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聽了,心中都隐隐升起不好的預感。蓮芙手下意識的一動,碰翻了手邊的茶盞。
白弁星渾然不覺,繼續說道:“我父親本以爲,那副屏風會是母親的陪嫁,畢竟外祖隻有這一個女兒,好東西肯定都要留給她。沒想到,婚後我父親才發覺,那副屏風并不在陪嫁的禮單之中。
于是他對母親開始漫長而殘忍的折磨,隻爲了讓她跟外祖讨來天下太屏,哪怕她生下我,還有我兩個未能存活的姐妹,父親都沒有放過她。
爲了區區一副屏風,父親甚至還滅了外祖家——外祖家隻是凡人啊,父親他派人去索要屏風,剛好外祖家大把人手在田裏,手裏拿着鋤頭,我父親他,他竟然将鋤頭列爲兇器,以仙修性命遭受威脅爲由,将外祖家幾十口人屠殺殆盡。
隻是,他抄沒了外祖家全部家産,仍然沒能找到那副屏風,于是轉過頭來,對母親折磨更甚,一邊是爲了繼續逼問屏風的下落,一邊更是痛恨母親與他不同心拿她撒氣——上次你們遇見裴光師兄去尋魚,就是因爲父親給母親下的毒,很多種毒,混合在一起,終于控制不住,隻能靠藥力吊命。
裴光師兄尋回來的魚肉是很有用,幫助母親控制了毒素,留住了性命,可是隻要她在父親的手裏一天,就備受折磨,沒有好日子過。父親不用毒,總還有别的方式……
我是真心感謝你們幫了裴光師兄,可現身爲人子,我自己也不知道,母親是活着好,還是死了好。”
白弁星雙目猩紅,眼含熱淚,幾次都哽咽着說不下去。等到他斷斷續續的把話說完,蓮芙已經氣得火冒三丈,整個人一蹦老高,差一點就要去找白令聞拼命了!
“畜生!人渣!衣冠禽獸,無外如是!”極少失态的修正也将桌子拍得邦邦響,連連罵道,“這個白令聞,還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說白氏先祖遺風,他都不配爲仙修,不配爲人!”
夜小樓沒有出聲叫罵,但一口銀牙咬得咯咯直響,雙手也攥得指節發白,而手裏的茶盞早已經被捏成了齑粉。茶盞裏的茶湯,都被他的靈力給蒸幹了。
雪千影身形靠後,雙目微阖,呼吸很輕,似乎絲毫不爲所動的樣子。但她周身的氣場,宛若一道吞噬一切的旋渦,低沉壓抑,讓人透不過氣。
白弁星抹了一把眼淚,好半天總算是把氣喘勻了,臉上明明換回了之前那副吊兒郎當的笑意,可落在别人眼中,卻是說不出的苦澀和愁悶。
“跟幾位說這些,我真是……人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我倒好,竹筒倒豆子,吐了個幹淨。”白弁星擺擺手,突然呼喚茶樓的夥計上來,給幾人換了熱水和新茶。
等夥計走遠了,白弁星才又開口:“所以,若是我父親提出要幻魂珠,你們千萬不能答應。現在他害怕将母親折磨死了,傳揚出去,他臉面上不好看,所以下手還有輕重。若是得了幻魂珠,能夠吊住母親的性命不死,不知道還要想出什麽更加惡毒的法子來折磨她。到那時,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要自裁了斷都沒有機會,呵。”
“可是,”修正蹙眉,還是決定說出真相,“幻魂珠隻能增進修爲,中和毒素,并不能真的令人不死啊!”
白弁星冷冷一笑,雙眸之中放出精光:“我翻找古籍得出來的結論也是如此。可我父親不信啊。他這個人,爲了一副屏風尚且能夠如此,對于幻魂珠的企圖,哪能憑我三言兩語就打消了呢?父親這人,貪得無厭又膽小,讓他自己去北海他肯定不敢,所以沒準就會指使你們——我既然不能說服他,就隻能想辦法斷了他的念想了。”
修正搖搖頭:“白二公子,你這一番話,我們确實備受觸動,也不願爲虎作伥。可是,這伏龍甲,對我等來說,也是十分重要。不僅家師一人,多人性命前程,甚至合族的命運,都綁在這一片小小的伏龍甲上呢。”
雪千影也道:“白二公子,伏龍甲我們志在必得,不管令尊提出什麽樣的交換條件,我們都隻能從命——除非,除非白二公子告訴我,這天下還有第二處伏龍甲的所在。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去闖,絕不讓你來爲難。”
白弁星沉默了。伏龍甲與鳳凰膽、麒麟趾等一樣,都算是上古遺澤。而這天下至今仍能保存伏龍甲的,也隻有他們白氏了。
除非幾人硬搶?白弁星擡頭看了一眼雪千影,又看了看夜小樓,微微苦笑: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東西來往并不緊密,可一個蓮氏首徒,一個夜氏少主,行事還是得照顧臉面的。
更何況,這伏龍甲是爲了安谷主求取的。修正若是親自動手倒也能說個有情可原——可修正這修爲,不依賴另外三位,怕是也動手不成。
問題似乎成了一個死結。
雪千影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似乎是察覺到白弁星的心思,勾唇一笑:“若我已單獨立家,或是脫離了蓮氏,哪怕今次前來隻我一人,多了不說,威壓白氏,強取這伏龍甲,還是做得到的。”雪千影放下茶盞,輕輕一歎,“隻是現在,我不能這麽做。”
白弁星連忙擺手:“無常元君不要說了,我明白。幾位要真是對我白氏動手,傳揚出去于聲名大大不妥,萬萬不能如此行事。”
“不過,”白弁星似乎是下了千鈞萬擔重的決心,身形向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不用幾位出面,我來。我去将伏龍甲盜出來,你們拿了就走。我熟悉内院防衛,你們住得又遠,又沒有動手,哪怕我失手被抓,也能推說是偷盜銀錢在外花天酒地,絕不會懷疑到幾位的頭上!”
修正幾乎立刻就要開口拒絕,雪千影微微蹙眉,夜小樓的神情也凝滞了片刻。就連蓮芙也察覺出不妥。
西部重禮教,父父子子忠義孝悌是立家之本,更是立身之本。他白弁星可以不肖,但不能不孝,至少對家族不能不忠心。不然,以這位二公子腦子裏那些彎彎繞,将母親搶出來安置别處,怕也不是做不出。
而勾結外人,偷盜自家寶物,這種事情傳揚出去,他白弁星還要不要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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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