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公公坐船頭
歐陽全仗劍坐在船頭甲闆，充當沈大人的護衛。
因爲船艙隔音效果比較好，再加上裏面的人比較克制，他一開始還沒有察覺。
但是，随着木船開始有節奏的搖晃，歐陽全坐不住了。
他并非一生下來就是太監，也是走投無路之後，才選擇淨身，進入皇宮做太監。
但是皇宮内比外面更精彩，歐陽全大開眼界，也曾經委曲求全，才熬成東廠千戶，隻是這幾年一心修煉辟邪劍法，才安穩下來。
因此，歐陽全非常渴望，同時他也很糾結。
沈煉的武功太強，歐陽全不敢輕舉妄動，隻好站在船頭，迎着海風，克制内心的躁動。
木船一直晃悠到後半夜，歐陽全全身血脈偾張，拔劍而起，辟邪劍法淩厲而辛辣。
……
第二天早上，沈煉從船艙出來的時候，發現歐陽全比他更憔悴。
雪千尋剛開始的幾天度日如年，每天掰着手指算日子，如今終于媳婦熬成婆，翻身農奴把歌唱，高興之餘居然忘記算日子。
今天已經是第六天，歐陽全作牛作馬之餘，也在仔細觀察，尋找單獨接近雪千尋的機會。
但是雪千尋好似林小妹的狗皮膏藥和姨媽巾，既粘着不放，又日夜呵護，根本沒有落單的時候。
到了晚上，一身疲憊的歐陽全，又坐在船頭甲闆，思考對策，如果不能一擊消滅沈煉，就必須瞞過他。
“要想個辦法，把沈煉和雪千尋分開！”
歐陽全正在計劃下一步的行動，完善可能存在的漏洞，争取能夠一舉成功。
突然，木船又開始搖蕩起來，歐陽全滿臉惆怅。
“唉！”
無休無止的躁動，讓他心中郁悶、憤慨、狂躁、憋屈，最終化作一聲長歎！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公公坐船頭！
歐陽全在起伏不定的船頭耍劍，辟邪劍法從來沒有這樣淩厲過，壓制他很久的瓶頸，居然隐約有松動的迹象。
……
“久别的人怕重逢，重逢就怕日匆匆……”雪千尋哼唱着新學的小調，心情愉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歐陽全晚上耍劍的動靜太大，影響她們睡覺。
歐陽全揉了一下額頭，最終下定決心，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黑眼圈越來越嚴重，遲早會堅持不下去，必須盡快解決問題。
“好像要下雨了！”林小妹擡頭，看着天空越來越濃厚的烏雲說道。
“大人，看這天氣，這場暴風雨估計不會小，我們現在靠岸還來得及，不過……”
歐陽全也看了一下天氣，感覺真是天賜良機，連忙拱手向沈煉說道，“卑職知道附近有一個避風港，是風景優美的勝景之地，那裏的精緻獨一無二！”
雪千尋坐在林小妹身邊，昂首挺胸，用傲嬌的小眼神看着歐陽全，皺着眉頭問道：“你說的是月亮灣？”
“是！”
歐陽全點頭，“現在順風順水，半個時辰就可以趕到，雪教主既然知道月亮灣，自然也見過那裏的風景，如果不去看一下，實在很遺憾！”
“月亮灣的确很美，特别在暴風雨的時候，更是獨一無二！但是……”
雪千尋面帶狐疑，看一眼林小妹，又扭頭看向沈煉，沈煉微笑點頭道：“好，我們就去看一看！”
……
月亮灣是一個月牙形的小海島，雖然陸地面積很小，不适宜居住，但是它獨特的地形，使其成爲一處天然的避風港。
天上烏雲翻滾，海風也開始加速，木船在歐陽全的操縱下，飛快地駛向月亮灣。
“大人，前面馬上就到了，我們還有時間抓點海鮮，做一頓豐盛的午餐！”歐陽全指着前方的一個小黑點說道。
月亮灣的入口很狹窄，海島陡峭險峻，木船減速，駛入海灣内，沈煉挽着林小妹的手，站在船頭。
“哇！真的很美！”
林小妹東張西望，開心地大叫。
這是一個珊瑚礁形成的小海島，木船緩緩駛入海灣，海灣内的海水清澈，風平浪靜。
海灣内的面積不大，裏面已經停靠着幾艘漁船，也是趕過來躲避暴風雨。
“大人，就算外面海浪滔天，這裏面依然波瀾不驚，好像是兩個世界一樣……”
歐陽全一邊駕船，一邊介紹道，“這個海灣内也有不少特有的魚類……”
這時候，天空的陽光已經暗淡，烏雲遮蔽了半邊的天空，海風掀起一波接一波的海浪。
但是木船進入月亮灣之後，海水立刻沉寂，海風也變得輕柔，好像突然進入賢者時間。
“大人請看，這就是月亮灣獨一無二的景緻！”歐陽全把木船停靠下來之後，對沈煉說道。
天空的烏雲濃郁如墨，層層疊疊，在月亮灣内的海水中形成倒影，再加上珊瑚礁做點綴，好像一副精緻的水墨畫。
……
随着天氣越來越惡劣，又陸陸續續有七八艘船駛入月亮灣，其中既有漁船，也有貨船。
雪千尋無暇觀看這壯觀的景色，謹慎的觀察月亮灣内的其他船隻。
月亮灣位于沿海航線附近，是非常适宜的避風港，但是附近的商船，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會來這裏躲避暴風雨。
因爲這一片海域，海盜橫行，雪千尋也經常駕馭日月神教的戰船，來此地劫掠。
如今大明水師孱弱，無力巡視海防，每當暴風雨來臨的時候，都會有心懷不軌的人來到月亮灣。
當暴風雨結束的時候，往往就是月亮灣内紛争開始的時候。
雪千尋打量了一下，月亮灣内的這十餘艘船，其中隻有兩艘是真正的貨船，或許真的來不及靠岸，隻好來這裏躲避暴風雨。
不過，這兩艘貨船也很有經驗，而且船上的武裝力量也不弱，可能這就是他們敢來月亮灣的底氣。
剩餘的那七八艘船，大部分是不成氣候的海盜，來這裏純屬碰運氣，看到這兩艘貨船的架勢，就知道自己吃不下，便直接放棄。
這也是很多沿海漁民的常态，打魚并不能滿足生活，出海之後便一邊打魚，一邊尋找獵物。
這兩艘貨船附近，有三艘戰船虎視眈眈，其中一艘還是紅毛鬼的戰船。
……
突然，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接着便是電閃雷鳴，蓋過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雨點稠密急迫，噼裏啪啦落在海面，不過月亮灣内外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月亮灣的外面，如同黑夜，雨點織成幕布，随着海風搖曳飄蕩，閃電劃過，把雨幕切割成一塊一塊的碎片，落入洶湧的波濤中。
而月亮灣内，光線要比外面明亮一些，昏暗的海水起伏，海浪輕搖，船上的人如同身處搖籃，就連噼噼啪啪的雨點，也比月亮灣外面稀疏很多。
月亮灣内外的風景，再加上風雨和海浪聲交織，空中雷聲陣陣，就好像大海上演奏的一出交響樂。
……
暴風雨急促，持續的時間也并不是很久，大約半個時辰過後，天空出現曙光，月亮灣内的雨點，也變成淅淅瀝瀝的細雨。
“大人，紅毛鬼戰船似乎不安分，待會風雨停歇之後，您可以退到岸上暫時躲避，咱們不是貨船，對方不會特意針對我們！”歐陽全對沈煉低聲說道。
歐陽全之所以來月亮灣，是因爲他觀察之後發現，在這種危險的狀況下，沈煉更關心林小妹，會無暇顧及雪千尋，這樣就給了他可乘之機。
沈煉看了歐陽全一眼，他們的木船比漁船強不了多少，根本無法應付那幾艘戰船上的火炮。
“開過去，靠近紅毛鬼的戰船！”
歐陽全一愣，看了沈煉一眼，以爲自己聽錯了，沈煉盯着他，又說了一遍，“開過去！”
猶豫了一下，歐陽全起錨，木船緩緩啓動，駛向紅毛鬼的戰船。
他們的舉動，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林小妹和雪千尋的眼神中，都帶着貪婪。
木船逐漸接近紅毛鬼的戰船，歐陽全額頭開始冒汗，這跟他設想的劇本不一樣。
“大人，再往前走，我們就處于對方火槍隊的射程之内了！”
“嗯！”沈煉點頭，“不過，也位于對方火炮的射程之外。”
“可是……”
歐陽全沒有說下去，面對對方荷槍實彈的火槍隊，兇險程度不亞于火炮，而且還沒有了退路。
“張保大人！”沈煉看着歐陽全說道。
“嗯？”
歐陽全随口答應，雖然心中很不情願，但是他也沒有停下，還是緩緩靠近紅毛鬼戰船。
沈煉繼續說道：“你好像之前說過，願意爲本官效犬馬之勞？”
“是！”歐陽全隐隐感覺有點不對勁，還是點頭道，“卑職願意爲大人效力，絕不退縮！”
“好！”
沈煉贊許地看着歐陽全，“這兩天辛苦張大人作牛作馬，本官很欣慰，今天我要你做一條惡犬，你能否做到？”
“能！”
歐陽全咬牙答應，擡頭看着越來越近的紅毛鬼戰船說道，“卑職願意！”
“你去吧，本官相信你！”
沈煉指着紅毛鬼戰船說道，“萬一你不幸戰死，必進大明英烈祠，如果能夠活下來，本官許諾你位列三品以上！”
“……”歐陽全呆呆地看着沈煉，我一個太監，連個親人都沒有，死後封賞再高，又有何用？
木船已經貼近紅毛鬼的戰船，對方的火槍隊指着船上的四人，上面的喊話清晰可聞。
“大人！”
歐陽全決定拼一把，躬身對沈煉說道，“卑職死不足惜，隻是怕連累大人，如果大人能夠讓雪教主協助，必然能夠成功！”
沈煉笑了，“好，本官答應你！”
“謝大人！”歐陽全握緊了拳頭，紅毛鬼戰船是很強，但是真正近身搏殺，也不是沒有勝算！
……
“下面的美人，快快投降……”
紅毛鬼戰船上，火槍隊的隊長大聲喊道。
“OK！”
歐陽全舉着雙手對着對方大喊，統領大明水師多年，他自然知道如何跟紅毛鬼打交道。
戰船上抛下一條繩梯，在火槍隊的戒備下，歐陽全抓住繩梯，緩緩地攀爬幾步，回頭看了一眼，沈煉微笑點頭，雪千尋躍躍欲試。
歐陽全心中信心倍增，攀爬到繩梯一半的時候，手臂突然發力，竄上紅毛鬼的戰船。
繩梯從戰船上垂下來的時候，上面火槍隊的士兵視線被船舷阻擋，隻有幾名士兵府着身子，用槍口對準歐陽全。
面對歐陽全的暴起發動，這幾名士兵一時反應不及，火槍全部落空。
當戰船上的其他火槍隊士兵反應過來的時候，歐陽全已經躍上船頭，曆嘯一聲，長劍在手。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歐陽全也不敢藏拙，辟邪劍法全力使出，在船頭甲闆上殺出一條血路。
紅毛鬼戰船的船長桑切斯将軍，正密切關注着另外一側的兩艘貨船。
這邊的一艘小木船，桑切斯并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甲闆上此起彼伏的火槍射擊聲，伴随着一聲聲慘叫，傳入耳中，他才回頭，發現歐陽全正往他這邊殺過來。
大明的官兵他見過不少，像這樣勇猛的還是第一次，桑切斯連忙指揮其他士兵支援，“抓住他！”
歐陽全的辟邪劍法，已經練到瓶頸，苦于沒有秘籍，更無人指點，一直無法突破。
直到他這兩夜守衛船頭，終于感受到瓶頸松動的迹象，也更加劇了他的期望。
就算不能制服雪千尋，逼迫她吐露自身所學的，如果有機會跟她并肩作戰，在關鍵時刻做出舍身相助的舉動，取信雪千尋。
早晚有機會套取她的武功，說不定就可以突破！
……
就是現在！
歐陽全激戰中回頭，尋找雪千尋的身影。
身前身後，除了紅毛鬼的士兵，他并沒有發現雪千尋，歐陽全有點郁悶。
“沈大人騙我？”
“明明剛才答應讓雪千尋助我，爲何是我孤軍奮戰？”
歐陽全突然想起來在船頭耍劍時的情緒，心中的委屈、不甘、憤慨、悲情交織。
“加油！”
就在這時，雪千尋清脆的助威聲傳入耳中，并且還伴随着稀稀落落的鼓掌聲。
“啪啪……加油！啪啪……加油！”
歐陽全悲憤交加，全身氣血燃燒，壓抑了許多年的陰郁之氣，噴薄而出，腦海中似乎響起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曾經牢不可破的辟邪劍法瓶頸，居然被他打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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