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留下這件衣服,雪千影多少是出于不得已。畢竟是以一敵多,紗氅這種東西未免有些礙事,于是在逃出酒肆的時候順手丢下,也想萬一有人來接應她,看見了,至少能夠确定她還活着,能夠帶回消息給師父師娘,讓他們安心。
可眼下見了師父,雪千影又隐隐後悔,覺得自己草率了。
雪千影從蓮威手裏一點一點将衣裳摳扯出來,可蓮威卻不肯放手,差點撕碎了。
“阿威。”直到金憫喚了他一聲,蓮威終于回魂,松開了手。
“徒弟回來了,你想什麽呢。”金憫挽着蓮威,算是支撐攙扶,一邊柔聲勸解。可勸着勸着,金憫自己的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她隻知道陳氏突然對雪千影動手,不知道雪千影傷得多重,更不知道一寸金的事兒。雖然也跟着提心吊膽,但雪千影一直是她的驕傲,金夫人對雪千影的修爲更是比尋常人自信百倍,相信她一定能夠平安歸來。
可眼見丈夫如此失态,心知他一定有事瞞着自己,想必雪千影這次必然是兇險萬分,一時之間不知是後怕還是埋怨,百感交集,怆然涕下。
蓮威伸手摸了摸雪千影的頭,勉強自己笑了笑,心中總算巨石落地。但他也有年紀了,熬了一天一宿,全靠一口氣吊着。現在這口氣松了下來,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妻子的懷裏。
金憫一下子沒站穩,雪千影連忙上前幫着攙扶,回身喊人。修正本就随蓮氏夫婦一起等着,見狀連忙上前,手起針落,直刺人中。蓮威咳出一口淤血,悠然轉醒。
蓮威正要說話,卻被雪千影勸住:“師父,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你去睡一會兒。師娘也去歇一會兒。”
蓮威不推辭,被金憫和修正合力攙扶回了卧房。雪千影叫來巡視的弟子,讓他去傳信,将蓮氏外派的人手全都收回來。當聽聞澤氏、夜氏和莫氏也都一直幫着找人的時候,雪千影便叫他也去通知夜氏和莫氏,就說自己平安歸來。
修正從裏間鑽出來,正要說話。雪千影虛了一聲,叫他随自己出去。
回到雪千影的院子裏,修正這才伸手抓過雪千影的脈門,很快就滿面狐疑:“你的一寸金解了?”
雪千影點點頭:“巧遇娘親的故人。正巧她男人是個盜墓的。”
修正長大了嘴巴,好半天才笑出聲來:“你這運氣,好到逆天了!真是,上天保佑。”
“明明是我娘親保佑我。”雪千影反擊一句,又好奇的問道,“你怎麽會知道一寸金?不是,你怎麽知道我中了一寸金?”
修正便将澤世先帶回雪千影的血衣,正好被陳飒看到,親口說出了這件事,蓮威又被夜一行拉着回來,找他想解毒的辦法,整串事情,說給雪千影聽。
“澤德廣派阿先去尋我?”雪千影抓住重點。
“不止阿先,澤氏的人,除了他和喬露,幾乎全都派出去了。現在山上澤氏營地,全靠幾個澤氏的仆役保護着。”修正抱着胳膊,“蓮氏、夜氏、莫氏,還有恩氏等許多長州世家,也是如此。”
“幸而無人對山上動手,不然的話……”雪千影拍了拍胸口,話音未落,隻聽得外面傳來跑動的聲音。
雪千影示意修正别動,自己跑出去查看,正撞見辛如塵已經帶人回來,聽見動靜,也要往外走的樣子。
“師姐!”辛如塵撲了上來,仔細打量幾眼,确定雪千影沒事,這才放心:“你沒事可太好了!急死我們了!”
“放心吧,你師姐我福大命大。外面怎麽回事?”雪千影問道。
辛如塵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正要去看。”
雪千影想了想,如今家中無高手坐鎮,很不穩妥,便叮囑辛如塵将人都帶去主院,保護師父師娘。辛如塵聰明幹練,一聽就明白了,自己帶人去主院護衛不說,還特意派了兩個人到各院傳信,說是要将所有人都集中在主院外圍,方便保護。
雪千影滿意地拍了拍辛如塵的肩膀,來不及多說誇獎的話,起身朝着出事的方向趕去。
沒走幾步,就碰見了潇清歡。
潇大腦袋見她活蹦亂跳,臉上烏雲散去:“要不是師父攔着,我也要下山尋你去了。你可算是回來了。”
“怎麽是師父攔着?不是潇伯父攔你?”
“我爹讓我去的,還特意調派了不少好手給我。是師父說,天柱山上不能空虛,這才攔住我沒讓下山的。”
雪千影心中一定,到底老一輩掌家多年,都不是白給的,自己能想到的問題,他們應該更早一步想到才是。心下便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了。
但她不知道,當時蓮威等人,甚至澤德廣在内,都已經亂了陣腳。若不是得了澤世光的提醒,怕是真會将天柱山上的人手抽調一空呢。
兩人結伴往前走了一段,就看見了火光。
“澤氏?!”潇清歡一聲驚叫。
雪千影也吓了一跳。萬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是澤氏出了亂子!
兩人快步趕到,眼見澤德廣正在指揮家中仆役滅火。喬露臉上沾了不少炭黑,披着毯子,但眼見目光炯炯,應該無礙。
潇清歡連忙命令自己帶來的人手幫着救火。不多時,周遭幾家也有人手派過來。火勢終于得到了控制。但若想撲滅還需要一些時間。
雪千影這才行禮詢問事态。
澤德廣道:“是陳氏客居的院落起火,殃及主院……無常元君!你回來了!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毒解了嗎?”
澤德廣顧不得長幼男女之分,按着雪千影的肩膀,晃了好幾下,欣喜之情滿溢出來,看起來比潇清歡和辛如塵還要更加高興。
雪千影被他晃得發蒙,隻顧着點頭卻開不了說别的。心說澤家主便是做戲,也不至于到這個程度吧?是不是太誇張了些?
喬露也過來,再三确認雪千影沒事,松了一口氣:“元君可是把我們下壞了。外子一天水米未進,生怕元君回不來……”
“呸呸呸!”澤德廣小孩兒似的,連着呸了幾聲,嗔怪似的瞪了妻子一眼。
喬露卻不管他,拉着雪千影的手,真切地說道:“元君别介意,他也是擔心。才剛還跟我吐苦水,說腸子都悔青了。你若是真有好歹,他拿什麽賠給蓮氏。”
中午11:3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