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德廣站起身來,上前幾步,走到擂台正中,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幾個人:“既然你們說是從澤氏逃出來的,那麽請問,幾位是從哪裏逃出來的,又是如何逃出來的?”
幾個人明顯都不認識澤德廣。但白練色海棠雙螭紋的錦袍,外披鶴氅,腰間還挂着雙螭首尾相銜金環,再沒見識的,也該認得出,這一位乃是澤氏的家主才對。
但三人好像依舊對他沒什麽反應,既不畏懼,也不躲閃,直言并不知道自己是被關在什麽地方,隻在逃出很遠之後,經過打聽才知道那裏是祖州。
“我們也不知道是被關押在什麽地方。那裏的看守一直很嚴密,突然有一日看守似乎對我們放松了警惕,有一日突然摘掉了鐐铐。于是我們趁着看守不備,就逃了出來。”
“開始我們是向南走的,走了沒多遠,就看見了海,似乎是南海。但附近又沒有河流或是湖泊,于是我們就繞到改往北走。”
幾個刺客一改此前的不肯開口,反而一邊回憶一邊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個幹淨。
“那你們見過這一位嗎?”青朗指着澤德廣問道。
三個人定睛看了看澤家主,好半天又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搖了搖頭。
“沒見過。”
“那他的服色,你們熟悉嗎?”青朗追問。
三個人還是搖了搖頭。但其中一個,指着澤德廣腰間的佩飾,說負責看守自己的一個管事的,腰間也有類似的一塊佩飾,但不是金的,而是玉的。
澤氏的雙螭首尾相銜金環,是家主信物,便是連少家主和族老們也不會佩戴,更不會有什麽金玉之分。如果不是這個刺客看錯了,就是故意在往澤氏身上攀扯。
聽到這話的澤德廣心定了定,沒有開口解釋,而是将清白留待衆人言說。
果然,聽了幾個刺客的話,青元就主動站起來,上前幾步,與澤德廣并肩,伸手示意看台上的衆位仙修安靜下來。
“如果這幾位的口供可信,那麽他們之前确實被關押在祖州。隻是暫時還沒有線索能認定就是澤氏。祖州是大州,有大小世家近百個,難保其中有人錯了主意,起了歪心思。還請大家不要急,既不能放過壞人,也不能平白無故的污了澤氏的青白。”
青朗看了看養父,也大聲地幫着澤德廣解釋:“就算是有證據能夠指向澤氏,這件事也未必就與澤家主本人有關系。澤氏是大族,出了一兩個敗類,也不算什麽稀罕事。還請諸位不要着急,容我繼續問話。”卻又捕捉痕迹的将嫌疑不着痕迹的扯回到了澤氏身上。
绾筠等人也在身後幫腔:“朗公子說得極是。”
莫雪歌起身,對衆人抱了抱拳,走到幾人身前,附身問道:“既然你們說是從祖州逃出來的,那爲何又要截殺我家修大公子?”
聽到了莫雪歌的問話,台上台下都稍稍遲疑了片刻,而後才響起一片附和之聲。似乎是主動幫澤德廣緩解尴尬,又像是剛想起來這才是今日公審的重點。
幾個刺客互相看了看,好半天那個年紀小的才說,他們一共十幾個人一起北上沒多久,好像就被人發現了,一直有人跟蹤追捕,慌不擇路,正好撞上了修齊一行人,以爲是前來堵截他們的,這才交了手。
“當時我們也問了對方的身份,可他們避而不答,又對我們的身份刨根問底。實在走脫不了,這才動了手。”
“沒想到交手之後,才發現這些人身手了得,不拼命怕是根本走不脫,這才……”另一個接着說道。
“原來竟是一場誤會。”青朗擡頭看了看莫雪歌,臉上有些爲難。
“不管是誤會也好,故意也罷,畢竟我莫氏折損了不少人手,修大公子也因此受傷——但,”莫雪歌頓了頓,也有些爲難,“他們也隻活下來這三個人,這樣算來,倒是不好追究了。”
“幸而修大公子傷得不重。”容璇玑起身,來到莫雪歌身邊,拍了拍她的手。容璇玑方才聽聞這幾人之前被人囚禁,瞬間就想明白了一些關竅,此時走到莫雪歌身邊,遞給她一個眼神,是安慰,也是告訴她自己會站在她這一邊。
“這幾個博山遺族無故傷人确實不對,可念在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之前又被人囚禁,受了不少的苦。”青朗展開折扇,在胸前輕輕搖着:“既然修大公子傷得不重,莫家主若願意寬宏以待,倒也算是一樁善舉。”
莫雪歌抓着容璇玑的手,點了點頭,當即表示莫氏将不再追究這幾個血族傷人的事情。
莫雪歌又道:“但此前是何人囚禁了他們,還是要調查清楚才是。此舉不僅違背了仙尊立下的規矩,更是妄圖打破世家平衡、妄想謀求修習捷徑的悖逆之舉,背後的野心實在不可小觑!”
容璇玑也在一旁點頭幫腔:“而且,博山覆滅已經三十多年了,搞清楚這些血族人是何時被捉的也很重要。或許,事關博山覆滅的真相,也未可知。”說着,容璇玑還回頭看了一眼雪千影。
青朗點了點頭,稱贊兩位家主言之有理,正要附身發問。沒想到那個年紀小的,竟然搶先開口,說自己打記事起,就被人囚禁關押,此番若不是跟着幾個年長的同族出逃,怕是就算可以放他出來,自己也找不到路。
“敢問,你今年……”青朗皺着眉頭追問道。
年輕的血族人搖了搖頭:“我自己是不記得了。但一個同族說我今年應該是三十有二。”
一些個稍有些年紀的家主聽了,都不禁吸了一口涼氣。
也就是說,博山覆滅之時,此人尚在襁褓之中?
另外兩人,一個三十六,一個三十五。據他們供述,此番出逃的人當中,年紀最大的,也尚不滿四十之數。
“也就是說,有人在博山覆滅之前,擄走了一些血族的嬰孩幼兒,于隐蔽處豢養取血,助益提升自己族人的修爲?”洪涞說這話時,聲音都在發抖。
“如此慘絕人寰、令人發指的惡行,究竟是誰?我潇氏真是不願與這樣的歹毒兇惡之輩共擔世家之名!若是查出來……非得将他們除名才是!”潇清歡也暴怒地喝道。
“不僅要除名,還得滅族!”看台上一個世家家主怒吼着。
“對!”此言一出,不少人跟風附和:“不僅要滅族,滅族之前還應該廢掉他們的修爲!把他們不該得的東西統統還回去!”
“也給他們關上幾年,放放血,叫他們也嘗嘗被人當牲畜豢養的滋味!”
好一派天怒人怨,群情激憤!
“既然事涉祖州,澤家主一定要秉公處置,切不可偏私啊!”不知哪個角落裏的什麽人,突然喊出這麽一句。一瞬間,許多人都順着這個思路,叫嚷着讓澤德廣嚴刑重典,不可姑息,再次将澤德廣推到了事件的中心。
明天早上8:0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