多把握,于是他寫信給趙王,詳細闡明了自己在這裏僵持的原因。
但是早已經習慣了李牧戰無不勝的趙王并不相信他的說法,再加上郭開也在一旁煽風點火,于是,他派出了另外兩名将領前往長平,取代李牧的位置。
長平。
“将軍,大王的特使到了。”
在副将的提醒下,李牧将趙王特使迎進廳堂。
“趙蓖、顔聚?你們兩個就是特使?”
李牧的表情很是疑惑。
“哼,李牧聽旨!”
趙蓖的神情很是高傲,還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臣在。”
李牧下拜之後就聽到了令他難以置信的消息。
“從即日起,免去李牧領兵之權,即刻返回邯鄲,麾下将士皆由趙蓖、顔聚二人接掌。”
“這不可能!”
李牧憤而起身,“我已經給大王解釋過了,不是我不想進攻,實在是秦國的王翦并不好對付。”
正在宣旨的趙蓖被他吓了一跳:“李牧,你想幹什麽?你要抗旨嗎?!”
“趙國的士兵不能交到你們的手上,你們兩個根本就不是王翦的對手!”李牧極力解釋。
“哼!是不是對手不是你說了算的,王上信任我們才讓我們過來,你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趙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王上不通兵法,所以才會被你們蠱惑!可是你們卻騙不了我,就你們兩個草包,給王翦提鞋都不配!來人,把他們兩個給我趕出去!”李牧怒斥道。
“什麽?你居然敢趕我們走?李牧,你可要想清楚了,違抗王命是什麽下場!”
趙蓖色厲内荏地威脅道。
“哼!我李牧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趙國的社稷,天地可證!何懼你們這些小人誣告?”
已經下定決心的李牧不再遲疑,直接派人轟走了趙蓖和顔聚。
“将軍,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有些......”
李牧的副将有些不安。
“唉,你不明白。”李牧搖了搖頭,“如今戰事正在危機關頭,這十萬将士若是換成他們兩個來統領,不出三月必定被王翦所敗,到時候趙國危矣!”
“可是将軍如今公然違抗王命,将來回到邯鄲,隻怕是......”
“無妨,”李牧灑然一笑,“就算是這大将軍的位置不做了,武安君的封号也沒有了,那又如何?隻要能保衛趙國,哪怕隻當一名普通的小卒,我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