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璇玑提出要與雪千影一同去見這位尹老闆。雪千影倒是不甚在意:“不如都去。看看他們這次的葫蘆裏要賣什麽藥。”
到了花廳,尹落鸢正在品茶,見來了這麽多人,稍稍有些訝異,但很快收斂了神情,恭恭敬敬的與所有人見禮。
“此地是我的别苑,尹老闆不必這般客氣。”雪千影客套了一句,便邀衆人落座。
雪千影手裏拿着尹落鸢自證身份的玉佩,并沒有還給她,而是指着玉佩問道:“此前聽說,尹老闆與許多博山遺族,并未遷往博陽,歸附新仙門。想必是依舊不肯放棄雪靥仙主的囑托。隻是當下這個節骨眼,我實屬是非之人,小荷别苑更是是非之地,尹老闆此來,有何貴幹?”
尹落鸢起身,再度行禮:“我家公主正是得知了元君的困境,特派我前來,助元君脫困。”
雪千影挑了挑眉毛,沒說話,倒是容璇玑主動開口,詢問對方有什麽計劃。
尹落鸢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呈給雪千影。
夜小樓替雪千影接了,卻沒有将書信遞到雪千影的手上,隻是嗤笑一聲:“你家公主還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這麽久了,交手也有過幾次,卻從不見她露面。這可不是對待盟友的誠意。”
尹落鸢見夜小樓主動挑釁,也不氣惱,隻是笑道:“我家公主的誠意,元君拆開書信,一看便知。至于從不露面,并不是不信任諸位,而是實在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一旦公主的身份暴露,天下世家十之八九會對她動手,除之後快。如今天下戰亂初起,還遠遠不到她抛頭露面的時候。”
雪千影不以爲然,但也沒說什麽,隻是笑了笑,從夜小樓手中抽出書信,拆開看了一遍,微微蹙眉:“這是什麽?”
“這是一張藥方。”尹落鸢道,“名字叫做蜃影。服下之後人的經脈和氣息會盡數封閉,脈搏也會暫停。與死人一般無二。七日之後,會自行恢複。對人體幾乎沒有任何損傷。”
“假死藥?”修正脫口而出。
尹落鸢點了點頭:“修先生見多識廣,正是假死藥。隻不過這是昔日蓬萊秘藥,比尋常的假死藥更爲逼真一些。服下之後,便是修先生這等杏林妙手,也絕對探查不出任何問題。更遑論他人。”
修正蹙了蹙眉,沒有繼續說話。
“你家公主這是何意?”夜小樓也皺起眉頭。
雪千影卻笑了:“我倒是懂了你家公主的意思。澤德廣想讓我死,你家公主就拿這張方子,讓我假死騙過澤德廣,騙過天下人。”
“不錯。聲讨這種事情,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隻要元君‘赴死’,他們就沒了繼續讨伐的理由,自然退去。七日之後,元君醒來,委屈些,多藏匿些時日。待一年半載,蓮氏恢複元氣,有了與天下一較高低的實力,元君的傷勢也都恢複了,那時再露面。縱使世人知道元君未死,又能将你将蓮氏如何呢?”
這的确是個不錯的主意,至少足夠化解眼前的危機。隻有一點關鍵,就是雪千影的屍身,不能落入外人手中——但這也好辦。澤德廣總不至于殺人還要毀屍,應該是經過眼看确認之後,送歸蓮氏,方能顯示這位天下第一世家家主的“容人之量”。
修正從雪千影手中抽出藥方,讓夜小樓給他念了一遍,頻頻點頭。這的确是一劑非常高明的假死藥。而且尹落鸢沒有扯謊,其藥理和藥效,掌控得都非常精準,對人體的傷害也很小。尤其對于雪千影這等常年遊走在刀劍、不斷受傷的人來說,這點損害,幾乎等于沒有。
夜小樓和容璇玑聽了修正的分析,也都認爲此計可行。但雪千影卻遲遲沒有應聲。
“元君。”尹落鸢耐不住勸道:“元君向來行事磊落,定然是看不慣我等着小人伎倆。可若是往常,我家公主也不會出此下策教您學她那般藏頭露尾。此一時彼一時。再說,對付澤德廣那般小人,即便是下作些,來日旁人提起,也會體諒您是被情勢所逼,迫不得已,也絕不會損傷您半點威名啊!”
雪千影歎了口氣:“我隻是不想來日世人提起這段往事,将我與澤德廣等人列作同等貨色。況且我蓮氏千年門風,也不該爲我蒙塵。”
尹落鸢微微一怔,還要再勸,容璇玑卻道:“尹老闆,你家公主的心意,我代茕茕心領。隻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也知道她磊落慣了,一時之間,轉不過這個彎。好在制藥要需要一點時間,衆世家也還有兩日才到長州,容我等慢慢勸說于她。你若是需要給你家公主回話,這樣說,她必然能夠體恤的。”
尹落鸢張了張嘴,将雪千影晦暗的神色看在眼裏。在出發之前,她就猜測,此行必然不會順利,就算自己勸說的話說上幾天幾夜,也未必能夠動搖這位元君如磐石般的心性。不如就交給容璇玑等人,沒準還有一線希望,自己也好抓緊時間,返回複命。便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對了,尹老闆,在下還有一事相求,不知尹老闆方不方便。”容璇玑突然又道。
尹落鸢想了想:“我可以代容家主傳話,至于是否答應,還得看我家公主的意思。”
容璇玑點了點頭:“不知你家公主,在博陽可有幾分勢力?”
尹落鸢思索了片刻,也不隐瞞:“我等雖然爲了完成雪靥仙主的大計,沒有歸附新仙門。但爲了行事方便,在博陽也的确安插了很多人手。隻是不知道容家主想要做什麽?”
容璇玑道:“便是無常元君同意了假死之計,也得有些事情足夠分散澤德廣和衆世家的注意力,好叫他們不要一直盯着無常元君的屍身做文章。故而我想請你家公主幫個忙,在無常元君‘身死’之後,能否在祖州發動一場叛亂?不需要太久,能給無常元君争取到‘下葬’的時間就足夠了。”
尹落鸢有些猶豫。内亂本身不難,以如今血族在博陽的人手和這些人的地位,幾乎是登高一呼就能成事。可叛亂需要理由和借口。自新仙門于博陽構建之後,世家的态度一直非常友善和容忍,要錢糧給錢糧,要物資給物資。澤氏更是主動拿出了許多從昆侖搜刮來的寶物,歸還給新仙門。
如今的新仙門雖無仙主,但由翼族、血族和精魅三族的年長族人合議主事,與世家之間相安無事,甚至稱得上友好。
這樣的局面之下,新仙門突然鬧事,頗有些師出無名無理取鬧的意味。
“很簡單,”容璇玑終于露出詭詐的笑容,“仙門遺族一緻屬意的仙主人選,卻爲世家逼迫赴死。這樣的理由,還不夠麽?”
許久不見的仙門遺族又出手了。中午11:3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