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璇玑也想派人幫忙。但容氏一部分人手随容璿玑先行返回聚州調查失竊案去了,另一部分高手今日午後就出發向昆侖去了。還有一些今早發現屍體時,被澤德廣指派給青氏二老帶領搜山。眼下她手邊能夠動用的人手實在是不夠。
既然不能動用人力,容璇玑隻能玩命開動腦筋了。雪千影會從哪裏下山她猜不出,但雪千影下了山之後會去哪,倒是能夠推測一二。
天柱山進出的路口,大多在東邊,也就是流州境内。按照常理來說,既然宣稱是去往昆侖,那麽向東走确實在情理之中。
但下山之後向東不遠就是天墉城。如果爲了避開宋氏的耳目,雪千影未必會往這個方向走。
天柱山北側是承淵山。再往北就是荒原。承淵山是一片高高矮矮的丘陵,樹木茂密,确實是個藏身的好地方,但距離城鎮較遠。按照計劃,雪千影是要假裝去一趟昆侖,往返至少七八日,躲在山裏風餐露宿,實在不像是雪千影的做派。
天柱山南邊沒有下山路。若是禦劍飛下去,便是經由天池到汶水,進入祖州地界。雪千影倒是習慣走水路,但祖州是澤氏的勢力,若是雪千影出現在祖州,澤德廣應該會收到消息才對。
容璇玑盤算下來,雪千影最有可能的确是向西去了。
天柱山向西,進入元州地界。但實際上那裏是有幾個三不管的村鎮,是流州、元州、祖州三地往來貿易的必經之地。雪千影一個獨身女子,扮做外出的行商,挑個鎮子住上幾日,十分容易藏匿身份。
思及于此,容璇玑便開口提醒莫雪歌,讓莫氏的人往西找找看。莫雪歌連忙叫人去給修齊傳信。
廳堂内,冷月寒伏在澤德廣耳邊,說外面已經聚了不少人,如果再不出面澄清一二,萬一有人借機生事,澤氏腹背受敵,恐生變數。澤德廣聞之也覺得有理,擡頭看了一眼蓮威和夜一行,便将這個意思說了出來。
“阿威,無常元君那邊咱們還繼續尋着,雖說天下之大,但這麽多人手散出去,總能找得到。”澤德廣走到蓮威身畔,斟詞酌句的勸道,“但眼下這情形,若是沒個準确的說法,萬一被人鑽了空子……”
蓮威此前一直閉目養神,聞言睜開雙眼,看着澤德廣:“那澤家主想如何說?”
澤德廣瞥向陳飒,後者也閉着眼睛,呼吸均勻,怡然自得,似乎已經睡着了。
“公開陳氏所爲,陳氏中人盡數關押待審。知情者定罪發落,不知情者遣返甯州。”澤德廣發了狠心。
蓮威頓了頓,搖了搖頭:“不夠。”
澤德廣咬了咬後槽牙:“陳飒身爲十大世家家主,策行暗殺截殺之舉,罪不容誅!待尋到無常元君之後,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不夠。”蓮威擡起頭:“陳氏除名,相關人等一律處死,陳氏所有仙修發配域外,永生不得再入中原,違者人人得而誅之。”
“嘶。”澤德廣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疼得叫了一聲:“阿威,你這是要将陳氏整個拔除嗎!”
“還不夠。”蓮威像癔症了一半,自言自語道,“陳氏之前的罪惡,也該一并清算才是。”
澤德廣愣了愣,伸出手在蓮威面前晃了晃,卻被蓮威推開。
“阿威,你……”
蓮威艱難地站起身,扶着椅子,身形不太穩,少有的露出疲态,卻是對陳飒說道:“當年的昆侖究竟是怎麽回事,死到臨頭,你要不要對這天下有個交代?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陳飒終于睜開眼睛,看着蓮威,冷笑一聲:“是那個賤人說的?還是那個孽種說的?”陳飒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
夜一行見狀,手疾眼快,擋在了蓮威身前。
陳飒笑得毫無顧忌,仿佛從此人生之中再無懼怕二字:“放心,我沒有你們想得那麽蠢,以一敵三我沒有勝算。況且我還要留着命,等着那孽種喪命的消息呢。”
澤德廣看了看蓮威這邊,又看了看陳飒:“昆侖?與昆侖又有什麽關系?”
蓮威看向澤德廣,雙眸之中盡是懷疑:“昆侖滅族這麽多年,難道你從未懷疑過?”
電光火石之間,澤德廣想明白了很多事。他可以串聯多家,屠了博山,爲什麽昆侖滅族,就一定得是天譴呢?
二十多年前,陳飒突然跑來祖州,惶恐地請求庇佑。澤德廣隻當是陳氏被昆侖牽累,遭逢大難,損失慘重,陳飒不足以支撐甯州,這才前來求援。雖然彼時他也有過疑慮,卻自恃天下第一世家家主的身份,以爲陳飒總不會連自己都隐瞞欺騙,卻從未想過昆侖所謂天譴,竟然也是一場陰謀?
而且,陳飒對雪千影的态度,除了被發妻戴綠帽的憤怒和恨意之外,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忌憚,澤德廣之前一直想不通爲何會如此,現在終于明白過來。
澤德廣愣愣地看了看陳飒,雖然已經反應過來,但心中仍不敢相信:“阿威,事關重大,你可……可有證據?”
蓮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昆侖遍地都是證據,澤家主被錢财迷了眼,什麽都看不見。”
澤德廣有些懊惱。原來蓮威方才所說的“視而不見”,竟然還有這麽一重意思?
是他輕信陳飒在先,剛愎自用在後,這才埋下了今日重重隐患——卻不知現在補救還是否來得及?
澤德廣喉結動了動,思慮一番之後,才鄭重的說道:“就依蓮家主的意思,陳氏除名,徹查當年昆侖滅族之事,并公告天下。兩案相關人等一律處死。陳氏所有仙修發配域外,永生不得再入中原。至于陳飒本人,交由十大世家共同看守,待所有罪責查清之後,再行明正典刑!”
陳飒聽了,似乎絲毫不爲所動,隻是看着蓮威和澤德廣:“陳氏,二十多年之前就該覆滅,苟延殘喘這些年,不過是與人做奴,沒了也不可惜。我看你們也不必查了,昆侖的事情陳氏上下人人有份,就算是當年還沒出生的小輩,如今也是罪惡的血脈,留着難免禍患天下,斬草除根,才是上策。”
“至于我自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陳飒看着澤德廣,“有些人手上的罪惡不比我少,看着我今日的結局,也就知道了自己來日的下場。很好。”
師父發威了。中午11:3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