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談話尚未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洛言的話說的很決絕,沒有給任何回轉的餘地,張開地就算想說也說不出來什麽了,其實這一切雙方都知曉,但韓國已入絕境,面對秦國大軍,韓國隻能絕望,而人在絕境之中總會幻想一絲可能的希望。
哪怕這個希望極爲渺茫。
張開地過來也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可顯然,最終的結局并未有任何的改變。
雙方不歡而散。
紫女抿了抿嘴唇,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張開地和張良,将兩人送出門,又過了片刻,才返回,這個過程中,洛言并未再言其它,甚至都沒有起身相送。
“你也不說起身送送,張開地終究是一位值得尊重的老者。”
紫女有些無奈的看着洛言,看着憊懶不願動彈的洛言,沒好氣的說道。
“送送又能如何?”
洛言搖了搖頭,目光看向了屋外的夜色,似乎看到了漸漸離去的張開地等人,緩緩的說道:“張家世代爲韓相,我與他們注定成爲不了朋友。”
“子房呢?”
紫女雙手抱胸,優雅的站在一側,深邃的紫眸注視着洛言,追問道。
“我其實很欣賞他,可惜,他注定不會成爲秦臣。”
洛言輕歎了一聲,有些可惜的說道。
說完。
洛言便是打住了,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和紫女聊得越多,她心裏想的就越多。
這不,剛說了沒兩句,紫女的眉宇間就有些憂愁。
“好了,别想太多了,我會處理好的,你要對你男人有信心。”
洛言走了過去,一把将紫女抱入懷中,在其耳邊輕聲安撫道,同時心中暗罵衛莊不靠譜。
救命之恩。
答應回來幫自己勸說紫女的,結果連特麽人影都沒見到。
紫女靠在洛言懷中,一時間也不想說話了,享受着這一刻的甯靜和溫馨。
洛言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提起搬家的事情,紫女還未做好決定,此事終究還得看衛莊的态度,想讓紫女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和自己走,衛莊的同意很重要。
不過在衛莊和韓非趕回來之前,他得盡快逼迫韓王安低頭,以防意外。
想了想,心裏便有了決斷,他打算明日早上讓秦軍再佯攻新鄭一次,吓唬吓唬韓王安以及韓國那些貪生怕死的權貴。
洛言就不信,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他們還能嘴硬下去。
國之将亡的時候,最怕死的永遠是那群驕奢淫逸的高官權貴。
這一點。
曆史上已經得到無數的證明。
又過了一會兒,洛言在紫女嘴角吧唧了一口,迎着紫女那雙含情脈脈的眸子,在其脖頸處拱了拱,像極了一頭豬:“我肚子餓了,想吃你下的面,要是能再加兩個雞蛋,那就更棒了。”
“好,我去給你弄。”
紫女聞言,嘴角也是浮現出一抹笑意,伸手戳了一下洛言的額頭,柔聲道。
說完,紫女便是轉身向着廚房走去。
洛言目送紫女離去,眼中閃過一抹柔意,很快便是收斂了,看向了門外候着的蓋聶,說道:“讓羅網的人去通知上将軍王翦,明日一早佯攻。”
蓋聶點了點頭,沒有一絲拖泥帶水,轉身向着紫蘭軒外走去。
“成與不成就看明日了!”
洛言低聲自語。
“咚~”
就在此處,隔壁的院子傳來了輕靈悅耳的琴音,柔和的曲調中充斥着一股堅韌……好吧,以上都是洛言腦海裏瞎幾把想的,他這厮壓根就不懂所謂的音樂,盡管他是一個音樂指揮家。
洛言眸光動了動,便是走了過去,他知道彈琴的人是弄玉這妹子。
這兩日有點忙,半刻不得停歇,自然沒時間去見見弄玉。
想到嫂嫂和胡美人,洛言決定将這事情和弄玉說一下,以防弄玉突兀的跑去見嫂嫂,到時候人去樓空豈不尴尬。
很快。
洛言便是來到了弄玉的房間,腳步很輕的推門而入,入眼的便是端坐在琴後的弄玉。
比起一年前,如今的弄玉更加柔美了幾分。
此刻弄玉身着橙黃色長裙,金色的綢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肢,素淨精緻的面容絕美脫俗,雙目微閉,纖纖玉指輕輕撥動着琴弦,美妙動聽的音符響起,雖然聽不懂它的内涵,但不妨礙洛言覺得它好聽。
片刻之後,一曲終了。
弄玉也是張開了那雙璀璨的星眸,清澈溫婉,有着一股說不出的娴靜淡雅,而此刻她也看着洛言。
“啪啪~”
洛言鼓了鼓掌,張口誇贊道:“妹子,你的琴技越發高絕了,似有高山流水之意,妙哉~”
高山流水之意?
弄玉呆萌的眨了眨眸子,随後哭笑不得的看着洛言,嗔怪的白了一眼洛言,不過她也知道洛言聽不懂這些,也沒有糾正的意思,掩嘴輕笑一聲,道:“正淳哥,好久不見。”
這話說得很認真,美目專注,素雅的面容說不出的韻味。
“一年多了,這一次來接你們走的,你娘親和姨娘此番我也會幫你帶走,這天下要亂了,哎~”
洛言笑了笑,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弄玉對面,看着弄玉的面容,輕歎了一聲,透着幾分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
至于話語之中的主要意思,自然是将胡夫人和胡美人的事情和弄玉牽扯到一起。
一副帶走她們隻是因爲弄玉的關系。
弄玉聞言,美眸微動,看着洛言,詢問道:“紫女姐答應了嗎?”
“未曾,她估計在等衛莊和韓非歸來,我也不願她心裏有負擔。”
洛言面色正了正,輕聲的說道。
若是能順理成章的将紫女接走,他自然不願用強,紫女的性格如何,他很清楚。
“我聽紫女姐的。”
弄玉垂眸,纖纖玉指輕輕撥動着琴弦,柔聲的說道。
洛言看着性格娴靜淡雅的弄玉,忍不住輕歎道:“你倒是聽紫女的話,爲了她更是勉強自己當一個殺手~”
弄玉心性善良,本身就不是當殺手的料,偏偏爲了幫紫女和衛莊等人,勉強自己去學一些自己不願意學的東西,不過這也怪不了什麽人,因爲活在這亂世當中,大部分的人都沒有選擇。
如何活下去,不是看自己的。
弄玉淺笑不答,隻是沉吟了片刻,才擡起明亮的眸子看着洛言,詢問道:“今日正淳哥去見我娘了?”
眼神清澈明媚,仿佛可以倒映人心。
洛言心中一顫,但面上卻是穩如老狗,直接說道:“中午的時候去見了你娘親,接下來幾日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便先行将你娘和胡美人的事情處理好,這天下要亂了,她們繼續留在韓國太危險了,倒不如帶着她們與你們一同去秦國。
爲了你這個妹妹,我這個當哥哥的可是操碎了心。
你想怎麽報答我?”
說着,洛言笑眯眯的看着弄玉,開始岔開話題。
這個話題不能繼續下去了,以弄玉的聰慧一旦發現了什麽不對勁,那問題就大了。
看着洛言這淡定的模樣,弄玉心中一些猜想也沒有繼續問下去,抿了抿朱唇,不答反問道:“正淳哥想要什麽?”
“你不妨猜猜。”
洛言撐着下巴,略帶幾分調侃,打趣道。
弄玉也不羞澀,美目柔和溫潤的和洛言這厮對視在一起,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洛言這隻大灰狼對自己做些什麽。
對視了一會。
弄玉終究敗下陣來,搖了搖頭,說道:“弄玉猜不到。”
“慢慢猜,來日方長。”
洛言笑眯眯的說道,這麽漂亮的妹妹,可惜隻是妹妹,雖然是幹妹妹。
弄玉聞言笑道:“紫女姐說的沒錯,正淳哥不是好人。”
“那你看見我了還不跑?”
洛言聞言,不由得哼哼說道。
“跑什麽?”
就這麽一會兒,紫女端着一碗面走了進來,深邃的紫眸好奇的看着屋内的兩人,順勢詢問道。
“弄玉說,你說我不是好人~”
洛言一點也不慌,轉身看向了紫女,起身接過紫女手中的面條,然後放在桌案上,撐着肚子,裝作餓死鬼投胎一般,大口吃了一嘴,随後說道。
“你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
紫女掩嘴輕笑了一聲,眼神溫柔的看了一眼洛言,然後輕聲的說道:“慢點吃,不夠的話,鍋裏還有。”
我撐得住!
洛言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暗自給自己打氣,同時不忘看向弄玉,笑道:“妹子,肚子餓不餓,吃一碗?”
“紫女姐給你準備的,我可不敢吃。”
弄玉搖了搖頭,柔聲的說道,同時微笑的看着洛言和紫女。
“鍋裏還有。”
紫女輕笑了一聲,對着弄玉說道。
弄玉搖了搖頭,微笑着面對洛言,道:“給正淳哥吧,他好像很餓。”
洛言吃面的動作一僵。
他覺得弄玉這妹子也許看出了什麽,但她沒有揭穿,更沒有詢問。
這妹子絕對有腹黑的潛質。
。。。。。。。。。。。。
另一邊。
韓王宮,正殿之中。
張開地一臉憔悴頹然的看着韓王安,拱手,沉聲的說道:“老臣愧對大王信任,令韓國将受秦國之辱,萬死不足以謝罪。”
“都什麽時候了,還說什麽死不死的,你死了就能解決問題嗎?!”
韓王安此刻心情也是差到了極緻,尤其是聽完張開地的話語,腦袋裏更是疼痛欲裂,強忍住這種難受,怒斥道。
一個個往日裏都吵得極兇,現在韓國有難了,一個個都成了啞巴。
“老臣不知。”
張開地垂首,沉聲的說道。
事到如今,韓國哪裏還有其他路可以走。
韓王安聞言,頹然的坐在王座上,低聲自語:“莫非韓國真的要亡于寡人之手?!”
“大王,末将以爲,事到如今不如先答應秦國的條件,保存實力,待日後再聯合他國将一切找回來,昔日有勾踐卧薪嘗膽,我韓國又有何不可?隻要大王尚在,末将尚在,韓國還是有希望的!”
姬無夜上前一步,睜着那雙明亮的虎目,不卑不亢的胡說八道。
卧薪嘗膽?!
韓王安聞言似乎抓住了一線生機,也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他本身就有點想答應了,隻是拉不開老臉,覺得太丢人,可姬無夜給了他一個台階,這路不就順暢了。
張開地老臉陰郁了幾分,掃了一眼姬無夜,莫名感覺眼前有些發黑,姬無夜說這話,良心不會痛嗎?
好吧,這厮沒有良心。
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韓王安此刻也覺得自己有了一些底氣,自我催眠,頓時語氣沉重了幾分,道:“大将軍所言極是,與其和秦國魚死網破,不如暫時低頭,保存實力,秦國雖強,但不可能一直強大下去,未來,韓國必能洗刷今日之恥辱!”
韓王安這一刻越說越起勁,似乎覺得自己找到了未來!
自己将自己說服了。
在這一點上,韓王安不差!
張開地閉上了眼睛,一句話也不願說了。
……
此刻,韓非和衛莊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PS: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