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得都有道理。确實要有個完全的說辭才行。這樣吧,”雪千影笑道,“若是阿齊不提,我們也不主動提。若是他鐵了心要送人來,就算是阿正收下的弟子。若是夜氏聽了消息也要送人來,就記在婉婉名下。怎麽樣?”
雪千影伸手掐了一朵琉璃花,拈在手中把玩:“至于阿正和婉婉的修爲提升,也别提什麽《紅塵訣》,就說是我和夜小樓參詳出了一套适合你們修習的功法。至于對旁人是否有用,還未可知。”
說着,雪千影又笑了笑:“我和夜小樓确實年紀不大,但以我們兩個在修習上的成就來說,這瞎話十有八九有人信。既是專門爲你們參詳出來的法門,那麽莫氏和夜氏求取也是正理,旁人自然也不好意思登門。”
夜小樓覺得辦法倒是可行,隻是擔心雪千影如今不被世家關注,得以安穩度日,乃是好事。一旦這消息傳出去,怕是又要被人惦記上了。
修正也這麽想。最終決定,能瞞一日是一日,也不給莫雪歌和修齊傳信了。待到夜小婉悟道時,一并再說。
“小荷别苑一下子多出兩個悟道境,難道你不會覺得更加駭人聽聞?”雪千影眨了眨眼睛。
修正卻道:“那時候你的修爲也該能恢複到悟道境了吧?便是不如原來那般精絕,至少自保無虞。我就不用擔心這件事會影響你的安危了。”
雪千影笑着聳了聳肩膀,拍了拍修正,拈着花轉身走了。
走出老遠,雪千影擺了擺手,喊了一聲:“謝了!”
修正也沒有應,隻是笑呵呵地“看”着她離開,突然轉頭往夜小樓這邊聞了聞。
“幹嘛呢?”夜小樓吓了一跳,躲開老遠。
“聞聞有沒有醋味。”修正胡鬧了一句,跑了。
夜小樓很無語,也很無奈,回頭看着院子裏一片晶瑩剔透的花木,叫道:“這麽美的景緻,你們都不來欣賞,太浪費了吧!”
卻無人理他。
自修正悟道起,雪千影和夜小樓之間的關系也算是緩和了。至少在夜小婉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些像在昆侖時候,可以說笑,偶爾還能玩鬧幾句。
但也僅僅止步于此了。
又過了幾天,到了十二月二十六,夜小樓的生辰。雖然他也是不過生辰的,但總歸還有禮物。夜小婉送了兄長一條親手繡制的腰帶,修正給他配了新的草藥香囊。雪千影從雪蕊姬的遺物之中,挑了一張琴送給他。夜一行和夜一平也派人送來了禮物。就連雲遊東海未歸的商序,也拖商行的人,給夜小樓送來一婁貝殼做賀。
晚膳,夜小婉少不得要加上幾個菜,修正更是少不得要松松口,讓幾個人又多了一次飲酒的機會。夜小婉開壇溫酒時,夜小樓正在數貝殼。雪千影和修正就坐在一旁看着他數,又想起了之前随仙尊去東海的情形。
“那時阿橫也在,你們兩個爲了海珠的事兒差點吵起來。”雪千影拄着腮笑道。
“可不,最後還是你制止了我們。”夜小樓将貝殼排在桌案上,挑了一個厚實的,掂在手裏:“這些貝殼,又大又厚,可以雕琢出許多東西了。這一個,做個硯台,或是水盂,倒是都不錯。”
“商前輩看過你做手工,也算是投你所好了。”修正道,又問他夜一行和夜一平兩位長輩送了什麽。
“我家伯父曆年都是送金錢。喏。”夜小樓拆開荷包,遞給雪千影和修正看了一眼,“今年的分量比往年還要多些,估計是怕我在外面不夠花銷。”
“你在這吃茕茕的,喝茕茕的,幾時用你自己花過錢?”修正不屑地拱了他一下。
“倒也是。”夜小樓臉色微微一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修正不說他倒是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也有“吃軟飯”的一天。
“阿正,我是沒管你吃還是沒管你喝?”雪千影卻幫他反唇相譏,故意将“你”字咬得很重,甚至還擺開手指算道:“我西邊園子裏,本來種得都是奇花異草,當年娘親的幾個故人從四處搜羅來恭賀我新宅落成的。你可好,全給拔了,改成了種藥。現在離着八丈遠,都能聞見西邊一陣陣苦味。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治好了傷開始欺負大夫了是不是?”修正豎着眉毛,一隻腳踩在椅子上,手肘墊在膝蓋上,跟雪千影算賬:“我一個大夫,一天的診金是多少?熬夜照顧病患是不是得加錢?那一園子的藥草,還不是全都用在你和夜勝寒身上?——哦對,還有容大娘子——我跟你算過賬沒有?跟你要過錢沒有?你還好意思說管我吃喝?信不信我明天就走,回藥王谷去!”
雪千影還要說什麽,卻聽得夜小婉叫了一聲:“酒溫好了,你們别吵了,快來趁熱!”
雪千影瞪了修正一眼,麻利地坐在椅子上,伸手就去摸酒壺。卻被追過來的修正,一筷子正抽在手背上,瞬間起了一道血印子。
修正愣了一下,他隻是想吓吓人,沒想到真的能抽上。
雪千影也愣住了:“阿正,可以啊,這些日子哭沒白吃,功沒白練。都能抽着我了!”
修正伸手摸了摸雪千影的手背,确認沒什麽事,但還是找了藥膏讓她自己擦擦。但修先生的嘴是不會服軟的:“賴我?你怎麽不躲?”
雪千影一邊擦着藥膏,一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修先生出手如疾風似閃電,我這不是沒躲開麽!”
修正作勢還要抽,雪千影這次倒是漲了記性,瞬間抽手,沒有讓修正再得手。
“我就說嘛,巧合,巧合罷了。”修正擺擺手。但少見的親手給雪千影和夜小樓倒了酒,又給自己和夜小婉也都滿上,舉起酒盞:“新年茕茕要在白鶴過,不回來。咱們今日就算是提前團聚了!”
四隻酒盞撞在一起,清脆的聲響替代了過年應有的爆竹。四人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夜小樓喊了一聲好酒。夜小婉和修正張羅着開宴吃菜。雪千影則乖巧地一勺一勺喝着藥膳。
沒有焰火,沒有花燈,甚至沒有親朋。對于四人來說,這算是平生最爲減薄的一個新年。
第二天清早,雪千影換了玄端,摘了首飾,帶着早就寫好的厚厚一摞祭文,隻身返回白鶴。
天機三十二年,即将到來。
明天早上8:0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