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說大也不算大。是發生在蓮英動身去千燈之前。
蓮氏年輕子弟有定時演武的規矩,說白了就是切磋比試。而近來蓮氏收了不少外姓弟子,這些人和蓮氏本家子弟有些不對付,但倒也都競争在明面上,每逢演武,雙方總要劍拔弩張,鬧個不歡而散才能作罷。
二月初五那天,校場照常演武。便是這一日出了事。
“在場的成年子弟都能作證,是那個姓齊的小子先違規,動用了靈力,但因爲靈力不高,傷害也不大,故而場中裁判也沒有叫停比試。”那個稍微年長的弟子是蓮氏本家子弟,自然向着自家師妹說話。
“可芊兒的脾氣,也是被家中慣壞了。”蓮英生怕師姐不悅,接過話風,“見對方動用靈力,裁判卻無動于衷,便不甘心自己吃虧,于是也動用了靈力,結果一劍揮出,未能奏效,氣急敗壞之下,竟然動用了靈力弩。十箭連發之下,傷了七八個孩子,本家外姓都有,有兩個還傷在要害。”
于是一場切磋比試,最終以雙方群毆結束。除了兩位始作俑者,本家子弟參戰者八九個,外姓的六七個,全都挂了彩。
蓮英接到消息趕到時,蓮萱已經在了,向他禀告了幾人的傷勢。又有在場的弟子和裁判禀告了當時的情形。蓮英震怒,将參與鬥毆的全都關了起來,更把當時場中的三個裁判,一人抽了五十鞭子,算作懲處。
“而後我便趕去千燈,與爹爹娘親彙合,等候師姐,他們也就一直關到了現在。”蓮英說完最後這句,伸手撥了撥頭發。
“關了這麽久,他們家裏人沒來找你鬧?”雪千影有些好奇,蓮氏中人不分本家外姓,護犢卻皆成天性。
蓮英撓了撓頭,看似憨直,眼底卻是狡黠:“想來是我走了,他們無處鬧吧。”
雪千影無奈的笑了笑,又問:“那校場修繕如何了?”
“校場損傷倒是不大,兩日便修繕完成了。”年長的弟子回複道,“隻是這件事一直懸着,少主也沒有給出明确的說法,所以校場一直關閉,避免橫生枝節。”
雪千影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他們的處置,伸手拍了拍年長子弟的肩膀,算是安撫,也算是贊賞。又問那些孩子被關在哪裏了。
“在,”年長弟子瞄了蓮英一眼,“在地牢。”
“地牢?!”雪千影終于明白,爲何方才蓮英爲何會用震怒二字來形容自己當時的态度了。
雪千影看着蓮英:“所以,我的少家主,這件事你要怎麽收場呢?”
蓮英伸手扯住雪千影的袖子:“猜想此番師姐會跟我們一起回來,這不就等着請師姐幫忙呢麽。”
人是他關的,自然不能由他來放。若是驚動了長輩,這事難免又要鬧大,可若是交給别的師兄弟處理,又難免讓人覺得是落了他少家主的面子。所以,雪千影出面,最合适。
雪千影伸手指怼了怼蓮英的額頭,拿出那卷圖樣,塞給他:“去找清歡,幫我把這幾樣東西做出成品來,這件事師姐幫你兜下了。”
“多謝師姐。”蓮英接過圖紙,一溜煙地跑了,跑到半路,又轉回來,“師姐身子還沒大安,不要太過操勞,飲食要有定數,莫要等娘親回來看了生氣。”說着,眼見雪千影擡手要打他,便又飛也似的跑走了。
雪千影長出一口氣,便吩咐下去,一個時辰之後,所有未成年子弟,校場集合。
“那幾個地牢裏的,放出來給吃頓好的,洗個澡換換衣服,一個時辰也該夠了吧。”雪千影又道。
既然是大師姐的吩咐,師弟們哪敢怠慢。年長的蓮氏弟子将人散出去傳話,而他準備親自去地牢走一遭。
雪千影也回自己房裏,換了件雪青色立領長裙,罩着一件鑲着雪青色皮毛滾邊的雪緞褙子,褙子正中是一副魚戲蓮葉的團繡紋樣,紋樣正中挂着荷心佩,腳下換了一雙輕便的雪青色短靴。
頭發也重新梳了,摘了此前一直戴着的錦鯉戲荷塘插梳,拆了發辮,改梳發髻,用一支雨打荷葉珍珠流蘇發钗固定好。剩下大半頭發梳理順了披散在身後。眼見時間差不多了,雪千影便動身去到了校場。
老遠打眼一看,雪千影便信了蓮英所說,果然校場之中本家子和外姓泾渭分明。除了年輕子弟之外,還有許多上了年紀的族人,應當是那幾個肇事者的父母親族。
見雪千影來了,衆弟子便是不認識人也認得服色首飾,都連忙行禮。幾個剛剛被納入門牆的外姓子弟,也被長輩們按着,行了平輩之間最大的禮儀。
“都起來吧。”雪千影吩咐一聲,笑呵呵的招呼大家圍坐在一起。
“那怎麽還空着兩個位置,後排的人,補上去。”雪千影眼見兩撥人還是各坐各的,便直接開口命令他們坐得近些。
後排的少男少女你推我我推你,最後兩個年紀很小的,看起來也就七八歲,十分不情願的補到了空隙之中。
雪千影走了幾圈,打量着這些孩子們,大的十七八,最小的也就五六歲,看服色,本家和外姓的分别并不明顯,隻有衣襟和袖口上一道刺繡不同。
雪千影突然揪住蓮芊的耳朵,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疼得不顧形象嗷嗷叫着求饒,整個人被大師姐提了起來。
衆人忍不住偷笑。
“你還有臉叫喚。”雪千影松了手。四下看看,蓮芊的爹媽都不在——按輩分雪千影要叫小叔叔小嬸嬸的——看來孩子雖然驕縱,但做父母的還是願意讓自己管教她的。
這讓雪千影的心稍稍定了定。
“又不是我先動用靈力的。”蓮芊分辨一句,聲音卻越來越小。蓮氏這幫孩子算是跟着雪千影長大的,平日裏嘻嘻哈哈關系親近,但修習這種正事上,雪千影從不手軟心軟,他們也是真的懼怕師姐發威。
“當日是誰與你過招?”雪千影笑着看向衆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紅着臉站了起來。
雖然是違規在先,但沒有傷人,也沒有受傷,蓮英訓了他幾句,便将他放了,并沒有跟蓮芊一起被關起來。
齊姓的少年名叫齊鹹,剛剛随母族加入蓮氏不久,隻在行入門禮和校場出事那日見過蓮英兩次。蓮英那日算是護了他,他心生感激,但天性内向不會表達。今日這位傳說中的大師姐來了,他第一次見,又總聽蓮氏子弟說她如何護短護犢,生怕是來找自己算賬的,難免有些畏懼。
“根骨不錯,可惜入門晚了些。”雪千影打量了幾眼,便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叫他不要緊張。轉而雪千影又看向蓮芊,“這位師弟入門比你晚,修爲也不如你,到底是什麽招式能逼得你動用靈力弩?你且給我說說。”
蓮芊跳了起來:“師姐你不要被他憨厚老實的外表給騙了,他那劍招毒得很!”
齊鹹也跳起來,脖子臉都漲得通紅:“你你你胡說!我才沒有用陰毒的招式害人!”
今天是幹事業的大師姐。中午11:3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