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夜小樓終于走出了監牢,抻了個懶腰。事情調查到這個程度,他算是能給雪千影和蓮英一個交代了。至少他現在有臉能夠前往長州吊唁蓮威了。
因爲夜小軒與外人勾結的事情,與夜一蒼和曹氏無關,所以夜小樓也沒有繼續追究或是連坐,在夜小軒的屍體被挂在夜雲台的高杆上之後,就命人解除了對夜一蒼夫婦的監看。
但夫婦倆唯一的兒子突然喪命,還是死在夜小樓手裏,這讓一貫将夜小軒看得比命根子還重的曹氏尤其不能接受。
曹氏哭着喊着要找夜小樓讨個說法,被夜遠等人攔下之後,又去找夜一行鬧。但夜一行依舊稱病不出,曹氏哭喊了一通也沒有結果,竟然回家去把自己男人連揍帶撓地揉搓了一頓。嘴裏還不停的念叨都怪夜一蒼不争氣,身份地位不如人也就罷了,如今兒子死了,連個聲都不敢放,殺子之仇都能忍下,還不如死了算了。
動靜鬧得不小,引來許多圍觀之人,聽曹氏這麽說,都是又好氣又好笑。夜小樓不追究他們夫婦教子無方之責,已經是給足了長輩面子。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将他們全家逐出夜雲台逐出夜氏,都不算是嚴重的懲罰,曹氏哪來的臉面在這裏哭天搶地?
夜一蒼也極度氣惱。他已經從别人的口中知道了夜小軒之死乃是咎由自取,自己實在沒臉跟曹氏一樣去撕鬧。隻是非常後悔。當然不是後悔沒能管束好夜小軒,而是害怕被兒子連累,自己今後在夜雲台的地位将會一落千丈。
自夜氏内亂之後,他的地位已經升了不少,至少夜一行表面上對他很是倚重,很多大額的金錢交易全都交給他經手,甚至都不怎麽過問賬目。而且夜小軒近來也很争氣,甚至還對他說,自己有望成爲少家主人選。當時自己正忙着做假賬,就沒有多問,沒想到竟然做出了刺殺少家主、勾結外人行刺的事情來!
而他原本他通過見不得光的一些手段,已經存下一筆錢,正要托人給夜小軒說親,他看上了明氏家主的一個親侄女,若是婚事能成,對自己将來的地位也大有助益。
“别鬧了!”夜一蒼越想越氣,一個耳光糊在曹氏的臉上,直接把曹氏給打蒙了:“小軒活該,沒連累你我已經算是小樓寬容了。你再這樣鬧下去,好好的日子就要被你鬧沒了!”
曹氏坐在地上,連哭帶喊,一會兒說是夜小樓害死了他兒子,一會兒又說夜一蒼沒本事,一把年紀竟然絕了後。說着說着竟然将夜一蒼收受賄賂的事情給捅了出來。夜一蒼惱怒至極,越發覺得這個媳婦是自己的絆腳石,竟然拔劍将曹氏捅死了!
出了人命,死得又是夜雲台上的重要人物,一時之間,圍觀的衆人不再看熱鬧,報信的報信,請醫師的請醫師,忙成一團亂麻。
夜一行不能再托病,隻能出面解決這件醜事。且不論夜氏家規。六律有雲:人命關天,輕傷賠,重傷罰,緻殘者刑,傷人命死。救人可免,誤傷從輕。爲至親複仇免罪,辱母者殺之無罪。教唆傷人者同罪。而玄州律法又有規定,若是妻子或是丈夫本無錯處,殺之重判不恕。
夜一蒼既不屬于免罪中的任何一條,曹氏本身除了哭喊吵嚷,也不算有錯處。故而若是夜一行不肯故意謀私情,就隻能将堂弟處死以證律法森嚴了。
事情傳到夜小樓那裏,夜小樓冷笑一聲,并未回應。過了好半天,才讓玉露霜給夜一行傳信,說自己要去牢中探望夜一蒼,之後再行處置。
夜一行應允。夜小樓獨自去了監牢,很快就出來了。但他離開沒多有,監牢管事就回禀夜一行,說是夜小樓親手扼死了夜一蒼。
夜一行蹙眉,聯想到之前夜小樓想要離開夜氏的計劃,心中有了計較。
但還是歎了口氣。
他最信賴,最器重,最期待的侄兒,如今要離家遠去,且長久不歸了。
早膳過後,最新鮮最驚悚最難以置信的消息如春風般吹遍了夜雲台:夜小樓因毆殺長輩,被夜一行除以杖責一百的重罰,行刑之後革除少家主的身份,逐出夜氏。
從此開始,夜小樓就不再是夜氏少主了。
夜小樓跪在夜雲台正院門前,絲毫沒有動用靈力,當着衆人的面兒生生受了這一百杖,而後返回自己的院子,收拾東西,準備趕在午時之前離開夜雲台。
房門口,夜小樓的親衛們,夜遠沙若雨玉露霜等,擠滿了小半個院子,都靜靜地站着,注視着夜小樓的一舉一動,卻又沒人開口。
他們都是知曉内情的人,夜小樓與他們仔細解釋過爲何要離家,離家去做什麽,甚至什麽時候回來。但除了玉露霜之外,這些個親衛與夜小樓都是從小到大的情誼,共過生死,如今又不是尋常的分别,如何能夠舍得?
“少主,我随你去了吧。”玉露霜最先繃不住,她年紀最小,對夜小樓也有孺慕之情。雖然夜小樓已經給他們這些人各自安排了妥帖的去處,但小姑娘就是想不通。
“霜兒别鬧。”沙若雨作爲兄長,少不得要教訓妹妹。但緊接着,他話鋒一轉,頗叫人哭笑不得:“少主是去辦正經事的,若是能帶人,哪能輪得到你,我和阿遠早就打破頭了!”
夜遠被他氣樂了,咳了兩聲,但還是耐下心思給玉露霜解釋:“少主是去娶媳婦的,娶到了就回來了,你跟去添什麽亂?”
玉露霜一派天真:“我可以幫忙啊!就像當初幫我若雨哥哥追求……唔!”小姑娘說了一半,就被沙若雨捂了嘴,惹得衆人放聲大笑起來。
傷感的離愁别緒,總算是緩和了許多。
夜小樓拿出一對鳳钗,又拿出一對金環,另有幾匹錦緞,以及漆盒等等,一并塞在沙若雨懷裏:“你成婚時我怕是不方便回來。這對鳳钗是金夫人成婚時戴的,後來給了茕茕,茕茕又叫我轉贈給你。金環和剩下的這些都是我的,算是給你添些體己。你不要一下子拿出來,自己好好留着,将來讨好媳婦用得上。”
沙若雨紅着臉,捧着一大堆好東西,用力地點了點頭。
“遠哥,咱麽這些人裏你年紀最大,我不在這些日子,你多看顧他們。”夜小樓又叮囑道。
夜遠拍着胸脯打包票:“少主放心。有我在,這些人哪怕走到天涯海角去,也散不了。”
從此開始,夜小樓就不再是夜氏的少主了。中午11:3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