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夫人自服藥之後,氣色一日好過一日。呼吸平穩脈搏有力,越來越像個睡着了的正常人。
修齊還特意請來族中的好幾位醫者過來查看,也都說莫夫人體内的傷勢正在好轉。就連斷掉的經脈也漸漸接續起來,靈海之中的靈力也日漸活躍。
種種皆是好轉的迹象,令人欣喜不已。
雪霁一下子成了整個莫氏的貴賓和恩人。年前莫氏大小宴會,莫雪歌幾乎都會請上她,而且位子安排得極爲顯貴。這令雪霁頗爲撓頭,又隻能不厭其擾。
臘月二十八這日,莫雪蝶又送來幾口大箱子。其中是三成的銀錢。雪霁欣然收下。
臘月二十九,也就是除夕,不少康州世家派人過來給莫氏賀年,莫雪歌不得不去應酬。莫夫人的房間裏,就隻剩下雪霁一人。
午後,雪霁心中預感,莫夫人該要醒了。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一直守到傍晚時分。果然,莫夫人眼皮動了動,掙紮着掙開雙眼。
“快去報信,莫夫人醒了!”雪霁朝着門外叫了一聲。
恰巧莫雪歌忙裏偷閑,趕來探望母親,聽了這話,愣了愣神,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大叫了一聲“母親”,撲到莫夫人床前。兩行眼淚順着臉頰淌了下來,滴落在莫夫人的錦被上。
莫夫人看着莫雪歌,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動了動手指,似乎是想要給女兒擦拭眼淚。
“莫夫人卧床日久,嗓子幹澀,快去拿水來!”雪霁吩咐着莫氏的護衛們。又叫他們去給莫雪蝶和修齊報信。
幾日相處下來,護衛們對雪霁早已經不再戒備,對她的話,自然是言聽計從,聽了吩咐,轉身就跑。
“不對,不要水,要參湯!不要太濃稠,清亮一些的!”雪霁接着叫道。
“是!”那護衛頭也不回的跑了。
等到參湯到了,莫雪歌擦了擦眼淚,接過就要喂,卻被雪霁攔住。她拿了幹淨的棉布,蘸了參湯,先潤在莫夫人的嘴唇上,讓莫夫人自己舔舐。等到嘴唇上的都舔幹淨了,雪霁又往她嘴裏滴了一些。
眼見莫夫人喉嚨動了動,似是将參湯吞咽下去。雪霁終于放心,用小拇指指甲大小的玉勺,舀了一點參湯,喂給了莫夫人。
“莫家主恐怕沒照顧過此等嚴重的傷患。”雪霁笑着給莫雪歌解釋:“夫人卧床太久,始終沒有進食。這喉嚨,食道,腸胃,統統退化了許多。若是将這參湯一股腦的灌下去,不僅發揮不了作用,還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還是雪娘子周全。也幸好你在。”莫雪歌是由衷的感謝。
這一勺參湯,莫夫人用了好久才咽下去。雪霁又小心地圍了第二勺,這次照比之前快了一些。雪霁又喂了兩勺,便叫莫雪歌搭把手,幫她把莫夫人扶起來一些,身後墊了大靠枕。
雪霁又喂了幾勺參湯,莫夫人吞咽快了許多。雪霁喂了小半碗,便不再喂。
這時,得了消息的修齊和莫雪蝶都得了消息,趕了過來,見莫夫人果然醒來,都激動萬分。莫雪蝶撲在莫雪歌懷裏哭出了聲音,修齊也連連垂淚,背過人去擦拭。
雪霁顧不上安慰他們,有叫人拿來熱水,用柔軟的棉布蘸着,幫莫夫人熱敷手腳,之後又幫着她稍稍活動了一番,這才對幾人說道:“不要急着讓夫人說話活動,循序漸進才最好。”
莫雪歌和莫雪蝶都連連稱是,但當天就在母親床前守歲。将招待來客的事情統統推給了并不情願的修齊。而莫夫人醒來的消息傳開,前來莫氏的賓客們,也沒人挑理,而是紛紛将消息傳回家中。很多人甚至主動跟修齊表示,要多留幾日,拜見過好轉的莫夫人之後再回轉家中——也算是沾一沾喜氣。
修齊欣喜若狂之下,并未覺得有何不妥。甚至都沒有攔阻他們将消息傳開。
如是,大年初二這日,整個西南大小世家全都得到了消息:重傷十餘載的莫夫人,竟然轉醒了!
也是初二這日,莫夫人終于能夠開口說話,生澀地喚着莫雪歌和莫雪蝶的乳名。母女三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通。這場面雪霁實在看不得,找個自己要沐浴更衣的借口,躲了出去。
等她回來的時候,抱着哭的變成了四個人——加上了修齊——雪霁無奈,不得不再次躲出去。
初五,莫氏終于不再失禮,一場正式的年宴,就擺在莫夫人旁邊的院子裏。美食美酒如流水一般呈上餐桌,自天機十六年莫夫人重傷不醒以來,莫氏還是第一次在新年裏如此大張旗鼓的熱鬧。
第一次如此大張旗鼓的團圓。
雪霁作爲莫氏的恩人,受邀出席宴會。而莫夫人這邊,莫雪蝶親自陪着母親,欣賞歌舞取樂。莫夫人還不能下地走動,但飲食上已經恢複了不少,隻是較常人清淡一些。酒還不能喝,但莫雪蝶在萬分狂喜之下,少不得多飲了幾倍。
醉酒的二小姐很是乖巧,伏在母親懷裏,一副小女兒模樣,撒着嬌,一會兒說口幹要喝水,一會兒說頭疼要揉一揉。莫夫人慈愛地,利索能力地照顧着她,雖然大多要求都是由護衛和仆役們代勞,但莫雪蝶還是覺得,這是她有記憶以來,過得最爲幸福的一個新年了。
“夫人安好。”雪霁從隔壁的宴飲上溜了出來,過來探望莫夫人和二小姐。見莫雪蝶如此,不禁笑了起來:“都說二小姐是端莊又精明的美人兒。竟也有向母親撒嬌的時候。真是難得。”
莫雪蝶被人攙扶着,搖晃着站起身來,臉頰上兩坨醉紅,讓人見了便心生垂憐:“我,我都十多年沒跟母親撒過嬌了,你就讓我撒撒嬌又如何?”
莫夫人吩咐人扶好了莫雪蝶,滿眼都是慈愛,一邊又笑着對雪霁說道:“小蝶還沒出閣,不要約束她。女兒在家的時候,不都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麽?嬌慣些才好,嬌慣些将來夫家就不敢怠慢了。”
“夫人說得是。”雪霁自己拉了張凳子,坐在莫夫人床前,摸了摸她的脈門,點了點頭:“估計再過三五日,夫人就能下床走動了。夫人深谙修習之道,應該用不着在下多嘴這循序漸進的道理。”
莫夫人點了點頭,笑着說是。但目光仍舊時不時的瞟向莫雪蝶。母女之間的情誼深厚,讓雪霁看了不禁有些眼熱。
明天早上8:0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