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蓮清的去向,蓮英心裏一塊大石落地。他會親自來給莫雪蝶送嫁,自然是因爲往日的情誼,但特意趕來見雪千影,爲了就是妥善解決這件事。
“那泷兒怎麽辦?”雪千影又問道。
“名義上是我收泷兒于膝下,但是托付了太叔祖親自教養。”蓮英答道。
雪千影點了點頭。如今蓮氏人丁凋敝,尤其是主家裏,下一輩血緣上親近的,就隻有蓮清和蓮泷兩個孩子,教養上自然不能大意了。
至于族中的“歪風”,雪千影沒有過問。以蓮英的手腕,此事必然不能就這麽算了。更何況還有一個更擅使手腕的容璇玑在背後。估計蓮英離開長州這幾日,容璇玑留在白鶴,已經将事情處理幹淨了。
這一場驚動天下的大婚,白日裏都是各式各樣的儀程。過了午時,儀程結束,莫氏設宴招待賓客,而莫雪蝶和一衆随嫁人等并嫁妝等,即刻啓程,随着前來迎親的澤世先和澤氏長輩一并前往生州去。
康州的規矩,外嫁的女兒都是有了孩子才回門省親。所以莫雪歌在送走了莫雪蝶之後,隻傷感了一陣,便打起精神來,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扔進了康州邺州兩地積壓的庶務之中。直到兩日之後,雜事處置完畢, 莫雪歌将事情又全都交給了修齊, 說是要全心閉關,幫助雪千影查證昆侖地震的真相。
雪千影卻推辭了:“這事說緊要也緊要,說不急也不急。你看,送嫁小蝶之後的宴飲之中, 那麽多世家家主見了我, 一個字都沒提,若不是他們還沒反應過來, 就是地震的說法已經被他們接受了。咱們慢慢調查就好, 總有一日會水落石出的。你若是将正事都撇開,隻爲我這一點小事奔忙, 我反而過意不去。”
“咱們之間, 還有什麽過意不去的?”莫雪歌卻笑着搖了搖頭:“我本就想要閉關,靜靜心思。靜心最好的就是讀史書,我也能從曆史的縫隙裏, 學一學先賢治家治天下的辦法嘛。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我總不能撇開正事太久。這樣吧,以十日爲期,若是找到了自然最好,找不到你就先會長州去。我但凡得空就翻一翻,總能找到線索的——找到了立刻就給你傳信。”
“好。”雪千影應道。
莫雪歌閉關十日,雪千影和夜小樓就等了十日。果然如莫雪歌所說, 鳳羽之中的曆史記載浩如煙海,能夠看到哪一部分全憑運氣。此番莫雪歌或者說雪千影的運氣就不太好, 并沒有找到近期的記載,隻能無功而返了。
不過, 這是對外的說辭,就在莫雪歌出關當天夜裏,她突然獨自一人, 潛入了雪千影的卧房, 把雪千影吓了一跳。
“你被聲張。我來是有隻能跟你一個人說的事情。”說着, 莫雪歌塞了一張字條給雪千影, “此番閉關,雖然沒有找到昆侖地震的原因,但我找到另一段記載, 特意抄錄下來給你看看。”
雪千影一頭霧水, 但還是展開字條一看, 上面的字迹很潦草, 可當雪千影看清了内容之後, 卻驚出了一身冷汗。隻見字條上抄錄道:“月虔仙主有公主六人, 其中兩人早夭, 所剩四人,一人外嫁,博山滅族後不知所蹤。還有兩人殉博山故土, 唯有最幼者, 屠殺前外逃, 不知所蹤。”
“所以, 現存于世的博山公主, 并非一人。很有可能是兩個。”莫雪歌道。
雪千影道:“據尹落鸢所說,她所追随的乃是月虔仙主的小女兒, 可見那個隐匿于新仙門身後搬弄是非之人, 應該就是屠殺前外逃的這個。至于年紀較長、早已成婚外嫁的那位, 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茕茕,你說,我們之前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會不會是這兩位公主聯手做下的?”莫雪歌猜測道。
莫雪歌的猜測不無道理,便是尋常人,若是得知家族被滅,一定會站出來,求助也好,自己調查也罷,總之得找出真相,并且爲族人報仇。更何況是血族的公主。就算她隐忍自保,可她的夫家呢?爲名,應該站出來幫她報仇, 高舉義旗。若是爲利, 或許還會反手将公主出賣給仇敵。可他或者他們都沒有, 就與公主一起,銷聲匿迹,仿佛世上根本不存在這麽一對眷侶一般。從十大世家的視線中消失了。甚至沒有一家曾經留下過這對夫婦的記載。
這不合邏輯。
“還有一種猜測,就是小公主當時被護送到了年長的公主家中暫時安頓。後來又一起去了昆侖。”這般曲折,已經莫雪歌能夠想象到的極限了。
雪千影卻搖了搖頭,若真是兩位公主都到了昆侖,風不止爲什麽不提呢?雪千影仔細回想了一下,風不止一直說的,都是同一個人,都是月虔的小女兒。也就是說,很可能就連風不止都不知道還有那位年長公主的存在?
這太詭異了。
雪千影将字條放在燈燭上燒了,灰燼丢進了香爐裏,轉身對莫雪歌道,這件事自己會去調查,若有結果,會告知莫雪歌,但在此之前,希望莫雪歌能夠嚴守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
“你放心,不然我也不會深夜裏一個人溜過來了。”
又在莫氏停留了兩日,雪千影和夜小樓,還有修正,随蓮英一同離開了興億。
修正本來說是要回藥王谷小住幾日,可臨行前卻收到了楊文的傳書,說是近來汶水沿岸多有疫病流行,藥王谷收到了曹氏家主曹冰心的求救信,已經派出大批子弟前去增援了。修正想了想,便決定不回藥谷,而是随蓮英幾人一起東行,視情況再決定自己要不要也去瀛州走一趟。
“你若決定了,我陪你同去。”夜小樓道,“反正茕茕要回白鶴幾日,我自己回了千燈,打不開小荷别苑,就隻能住客棧了,多沒意思。”
修正卻笑着揶揄他:“那可是瀛州啊,你的傷心地,還敢去?”
夜小樓抱着胳膊,也笑了:“當年是我年少氣盛,不小心着了曹冰心的道。事後又礙于玄州和瀛州的糧食貿易,不好發作。如今曹冰心再敢挑釁我,我自然不必容她!”
一個是冷月寒,那麽另一個是誰呢?明天早上8:0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