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茕茕你要小心了。”夜小婉捏着雪千影的手,不無擔憂的說道。畢竟提起仙尊,提到昆侖,多半就是沖着雪千影來的。
“難不成是有人想要試探茕茕的修爲是否恢複?”修正猜測道,又搖了搖頭。就這幾關,實在也跟修爲扯不上太多的關系呀。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不論如何,先看看這最後一關,然後再說。”雪千影定了定心,但還是對夜小樓叮囑道:“若有意外,你護着阿正和婉婉先走,我來斷後。”
夜小樓兩條眉毛瞬間立了起來,眼尾的疤痕泛出紅潤。
雪千影趕緊伸手按在他肩膀上,将這人即将騰起的怒意生生壓了下去:“你聽我把話說完,你把他們送走,我這邊動手就少了掣肘——你再回來接應我就是了。難道我當下的修爲,還敢托大不成?”
夜小樓喘了兩口氣,算是壓下了情緒,重重地點了點頭。
掌櫃的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清咳了兩聲:“幾位,還有最後一關:畫。”
雪千影上前一步,笑道:“還請掌櫃的解釋一下規則。”
掌櫃的哈哈一笑,直說這一關非常簡單,就是現場臨摹一幅畫。而且隻要求神似,不必追求形真。
雪千影稍稍蹙眉,有些納罕:“人家過關,都是層層加碼,越來越難。怎麽到掌櫃的這裏,反而是越來越簡單呢。”
“娘子這話說的。這天下的道理,向來是會者不難,難者不會嘛。在下眼拙,幾位都是高人,這雕蟲小技,自然是難不住各位的。”
雪千影笑着擺擺手,請掌櫃的将要臨摹的畫作請出。掌櫃的拍了拍手,幾個夥計擡出了一個木頭架子,上面蒙着一塊紅綢。
掌櫃的擡手揭開紅綢,雪千影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夜小樓和夜小婉都上前兩步。就連視物不清的修正,也緊跟着向前搶了兩步。
人群安靜了一會兒,似乎也是在爲這幅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出衆之處更稱不上有什麽難度的畫作出現在這一關裏而感到驚訝。但不多時,就有人驚呼道:“這畫上的女子,怎麽看起來和闖關的娘子有幾分相像呀!”
木頭架子上,挂着一幅工筆美人圖。而這幅畫,雪千影曾經見過,正是此前挂在仙尊卧房裏,後來被雪千影給燒了的那幅,由仙尊親筆繪下的花盈袖小像。
雪千影伸手摸了摸畫上的顔料,很新,不僅沒有毒,而且還不算名貴,都是些尋常文房店裏就能找到的貨色。而且從觸感判斷,這幅畫應該是新近仿的,仿得還不算細緻,除了畫中的花盈袖之外,原畫之中遠處山巒海景,近處繁華舞蝶,全都被潦草帶過。
雪千影又摸了摸畫作的邊緣,裝裱的膠水還沒有完全幹透,裝裱的工藝也很一般,而且手藝十分粗糙,卷軸邊緣還有少許的毛刺,顯然是倉促之中完成的。應該就是爲了臨時拿出來供人闖關用的。
或者是爲了針對雪千影而來。
可什麽人能夠這般肯定,自己初二就會返回小荷别苑。又如何确定,自己一定會在今天就出來逛街呢?
甚至,爲何就敢認定,自己一定會走這條街道,會來湊這個熱鬧呢?
雪千影回頭看了夜小樓三人一眼。夜小樓神色凝重,輕輕搖了搖頭。
雪千影轉過身來,親手鋪開紙張,提筆蘸飽墨汁,心中仍舊十分疑惑。這人究竟是誰,又想要幹什麽呢?
雪千影作畫的技藝不算高明,畫人物實在是爲難,最多會畫一些繡花樣子。她盯着那副畫看了半天,又回憶了一下當初仙尊卧房裏的那幅原畫,想了想,終究還是另辟蹊徑,挑自己擅長的東西入畫。落筆先将應有的花木勾勒出來,又将遠處的景緻描摹了一番。而後草草幾筆勾勒出人的輪廓,沒有描畫五官,卻将花盈袖的發飾和衣裙勾畫得分毫畢現。
雪千影甚至還臨時調了個顔色,隻爲還原原畫上翩跹的蝴蝶——魅生。
在蝴蝶的翅膀上點下最後一顆藍色的斑點,雪千影放下了筆,退開了一步。
掌櫃的上前看了一眼,遲疑的問道:“娘子可是花完了?”
雪千影點了點頭。
掌櫃的命夥計将畫挂了起來,圍觀的百姓們,也發出一陣細微的議論之聲。
一個夥計跑進酒樓,不多時又跑了回來,在掌櫃的耳邊說了幾句話。掌櫃的扯出笑臉,問雪千影,爲何不描摹畫中人的樣貌。
這問題雪千影沒法回答。若是實話實說自己筆力不夠,必然被視爲敷衍不能過關。而就算是她筆力足夠,心裏也不想描繪花盈袖的模樣,哪怕她與自己實在相像。
夜小樓上前一步,對着掌櫃拱了拱手,又對圍觀衆人抱了抱拳:“這個問題,還是我來答吧。”
眼見所有人包括雪千影在内都露出疑惑的神情,夜小樓隻是笑了笑,對衆人道:“衆位也都瞧見了,這幅畫上的女子,與我家娘子有幾分相似。可她們的确不是同一人。若我家娘子按照自己的樣貌來畫,着實該算是作弊——在場的學過畫的都知道,想要畫人像,自己這一關是一定要過的,又有誰不曾在學畫的歲月裏,對鏡自憐呢?”
“公子說得是極了,畫人像不都是從畫自己和親眷們開始的嘛!”果然,夜小樓這話頗有人捧場。
“可若不按照自己來畫,恕我冒昧,不知這畫中人與酒樓店東是什麽關系。至少在我眼裏,畫中人實在不如我家娘子美豔。對于作畫之人來說,若舍美而逐不如,實在也叫作畫之人爲難。”
之前起哄的漢子大笑說道:“公子也太會誇人了些。我若是像你這麽嘴甜,至少能提前十年娶到老婆的!”
漢子的話引來一片笑聲。夜小樓無奈地蹙了蹙眉。雪千影在一旁也跟着笑了起來,仿佛并不怪他失了分寸。畢竟在長州,娘子不過是個對女子的敬稱,什麽人都叫得。但在玄州,卻是丈夫對妻子的愛稱。
夜小樓心裏稍稍快意,又對掌櫃拱了拱手:“至于是否過關,還請店家判斷,無論輸赢,我們都認。”
明天早上8:0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