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風比平時更冷一些。
蘇晴明本能的打了個寒顫。
他用雙手搓着肩膀,擡頭看向天空。
心中一陣愁悶。
自己明明應該讨厭林滿月,讨厭她的冷漠自私,讨厭她的糾纏恐吓,讨厭她的貪婪……
卻又控住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的擔心她的安危!
自己究竟怎麽了?
然而。
畫中世界。
蘇晴明離開後。
原先還面露愁容的林滿月忽然大笑起來。
望着他離開的方向,林滿月得意的想,“我不顧自己的安危進來救你,又爲了你留下來,你現在應該很感動吧!想逃出我的五掌心,哼,你想得美,我看中的人還沒有能逃——。”
不知道想到什麽,改口道,“算了,反正你跑不掉就行。”
林滿月自顧自的高興了會兒,轉身按着原先逃出來的路返回李府。
這出好戲才剛演了一半。
爲了萬無一失,還必須認真演完下半場。
她林滿月隻是不想,否則去演戲,一定是位好演員。
影後拿到手軟的那種。
蘇晴明擔心畫中世界的情況,想到畫還在何方國家,趕緊向着水岸帝景趕去。
剛出小區大門,蘇晴明突然看見遠處路燈下一個熟悉的背影。
背影緩緩轉過身來,背影的主人是符經理。
符經理一身黑色西裝,須發皆白,垂垂老矣。
一如之前,卻又有些許不同。
他望着蘇晴明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慈祥和一種難言的情緒。
蘇晴明慢慢走到符經理的面前,聽見老人低沉的聲音,“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所以一直在這裏等你。”
面對老人,蘇晴明不敢像面對林滿月一樣随意。
先不提對方已經年過古稀,敬老愛老是傳統美德。
而且符經理能夠在滿月酒店工作五十年之久,單憑這份堅持和毅力,就非常值得尊敬。
所以面對符經理時,蘇晴明十分認真,不敢太過随意。
蘇晴明不明白符經理找他的原因,小聲問道,“符經理,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符經理突然笑了一下,“周圍有咖啡廳嗎?找個地方坐下來,我有話想對你說。”
十分鍾後。
附近一家尚未打烊的咖啡店裏。
蘇晴明和符經理面對面坐着。
符經理沒有說話。
蘇晴明想了下,問出了困擾他多時的問題,“符經理,你說你爲滿月酒店工作了五十年,是那個女人糾纏你,把你困了五十年嗎?”
符經理聞言,否認道,“不是這樣,是我自己選擇那裏!”
蘇晴明一臉不解,“在那種地方度過了一生?”
符經理慈祥的笑着,“滿月酒店呢……是有那種價值的。”
說這話時,他似乎陷入了回憶,眼睛裏仿佛放着莫名的光彩。
蘇晴明攤手,郁悶道,“我才不知道那個酒店是否有那個價值,我隻是不想像林滿月說的那樣,去那些鬧鬼的人那裏去騙錢騙物,我也沒有自信做好。”
“滿月酒店呢,不是能以人世間的常理去解釋和理解的地方,錢和物在那裏的價值,也是不一樣的,所以,不能以活人的角度,來評價老闆所做的事情。”
“也許現在你很讨厭,不想直視,想要回避。”
“但是一旦你鼓起勇氣去正視它,接受它,也許你也會像我一樣,找到那個地方的價值。”
符經理的一番話,仿佛在向他解釋滿月酒店的神奇和獨特,卻又像在自言自語,訴說着他這些年的感受。
但無論如何,符經理的話讓他對去滿月酒店工作這件事的抗拒開始動搖。
蘇晴明沉默着。
這時,咖啡廳的服務員拿着菜單走過來,笑着對蘇晴明說道,“這位客人,你要喝點什麽。”
蘇晴明心思不在喝東西上面,但服務員都問了,而且來咖啡廳卻不點東西喝,好像不太合适。
考慮到半夜喝咖啡容易睡不着覺,而且符經理年紀大了應該不喜歡喝咖啡,就點了兩杯清茶。
女服務員一愣,下意識問道,“客人,你要點兩杯清茶嗎?不是一杯?”
“當然,一杯茶夠我們兩個人喝嗎?”
“兩個人?”
女服務員看了一眼蘇晴明對面,空蕩蕩的座位,并沒有同伴,一臉詫異。
難道他還有朋友馬上過來?
想到這,女服務員立馬提醒了一句,“客人,如果你的朋友打算過來,請告訴他快點,因爲很快我們就要打烊了。”
蘇晴明愣了一下,旋即突然反應過來什麽。
他緩緩轉過頭朝符經理看去,才發現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寒意,以及他略顯虛浮的身體。
符經理是鬼!
他竟然死了!
竟然二字充分表明了他的驚訝!
明明昨天半夜在滿月酒店見到他時,他還好好活着,怎麽才一天沒見,他就死了?
符經理又開口了。
“去認識其他人絕對不可能知道的秘密的世界,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符經理看着蘇晴明,臉上是不變的笑容。
他的語氣平靜,卻包含了難解的不舍情緒。
即便是蘇晴明,也聽出來了。
……
很快,符經理與他告别離開。
望着老人離開的背影,蘇晴明深深歎了口氣,莫名覺得非常悲傷。
半個小時後。
滿月酒店入口處的台階上。
符經理靜靜的站在這裏。
他仰頭望着眼前這棟既陌生又熟悉的建築,深情的凝視許久。
最後,他淡淡笑了下,踏上台階,推開大門,走入酒店。
已經走過無數次的路。
這一次,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以往每一次走過這台階,内心深處都帶着些許期待。
期待能見到客人,見到同事,也包括她。
可這一次。
老人内心中突然浮現出一抹憂慮和淡淡的恐懼。
不是害怕誰。
隻是老人明白。
當他踏入這酒店的那一刻,也将是他離别的開始。
進入酒店一樓接待廳,黃凱看見他出現,趕緊站直身子,不敢開小差。
但他突然發現符經理好像不再是活人,頓時怔住,哽咽道,“符經理……”
符經理能夠想到黃凱現在的心情和感受,但他并沒有說話,隻是沖他淡淡的笑了下。
滿月酒店老闆辦公室。
客房領班姚太紅敲了下辦公室的門,然後推門進入。
房間裏,林滿月穿着一身黑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風景。
姚太紅走到林滿月身後,恭敬道,老闆,符經理作爲客人來到酒店了。”
林滿月神情不變,并不驚訝,似乎早就猜到這件事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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