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吃過早飯之後，沈煉陪着魏廷，乘坐馬車來到信王府。
新建的王府氣派大方，天啓皇帝又賞賜了不少的宮女太監，連守衛王府的錦衣衛，也增加了很多，由一位千戶負責。
不過，實際掌控王府的，是内宮監大太監趙靖忠，這些人都聽命于他，他也是魏忠賢派遣，監視信王朱由檢的人。
魏廷的馬車直接駛入王府，停在院子中，沈煉随着魏廷下車。
“卑職馬騁參見廷公子，見過沈大人！”
“奴婢雷東參見廷公子，見過沈大人！”
值守的錦衣衛千戶馬騁，和總管太監雷公公親自迎接。
衆人走了幾步，信王和王妃周氏，以及兩位貴人袁氏和田氏，都在門口台階下恭候。
沈煉是第一次見到信王，忍不住心中贊歎，“這小子真是陰險，看這卑躬屈膝的姿态，難怪魏忠賢大意，以爲可以掌控對方。”
雖然隻是魏忠賢的義女魏廷，信王朱由檢卻極爲尊重，臉上的神情極爲精彩，慌亂中帶着一點驚恐，還故意表現出一些失态，失手打碎了一隻茶杯，仿佛做錯事的小學生一般。
“卧槽！”
沈煉真服了，這小子不應該做皇帝，妥妥地一影帝！
“王爺不必拘謹，大婚在即，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差人告訴我！”魏廷表現得很客氣，也沒有對信王施壓。
“多謝廷公子關心，小王一切謹遵魏公安排，有趙公公提點，大婚的事情都很順利！”
信王說話的時候，一直都低着頭，看上去似乎很畏懼魏廷。
沈煉隻是觀察信王，也沒有跟對方說話，信王雖然表現得很不在意，但是幾次目光流轉，都在沈煉身上停留片刻。
還有幾次，信王想把話題引到沈煉身上，沈煉都沒有接話，實在是沒必要。
不過，在臨走之前，沈煉悄悄問太監總管雷東，“宮女春曉和太監安福，負責采購物資？”
“春曉？”
雷東想了一下，這小宮女之前挺活躍，但是幾天前眼睛瞎了之後，就沒有人過問了。
“禀大人，春曉前天被家裏親戚接走，說是去治療眼睛，就沒有回來！”雷東身邊的一位小太監回答道。
“哦！”
雷東微微點頭，這樣一個宮女的死活，還不值得他關心，接着又對沈煉說道，“大人，安福這幾天也沒見蹤影，可能是上次的差事辦砸了，被趙公公給責罰，奴婢也沒敢打聽。”
“嗯！”
沈煉點頭，“上次在商行見過這兩個人，我就是随口一問，公公不必往心裏去。”
“是，奴婢曉得！”雷東連連點頭，太監做到他的地位，自然深知生存之道，不該管的事情，絕不會多問。
……
出來信王府，坐在馬車上，魏廷依偎在沈煉懷中，柔聲說道：“我感覺信王有些做作，此人太過虛僞。”
沈煉手指輕輕撫摸她的臉頰，這是他跟魏廷之間，唯一不能說的秘密，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
“我不想評價信王，暫時也不想參與到魏忠賢和信王的争鬥之中，不過我感覺現在挺好，天啓皇帝做得還可以。”
他直呼魏忠賢的大名，魏廷也沒有介意，因爲她倆如今的關系，已經不需要沈煉再去掩飾。
“你說信王跟義父争鬥？”魏廷冰雪聰明，馬上就抓住了問題核心。
沈煉的确不喜歡信王，從他自身利益來說，信王登基做了崇祯小皇帝之後，以對方多疑的性格，絕不會給沈煉太多發展的空間。
但是，沈煉也很清楚，如今魏忠賢之所以放縱他，是魏廷在爲他遮風擋雨。
遲早有一天，當他勢力強大到觸動魏忠賢的利益時，兩個人就會反目，魏忠賢對付沈煉的時候，絕不會因爲魏廷而心慈手軟。
魏廷也很清楚這一點，沈煉不會真正臣服于任何人，她給予他的幫助越多，他發展得越快，那一天就來得越早。
“待會我直接回魏府，向義父請示一下，我想把魏府的産業，并入大明商會。”
聽見魏廷的話，沈煉一愣，笑着看向魏廷，“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是你能夠想象到大明商會将來的成就嗎？”
“應該會成爲一個比較大的勢力，可以搭上一些官員，就算你官路不順的時候，也不會被趕盡殺絕！”
這是魏廷的理解，因爲在商人的地位非常低下，“士、農、工、商”，商人是排在最後一位。
就算沈煉整合了京城商行，沒有朝廷支持的話，也就是一個大幫派而已。
同樣，就算大明商會的影響力遍及江南，也不過是一個勢力稍強的江湖組織，隻是财力比較豐厚，可以收買一些官員，但是一樣無法對抗朝廷。
“哈哈哈！”
沈煉雙手捧着魏廷的臉頰，輕輕地吻了一口，“我也不想瞞你，商人能夠發揮的作用，遠比你想象中要多！”
魏廷眨了一下眼睛，擡頭看着沈煉，聽他繼續說下去。
“當商人有了官方支持的時候，就可以影響一地的政事，官商勾結，就可以決定地方安穩，當大明商會的勢力，覆蓋整個江南之後，就有了跟朝廷掰手腕的能力，當然，我不是想造反！”
看見魏廷驚訝的神情，沈煉笑了笑，繼續說道：
“大明的時間不多了，我要抓緊時間，整合大明商會，在江南富庶之地，打造出一支由商會控制，裝備精良，戰鬥力強大的民間武裝力量……”
魏廷驚呆了，你還說沒想造反？
“你設想一下，當災變發生，流民四起的時候，大明駐軍除了九邊之外，内地衛所能夠指望哪個？”
“但是，大明商會在每個州府的分會，都有一隻規模尚可的護商隊，除了依靠武力鎮壓，商會再拿出積蓄安撫流民，最起碼可以保住州府不會淪陷！”
“他們會舍得拿出錢糧嗎？”魏廷問道。
“商人最怕什麽？匪盜！”沈煉自問自答，接着說道，“這些流民本來就是百姓，各商行老闆心裏也明白，但凡有一口摻沙子的米粥，這些人都不會造反。”
“所以，他們會拿錢糧出來！”
沈煉看到魏廷點頭，便接着問道，“大明商會将來會發展成，大明朝廷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連魏忠賢都會忌憚，你還敢這樣支持我嗎？”
“嗯！”
魏廷早就經過深思熟慮，并沒有因爲沈煉的話改變主意，“我很早就知道，你比我聰明，我也願意聽你的話，反正我相信你！”
“真是傻妞！”
沈煉抱緊魏廷。
過了一會，魏廷終于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如果真得有那一天，你可以放過義父嗎？”
“你就這麽有信心？”沈煉也笑了，“魏忠賢如今隻手遮天，你真以爲我可以赢？”
“嗯，你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成功，我相信你！”魏廷看着沈煉，好像小迷妹一樣，不過她也補充了一句，“如果你真的輸給義父，我絕不會讓他傷害你！”
“傻妞！”
沈煉伸手在魏廷臉上捏了一下，笑着說道，“隻要你支持我，我怎麽可能輸給魏忠賢？”
魏廷一愣，随即反應過來，連忙着急地說道：“我不會背叛義父！”
“難道你就敢背叛夫君不成？”沈煉說着，一巴掌打在她屁股蛋上，彈力十足。
……
丁修沒想到，看來陸文昭也沒有查到這件事。
靳一川不僅有一位親叔叔，還入宮做了太監，而且此人還曾經跟靳一川有書信來往。
“除了這位叔叔，靳一川還有其他親人嗎？”丁修看着族長問道。
“沒有了！”
族長神情落寞，“本來靳氏就不是大姓，這一二十年來，三原村又遭受了幾次天災，很多人都活不下去，身強力壯的就去逃荒，年老體衰的不少人餓死……”
“不要說這些老皇曆了，靳氏出了靳大人這樣一位大官，也算是祖上顯靈，以後縣老爺也會對咱們三原村另眼相看！”
裏長高興地說道。
“好，多謝兩位，咱們盡快完成儀式，我從縣裏拿了文書就直接返回京城，你們多多保重！”
丁修笑着說道，現在唯一的隐患，就是那位靳公公，回京後再去查一下。
不過，在京城幾萬太監之中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而且這位靳公公，未必就沒有改名換姓。
丁修很快就辦完事，返回京城，這種事情，還是交給陸文昭去煩惱，當然，他不會直接找陸文昭，打算稍後去找靳一川。
不過，意外的是，丁修還沒來得及去找靳一川，反而看見看沈煉。
“沈大人，你這是專門在等我？”
沈煉看着丁修，就喜歡你這嚣張的樣子，“我也算是在懷香館的半個老闆，在我的地盤上，對我說話客氣一點！”
“我還是貴賓呢！”丁修翻了一個白眼，雖然貴賓卡是眼前這位給辦的，但氣勢不能輸。
“唉！”
沈煉歎了一口氣，“看來想讓你好好說話，下次得去诏獄裏了！”
“……”
丁修連忙換了一副嘴臉，谄媚地看着沈煉，從懷中掏出三原縣的文書，笑着說道：
“大人息怒，這是你兄弟靳一川的文書，麻煩你轉交給陸文昭，還有一件事，靳一川有一個親叔叔，進宮做了太監，兩個人曾經有書信聯系……”
“嗯！”
沈煉點頭，“我本來想告訴你，你的貴賓卡作廢了……”
“爲啥？”丁修一聽就急了。
“因爲我樂意！”
沈煉瞪眼說道，“剛才看見你，老子心情不爽，就想廢了你的貴賓卡！”
“那……”丁修連忙咧着嘴笑了笑，彎腰看着沈煉，“大人現在的心情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
沈煉笑着說道，“如果你能答應，做南北号商行的客卿，我更開心，說不定還可以送一個你南京城的貴賓卡！”
丁修止住笑容，皺起眉頭。
“我知道你來京城的目的，是想爲你師傅報仇！”沈煉看着丁修，沉聲說道，“你想把一川逼出京城，就是害怕事後連累他……”
丁修驚訝，看着沈煉，也沒有詢問他爲何知道這些事，因爲這位沈大人，總是能夠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這樣看來，你的目标一定是位高權重的人，魏忠賢？還是信王？或者是皇帝？”沈煉看着丁修問道。
“我剛進京的時候，原本是這樣想的！”丁修也沒有否認，“隻不過，想先殺一個小樓羅祭刀，結果這個小樓羅一飛沖天，我殺不動了！”
“……”
沈煉撇嘴盯着丁修，“你想殺我，我不怪你，你居然認爲我是一個小樓羅？你的眼睛什麽時候瞎的？”
丁修：“……”
“還有，無論你想殺誰，魏廷你連想都不要想，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沈煉冷聲說道。
丁修臉色一變，伸手抓住苗刀，冷眼看着沈煉。
沈煉端坐，伸手摘下大明十四勢，豎立在身前，平靜地看着丁修說的，“除非你成爲南北号的客卿，否則今天天黑前必須離京！”
丁修沒有說話，手腕翻轉，把苗刀扛在肩上，轉身往門外走。
“想不想再造一支戚家軍？”沈煉看着他的背影問道。
聽見這句話，丁修停下腳步，但是也沒有轉身，沈煉接着說道：“由大明商會出錢，不做朝廷的走狗！”
“你想造反？”
丁修轉身，盯着沈煉問道。
“你可能要失望了！”
沈煉笑了笑，“我隻是想振興大明，重塑昔日輝煌！”
“好吧！”
丁修也笑了，“雖然我不信你這句話，不過我覺得南京城的貴賓卡，也可以嘗試一下！”
……
沈煉起身離開懷香館，家中還有六位絕色佳人，沒學會時間管理之前，實在沒空逛青樓。
回到家中，魏廷也從魏府回來了，如今她真的以沈夫人自居，把魏府當作娘家，一有閑暇，就待在沈府。
“義父已經答應了，他會支持大明商會！”魏廷看着沈煉，開心地說道。
“好，你辛苦了！”
沈煉面對微笑，這樣一來，大明商會的發展，就會非常迅速，但是也同樣有利有弊。
而且弊端還不小，他必須現在就做出應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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