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白令聞這邊,白景行來到了弟弟的院子裏。這些日子他時常來往走動,負責監視的白氏暗衛見怪不怪,更以爲是家主歸來有了新的吩咐,甚至沒有盤查白景行帶來的東西,就放他進去了。
而兄弟兩人之前曾經多次開着門窗說話,不是做兄長的規勸兄弟要刻苦修習,就是白弁星抱怨父兄不夠看重自己,偶爾二公子還會差遣兄長去幫自己張羅好酒好菜。總之就是一副坦坦蕩蕩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樣子,久而久之,暗衛們也就放松了警惕。
先前白景行來的時候,暗衛還會悄悄偷聽兄弟倆的談話,現在已經是完全放任,哪怕兩人關閉門戶,暗衛也隻會認爲是少主在替二公子遮掩對家主的不滿,絲毫不再留意。
白景行拎着食盒,上層裝了酒菜,下層則是夜行衣,光明正大的進了白弁星的房間。
而白弁星正用書冊蒙頭假寐,聽見門口有動靜,知道是兄長來了,連忙翻身坐起,剛要說話,卻見白景行給他打了個手勢。
白弁星會意,扯着嗓子喊道:“大哥你怎麽這麽晚才來?我都要餓死了!”
“父親回來了,找我去說話,就耽擱了。”白景行也大聲答道。
白弁星接過食盒,側過頭小心觀察門外,嘴上嫌棄的說道:“這酒菜都涼了,還怎麽吃?”
白景行回頭看了看外面,确認無人偷聽,和藹地笑着答道:“你放心吧,我叫人一直在火上溫着呢,不會涼的,你先嘗嘗這個酒,是不是你喜歡的?”
白弁星修爲不濟,無法确認外面的情形,但白景行修爲尚可。所以兄弟兩人有約定,若是無人偷聽,白景行就叫白弁星喝酒,若是有人監視,他就叫弟弟吃菜。
聽了兄長的話,白弁星松了口氣,打開食盒,将酒菜擺在桌子上,又拿了酒杯,倒了酒,做出兄弟倆對飲的樣子,看到食盒下層的夜行衣,毫不驚訝。
白景行壓低了聲音:“父親回來了,沒提那兩城的事情。而且在我之前,還見了二叔。”
白弁星瞬間反應過來:“應該是叫二叔那邊抓緊轉移财物,好趕緊跑了?”
白景行點點頭:“他今日與我明說,過一陣子要跟二叔出趟門。”
白弁星看向兄長:“他這是連你都要丢下了?”
白景行溫潤和善的臉上,劃過一絲冰冷和恨意,旋即又露出陰狠笑容:“這麽想走,那就讓他走,他走了,懷州就是你我兄弟的了。”
白弁星被白景行的笑容吓得脊背一涼,而後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他兄長雖然提防自己,甚至是有些恨自己,但實際上是個老實人,甚至有點老好人。白令聞一個做父親的,能把兒子逼成這樣,也真不容易。
“遲州過來的東西,明面上的東西今天都已經入庫了。暗着的,除了之前你經手的一批,剩下的今日夜裏到,我叫他們存在兩間洪氏的鋪子裏。我不方便出門,又得辛苦你了。”白景行喝下杯中酒,對弟弟說道。
白弁星笑着點了點頭:“大哥你放心,我快去快回。”
兄弟倆人在屋子各處撒了些酒,弄得酒氣熏天的樣子。又換了衣服,趁着夜色遮掩,白弁星出了門,又找了機會換了夜行衣,去了白景行所說的鋪子,見到了此行洪氏的主事,名字叫做洪濤的一名族老。
洪濤與洪氏家主是平輩,年紀還要大幾歲,算是堂兄弟。此番派他前來,也說明了洪氏對于交易的看重。
而且此番洪濤前來,除了事先約定的銀錢布帛和兵器,以及幾大箱記錄白氏族老和核心弟子把柄的文牍案卷,還特意帶來了十位洪氏一族的高手,更對白弁星直言,若是有需要,洪氏願意出手相幫。
白弁星蹙眉,想都不想就替兄長拒絕了洪氏的“好意”。請神容易送神難,誰知道請這幾位高手幫忙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到時候引狼入室如何是好?他們白氏内部的事情,還是自己解決比較穩妥。
洪濤見他拒絕,也不勉強,更直言,他們一行人會等白氏塵埃落定再行離開。
白弁星明白,這是變相的監視。洪氏也很想看看,白氏這兩兄弟,到底有幾分能耐。
趁破曉之前,白弁星回到小院,跟白景行把事情一說,白景行也贊同弟弟的處置:“你說得對,一旦他們摻和進來,想再把他們弄走就不容易了。而且這件事也會變了味道。”
白弁星點點頭,他們要的是爲母報仇,驅逐白令聞,改換白氏家主。而不是将整個白氏葬送、将懷州拱手相送。
“大哥,家裏你都安排好了?”白弁星換了衣服問道。
“根據洪氏中人提供的東西,十六名主事的族老,我都已經試探過了,其中有十個人站在我們這邊。”
十個人不算少了,勉強足夠夠動議更換家主。這也算是白令聞這麽多年欺上瞞下盤剝搜刮的“功勞”。
“另外六個呢?他們騎牆不要緊,但會不會去向父親透漏什麽?”白弁星皺起眉頭,事到臨頭,他可不敢把希望寄予這些老東西的身上。
“有兩個态度模糊,不過也明确表示,不會去告密的——說白了就是哪邊赢了站那邊。另外四個就不好說了。”白景行臉色陰沉,“不過,他們有把柄在我們手裏,比不敢輕舉妄動,再者,我在父親那裏安排了人手,一旦有人去見父親,打草驚蛇,我們就提前舉事。”說着更囑咐弟弟,随時準備動手。
白弁星點點頭,他已經準備了好幾年,早就準備好了。
天色大亮,白弁星帶着一身酒氣送走了已經收拾清爽的白景行。院子裏換班的暗衛有些納罕,不是說少家主昨晚就走了麽,幾時又來的?
但這些日子白景行頻繁往來小院之中,暗衛們見怪不怪,馬馬虎虎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還不到半個時辰的光景,白景行去而複返。
“弁星,出大事了!”白景行一把拉住弟弟,就往外面走。
幾個暗衛圍了上來,雖然白令聞隻教他們看着白弁星不讓他出去惹事,可這麽多天白弁星一直沒有離開過小院,他們也習慣了将人看管在院子裏。現在白景行突然出現還要把人帶走,他們下意識的覺得不妥。
白景行手腕一翻,竟然亮出了家主令!幾個暗衛見了連忙跪倒——見家主令如家主親臨,抗命便等同于背叛。
白景行深吸一口:“家主遇襲,正在主院診治,你們穩住家中上下,不要驚慌,必要時可采取非常之法!”
幾個暗衛暗暗吃驚,各自對視一眼,紛紛低頭領命。他們當然明白,白景行口中的非常之法,無外乎一個“殺”字。
白弁星也訝異非常,還以爲是早上白景行去給白令聞請安出了什麽變故,被兄長拉着一路朝着主院走,壓低了聲音問道:“大哥,你……”
白景行眸色深沉,搖了搖頭:“不是我。”
明天中午12:00不見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